狂梟賦 第九章

作者 ︰ 季璃

這一夜,他們夫妻兩人勘不過鎮長的盛情,留宿在鎮上,今兒個是滿月,一輪又大又亮的圓月將夜空給映得十分明亮,就連滿天的星子都顯得稀微了。

段倚柔獨自躺在床上無法入眠,想起夏侯胤今天在默林里對她說過的話,總是才撇下腦海,就上了心頭,教她反復輾轉,無法入眠。

尚幸,這屋子的小廳里有一張長榻,他們分開獨眠,她就算翻來覆去,也不會擾醒他。

最後,她徐徐地嘆了口氣,坐起身,沉思了半晌,下了床從屏風上取來銀灰色的暖裘,悄悄地從夏侯胤的身邊走過,臨出門之,還不忘回頭確定他是否還熟睡著。

確定他沒被她給吵醒,段倚柔才放心關上門,披上了暖裘,順著月光的照映,一路往那株千年梅樹的方向走去。

走了還不到一刻鐘的路程,她就看見了那高大的梅樹在銀色的月光下仿佛在發亮著,花朵顏色竟比白日看起來更加紅艷。

原本就已經揪著的心情,在看見如斯美景時;山頭竟然不由得一陣發熱,眼圈兒也跟著泛起了紅暈,清亮的瞳眸被一層薄薄的紅暈給覆住。

「我沒有打擾到您吧!」她仰起眸,對著梅樹說道,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對人說話,「可以請您听我說說話嗎?有些話,我想說出來,而唯有您能幫我保守住這些秘密,您可以答應我一輩子保守住這秘密嗎?對不起,這樣說來好像是我吃定了您不能開口說話,但我真的不知道該對誰說去了!」

她抿起一抹淺笑,襯著被淚水給蒙暈的眼眸,看起來鹽分脆弱,她太過沉浸于自己的情緒,沒發現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接近,就在離她約莫幾尺外的一顆梅樹下停住腳步,來人一雙深沉的眼眸定定地瞅著她。

「今天,我的夫君說我逆來順受,我無法反駁,一直以來,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以為只要自己這麼做,大家都可以高興,可是,事情原來不是如此嗎?還是,被我的夫君給說對了,其實,我真的很虛假,所以才會裝傻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假裝自己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事實根本就不是如此嗎?」

段倚柔笑著說,強忍著沒讓眼淚給掉下來,「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不再爭取,我想,是因為我發現無論自己多用力爭取,想要的東西都不會是我的,最後才終于放棄吧!」

一陣微風拂過梅花枝橙,那輕輕的搖晃,仿佛是梅樹精給她的回應。

「每次,當爹娘給妹妹東西時,總會對我說,這次,就先讓給妹妹,我是姐姐,已經懂事了,就不要與妹妹爭了,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會說好,總是希望下一次就輪到我了。」

「還記得有一次,爹得了兩顆上好的南洋珍珠,說要給我和挽柔一人一顆,讓我們做簪子,可是,挽柔說她想要做耳環,需要一對才可以,爹為難了,最後仍教我把自個兒的份讓出來,說下一次再拿到一對珍珠時,就全給我,那珍珠是如此好看,我心里很喜歡,但是最後我還是讓出去了,因為,唯有我答應,爹娘和妹妹才會開心,就算我的心里是想要的,可是,我也很想要看見他們高興的樣子,比起要那顆珍珠,我更想要看他們開心。」

想起那一日妹妹臉上的笑容,以及爹爹的稱許,她唇畔的笑痕不由得加深,想起了那時的喜悅心情。

而就在她沒有看見的花樹陰影之下,一雙男人的眸子變得十分深沉,宛如染了墨汁般,黝暗深不見底。

「不過,那對珍珠耳環戴在挽柔身上,確實比用在我身上好看,這麼多年來,讓著讓著,也讓成習慣了,我真的不想貪取些什麼,可是,在我的心里,真的很希望,哪一天,有一樣寶貝一開始就是要給我的,不是別人挑剩下的,那個寶貝只能是我的,只屬于我,誰也不能求我讓出去。」驀地,她哽咽了聲,似乎再也無法承受內心滿滿的激動,「他說對了,真的說對了,其實我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虛假,我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要。」

男人低咒了聲,正要提起腳步走向她的時候,在她臉上忽然綻放一抹十分嬌美的笑容,像是所有的月光都投映在她的臉上,讓她在他的眼里看起來明亮而且迷人,教人轉移不開視線。

「只有那一天,在我的生命之中,只有那一天,我滿心歡喜,因為我終于得到了一個指著要賞賜給我,不是讓別人挑剩的寶物,不必再抱著期待,等待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現的下一次,您知道嗎?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自己有多高興。」終于,一顆豆大的淚珠再也承受不了重量,滾落她的頰邊,段倚柔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眸,任由冷風拂過淚顏……

段倚柔不知道屋里的人早已醒了,所以,她在進門之前,還是七手八腳地扯著衣袖,把臉上的淚痕給擦干淨。

她輕悄地推門而入,慢慢地把門給合上,轉眸看著窗邊,看見了一動也不動睡著的夏侯胤,在月光之下,可以清楚地看見他沉睡的輪廓,見他沒醒來,她松了口氣,沒發現他的裘氅沒擱在原先的地方。

她解下氅子,抱在彎曲的手臂上,輕手輕腳地走過他的身邊,要往里頭的小廂房走去,驀地,一只男性的大掌揪住她的手腕,稍一使力,就將她整個人給拖拉了過去,整個人跌坐在長榻上。

她驚呼了聲,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一揚眸,就看見他被月光給映得熠亮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夫君……?」她驚慌不已,努力想要乎復喘促的呼吸。

「怎麼?你是見鬼了嗎?看見自己的夫君醒過來,有必要如此驚嚇嗎?」他挑起眉梢,神情透出一絲不悅。

「不,不是。」她用力搖頭,心虛地低下頭,像是想遮掩什麼。

雖然她已經拭掉了淚痕,整理過衣容,就只有她那雙紅潤的眼眸,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哭過的痕跡。

「白天里我對你說的話,真讓你如此介意?」他伸出手,以拇指月復心輕輕地滑過她泛紅的眼角下方。

「我不懂你的意思。」剛哭過的眼圈十分地敏感,在被他踫觸的時候,就像是被撫模到才剛月兌了痂皮的傷口般,教她瑟縮了下。

「告訴我,在你生命中僅此唯一,指著要賞給你的寶物到底是什麼?」他注視著她那一雙紅潤的眼楮,直勾勾的,仿佛要望見她的真心,他無法不教自己介意,因為提起那個寶物時,她哭得如此傷心。

「你听見了?」她大吃一驚,急忙地後退要站起身,卻被他快了一步探出的大掌給擒住,「你偷听我說話?」

「告訴我,是什麼?」他故意轉開話題,不回答她。

「你不需要知道,放開我,夜深了,我要歇息了。」她別過臉逃避著不看他,感覺心里一個被撕開的角落,毫無保留地被攤到他的面前。

「是什麼?」他沉聲問,堅持著捉住她不放。

「那跟你沒有關系!放開我。」她用盡了吃女乃的力氣要扳開他的箝制,白淨的臉蛋因為用力而漲紅。

「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一切都與我有關系。」說完,他像是賭氣般湊首吻住她的唇,大掌扣住她的腦勺,深深地吮吻著她柔軟的唇瓣,教她沒有一絲余地可以逃月兌。

一瞬間,段倚柔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她無法思考,唯一能夠感覺到的他觸感豐厚且柔軟的唇,以及任憑她再使力也掙月兌不開的溫燙臂彎。

雖說是每一晚都睡在她身畔的男人,但是,此刻的他卻像是個她從未相識的陌生男子,像是猛獸般的侵略教她心慌不已,她想要掙扎,卻不知道該如何掙扎,整個人就像是要被揉進他的胸懷里。

吻她,是為了賭氣想要在她的身上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明明該是處罰她的不馴,但是隨著吻的加深,夏侯胤卻覺得是在懲罰自個兒。

每一夜,當她睡在他的身側,那仿佛是刻意拉開的距離,仍舊無法阻絕她的氣息飄入他的呼吸之間。

像是花香,卻又比花香馥郁,也更加柔軟,當她睡熟時,那氣味會更加明顯,有時候,會擾得他無法安眠,會忍不住想要更接近她。

他的吻逐漸地不再狂熱粗暴,而變得像是緩慢品嘗,他吻著她的眉,她的眼,以及她宛如搪瓷般的細膩肌膚,在她的肌膚上嘗到了淚水干涸之後所留下的淡淡咸味。

段倚柔不再掙扎,但是兩人之間忽然拉近的距離卻教她不知所措,雙手不知該往哪兒擱,她的心跳得飛快,就連耳畔都能听見如雷的心跳聲。

他的手尋找到她腰間的系帶,很輕易地就解開了那個結兒,她听見衣料窸窣聲,在寂靜的月色下,听起來格外地刺耳。

屬于他的灼熱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就像是風兒吹了湖水般,教她的心底泛起一陣酥麻的戰栗感,忽地,他一個傾身,將她給按倒在長榻上,高大的身軀不消用上半點氣力,就已經成功地將她給困得動彈不得。

她頓了一頓,只是遲疑了眨眼的工夫,她的手怯怯地環上他厚實的背膀,感受著他的肌理在一舉一動之間,起伏分明。

感覺到她的撫模,他的動作停頓了下,揚起眸光瞅著她,看見她那雙清澄的眸子在這瞬間變得有些迷蒙,在注視著他時,有種教人自醉的媚態。

他一語不發,再度吻住她的唇,兩人仿佛很有共識般,誰也不想出聲毀壞了這明明寧靜,卻又狂熱的矛盾氛圍。

當她的衣衫逐件地被褪落,她感覺到冰冷的空氣,這時,他溫熱的親吻以及撫模,對她而言就像是著了火的烙印般,在她雪白的胸脯上,縴細的腰肢都烙下了難以抹滅的熱痕,每一個被他踫過的地方,都變得十分敏感,一股于燥熱的感覺在她的心里積盈著,就快要無法喘息。

情yu就像是一把被添了油的火,一旦被挑起了,就再也難以按捺!

半是強迫半是誘惑地讓她接受他,一開始是十分困難的,她感受到痛楚,但只是擰起眉心,知道那是必經的過程。

是的!段倚柔知道那只是一個過程,是他們要成為真正夫妻的過程,這是一個他們早就該要進行的儀式只不過拖到今晚才發生而已。

「唔……」她咬住女敕唇,那撕扯的痛楚,終于讓她忍不住喊叫出聲。

那被佔有的強烈疼痛,讓她所有的神智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與他成親的這段日子以來,她並不是沒有想過他會與她圓房,只是,從一開始理所當然的以為,到了最後,她甚至于不再有期盼。

「看著我。」夏侯胤強托起她的下頷,逼她正視他,「把眼楮張開,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誰,不要弄錯了。」

聞言,段倚柔睜圓了眼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所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刃般,一刀刀都教她的心見血。

「我是處子……你應該可以知道,我是處子!」她推打著他的胸膛,翻過身想要從他的身下逃開。

夏侯胤牢牢地將她捉住,將她給釘在身下,「這一刻,我知道自己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但是,我不能確定你現在的心里在想著哪個男人。」

他並非不知道話會傷害到她,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想到她躺在他的身下,心里卻在想著別的男人,他的胸口就像是有一股怒火無法平抑。

這時,不爭氣的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地滾落她的臉頰,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哭,只是熱燙的眼淚就是不受控制。

她並非為了他傷人的話而哭,而是為了自己的愚蠢而哭。

因為,在她的心里並非沒有期待,期待著哪一天當他發現她是清白之軀,或許,在他心里所想的她會有所不同!

看見她的眼淚,他的心里不由得煩躁了起來,夏侯胤忍不住低吼了聲,緊擁住她,挺腰一次次地在她的體內發泄無法排解的煩躁感,然而,隨著一次次佔有她的甜美與緊窒,他開始不只是發泄,而像是著了蠱般無法自拔的沉迷,他吻著她,嘗到她淚水的咸味,令他不由得一陣揪心。

他越來越無法弄清楚自己,對于她,他究竟是如何看待的呢?

對于她,他究竟有什麼期待呢?

越來越無法弄懂的心思,教他感動越來越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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