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女 第一百二十九章 督促戒酒

作者 ︰ 水清若雲

第一百二十八章戒酒

鄭綏再睜開眼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下午的申時末。

青紗斗帳,隔絕了外界的光線,眼前昏暗一片,鄭綏怔愣良久,當所有意識回籠時,才發覺這是在自己園子里,自己的床榻上,忙不迭地爬坐起身,撩起簾帳,正欲探出頭喊人。

然而,還不待鄭綏開口,這番動靜早已驚醒了守在屋子里的婢女,采茯把手中的針線活計放置在旁邊矮幾上,撩起簾帳掛到銀勾上,「小娘子醒了。」

鄭綏輕嗯了一聲,眼前一下子明亮起來,不由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眼楮,「姐姐,阿耶怎麼樣了?」

「小娘子不用擔心,醫者說,二郎君已經緩過勁來,上午回來後,還吃了點稀粥,喝完藥才歇著,如今府里的幾位醫者都候在守靜園中。」采茯一邊說著,一邊和陸續進來的辛夷無衣幾個婢女服侍著鄭綏的穿衣梳洗。

「阿耶回來了。」鄭綏呢喃了一句,這就是了,她明明記得,她見到阿耶睜開眼的時候,心里高興地放下心,遂靠在二兄鄭綸身上,那時還在郭府郭五郎君的院子里,于是又問道︰「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午巳時,大郎帶著二郎君和小娘子一起回來的,園子里的灶上已令人溫著吃食,小娘子這已睡了一天了,待梳洗後,先吃點東西吧。」听送小娘子回來的二郎說起,小娘子昨晚一/夜未睡,有婢女捧來盥盆香胰,采茯替鄭綏洗好臉,把散落的頭發攏到腦後。

「我不餓。」鄭綏洗漱完,讓無衣拉到梳妝台頭,由著婢女終南給她扎了兩個小揪。

采茯卻不放心,勸道︰「總得吃點才行。」說著,便吩咐小戎去傳食。

鄭綏見了。不由忙道︰「姐姐先別忙活了,我這會子剛起來,吃不下東西,先讓人備上肩輿。我要去守靜園。」

既是醒了,她要見了阿耶才能安心。

瞧著鄭綏態度堅決,采茯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鄭綏的吩咐,待鄭綏梳好頭後,陪著鄭綏一起去的守靜園。

大約是一夜未睡的後遺癥,鄭綏只覺得這會子頭還有點昏乎乎的,出了門,一陣寒風吹來,打個寒顫。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采茯上前攏了攏鄭綏身上的大氅。

昨夜的大雪,使得地面上的冰凍又厚上幾寸,今日雪已停了下來,如今白日極短,夜里極長。剛到酉時初刻,天空便開始透露出暮沉之色,唯有西邊露出一抹霞光,極淡極淺,而西邊的天空,澄亮幾許。

久雪初逢霽,明天應是有個好天氣。

守靜園很安靜。鄭綏過去時,阿耶還未醒,唯有四位醫者待在西邊的耳房研磨和煎熬藥。

鄭綏進屋後,就發現二兄趴睡在案幾上,滿臉憔悴,身上蓋著件薄毛毯。想著二兄昨夜也是一/夜未睡,必是累極了,又不肯回園子,約是累極了,才會這外間睡去。

不想弄出大動靜。鄭綏連采茯都沒有帶就進屋子,放輕腳步,向里間走去,剛至門檻處,就瞧著五兄鄭緯和蒼叟守在床榻旁邊,青紗斗帳輕掩。

瞧見她進來,蒼叟抬頭望了他一眼,未出聲,五兄對她努了努嘴,又招手讓她到身邊坐下,鄭綏遂走過去坐在五兄身側,兄妹倆只對了個眼神。

五兄鄭緯案幾前還擺著一本書,是本通志。

鄭瀚于入夜時分方醒過來,彼時,蒼叟和五兄都出去了,連著二兄醒來後也進來一趟,唯有鄭綏不願意出去,屋子里的地炕燒得很熱,鄭綏待久了,原本就有點昏乎乎的,加上月復中又餓,就直接趴在床榻邊上又睡過去。

然而,卻是睡得極淺,以至于鄭瀚醒來,剛動了一下,鄭綏就醒了過來。

鄭綏抬頭,瞧著躺在床榻上的阿耶睜開了眼,忙地驚道︰「阿耶醒了。」

「你這丫頭。」鄭瀚輕輕說道,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大約是剛醒來,頭腦不甚清醒,說的話並不多。

而此刻,在外間的二兄五兄蒼叟,听到動靜都已走了進來。

二兄鄭綸和五兄鄭緯異口同聲地喊了聲,「阿耶。」

蒼叟喊了聲,「二郎君。」

三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神情輕快許多。

鄭瀚點點頭,伸了伸手要坐起身,二郎鄭綸忙地近前扶起來,蒼叟出去叫了幾位醫者進來把脈,鄭瀚伸手揉了揉有點沉重的腦袋,瞧著二郎眼中布滿血絲,而鄭綏是一臉的惺忪疲倦,五郎一臉小心緊張,遂揮揮手,「你們怎麼都在,我沒事了,你們都回去吧。」

「阿耶。」三人同時喚了一聲。

爾後,相視一笑,又听到鄭綏道︰「我不回去,我要在這兒陪著阿耶。」

鄭瀚也不看鄭綏,只望向鄭緯道︰「阿奴,把熙熙送回去。」

「我不……」鄭綏話剛出口,就見蒼叟領著醫者走了進來,鄭緯忙拉著鄭綏的退到一旁,以方便醫者上前把脈。

這兩個多月,鄭瀚在郭府,幾乎可以算是一直泡在酒壇子里,臉色蠟黃,人瘦得和一根竹竿差不多,身上的單衣空落落的,大了許多,而這身單衣,僅僅是半年前做的。

瞧著幾位醫者把完脈後,又不停地點頭,爾後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忌諱事宜,鄭綏听得認真,最要緊的便是不能再沾酒,還有三餐按時進食。

待醫者出去後,鄭瀚便依舊要趕鄭綏回去,鄭綏自是不肯,眼見著陷入僵持,鄭緯說了句話,「等熙熙陪著阿耶用完晚飯,阿耶喝完藥歇下,我就帶著熙熙回去。」

一听這話,鄭瀚才沒有堅持。

鄭綸和鄭緯兄弟倆服侍著鄭瀚洗漱,鄭綏領著幾位僮僕,在床前支了案幾,擺上餐食。

因是鄭瀚身體還很虛弱,廚房備下的多是粥食,只是變著花樣做了幾樣。

哺了食,喝完藥,鄭瀚靠在身後墊著隱囊上,正要讓蒼叟趕著他們兄弟三人出去,大兄鄭經就過來了,鄭經也是一/夜未睡,上午回來後,令鄭緯在這守靜園守著,先向伯母和伯父回稟的情況後,才回去補眠。

這會子過來後,鄭瀚也不多言,直接令鄭經把二郎五郎和鄭綏兄妹趕回去。

鑒于鄭經作為長兄一向所具有的威信,而阿耶進了食,吃了藥,的確好了許多,兄妹三人才離開。

年關已近,這個年,注定與往年不同,阿耶鄭瀚身體虛弱,大伯父鄭淵臥病于床,過年的所有聚會宴飲祭祀等各方面的事宜,都是鄭經帶著幾個阿弟一起操辦,這回,算是阿耶第一次獨立做事,而這一接,便是真正接過鄭家的大梁,一做,便是數十年。

接下來一個月里,鄭綏白天基本上都是待在守靜園,直到阿耶能下榻。

這麼將養下來,鄭瀚的身體漸將恢復起來,精神好上許多。

——*——*——

年節剛過十余日,到二月出頭,六郎鄭紅和盧家娘子便已下了文定。

之後,按程序進行,婚期訂在五月份。

這一日,鄭綏剛上完課,出書房的門就听到婢女晨風提及,馮十一郎君過來了。

「怎麼不早進來稟報?」鄭綏急得輕聲埋怨了一句,又道︰「走,去守靜園。」阿耶已經兩個月不沾酒了,可不能再讓阿耶吃酒,以至于這兩個月,一旦有外客來訪,鄭綏都會在旁邊的守著,別人尚猶可,唯獨馮世父和阮世父。

她可沒忘記,這兩人再加上郭世父,都是阿耶從前的酒友,只要坐一起,每每必少不了酒。

郭世父如今家里也不讓吃酒,只是每每郭世父都會到外面去吃,來過守靜園幾次,每次鄭綏都在一旁看著,只吩咐著蒼叟煮些濃茶,給郭世父和阿耶喝,酒是必不能上。

趕至守靜園,一進屋,阿耶和馮世父分賓而坐,鄭綏上前行了禮,在阿耶身側坐下,瞧著屋子里煮著一鍋濃茶,兩人身前的案幾上擺放著喝茶的杯子,只是馮世父見她進來時,笑呵呵地道了句,「不是說你上午都有女先生教功課,怎麼這麼早就過來?」

阿耶明顯不敢瞧她,一臉心虛。

剛進屋時,一室之內入鼻即是一陣濃郁茶香混和著一陣陣淡雅的酒香,見窗戶四扇打開,而今不過開春時節,鄭綏不用多想,也知道,定是門口的僮僕作了耳報神,把酒藏了起來。

鄭綏一臉笑嘻嘻的,並未說什麼。

直到下午馮十一郎君告辭離開後,鄭綏望著進來的蒼叟,冷不丁地說道︰「阿叔,今兒的酒哪兒來的?」

蒼叟啊了一聲,「十娘方才瞧了,哪有什麼酒呀?」圓睜著眼望向鄭綏,帶著幾分無辜。

鄭綏望了眼早已撇開眼的阿耶,喚了聲,「阿耶,我瞧著阿叔年紀大了,不好太勞累,正好五兄身邊的三都,年紀雖不大,但辦事穩妥,下次要不讓他過來服侍阿耶可好?」

「小娘子。」蒼叟喊了一聲,無視自家郎君瞪過來的眼神,「那酒可不是老奴送上的,是馮家郎君帶過來的。」

鄭綏目光轉向阿耶,「阿耶,您上次是怎麼答應熙熙的。」

「阿耶可沒喝酒,是你馮世父帶酒過來自己喝,阿耶總不能禁著他吧。」說著,鄭瀚忙地起身,一溜煙往博物架那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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