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大同湖 倜儻生劈腿戲虹

作者 ︰ 凌之仁

危高岩發覺田虹在偷偷地看一本小說,有滋有味的樣子——不消說,一定是黃書。危高岩忍不住心里癢癢,就涎起臉皮去借。田虹卻撇起柳葉眉,端視著危高岩,眉宇間有點嘲諷的意味,口氣又很調侃︰「你,可靠嗎?」那聲音卻十分地甜膩,而且是普通話,比起大同湖的人來,高雅了百倍;便是楊依依和大同湖公社廣播站現在的那位,也是相形見絀,黯然失色。

危高岩忙把一雙大手朝胸口拍去,就連排骨都要拍斷。田虹粲然一笑,露出潔白的貝齒,樣子十分地俏皮。危高岩不由得眼梢發直,味蕾一麻,渾身的毛細血管都 剌剌地流灌起來。誰知田虹忽又莞爾一笑︰「可是,我自己還沒看完呢!」危高岩不免失望,田虹卻掏出卷著的書來,不由分說地塞進他的懷中。危高岩就十分地暈眩,朝她一笑,有點諂媚的意思︰「謝公主!」

「嘁!還王子咧!」田虹嬌羞地嗤了一句,唼了一只眼,眼波里清輝流轉,風情萬種,嫵媚到極處。危高岩的心房怦怦地跳蕩起來,現時刻,在他的感受上,得到這個媚眼是比得到那本小說更有情韻,更有價值。

卻是一本無皮無尾的書,書口處還殘留著炭黑的顏色,顯然是燒過的痕跡。危高岩試探著看了一陣,才知是莫泊桑的《俊友》。隨著情節的深入,窈窕清奇的克洛蒂爾德就佔據了他的大腦,攪得腦子發脹;又隨之,秀麗清雅的瓦爾特?蘇珊又盤踞了心田,撓得他心里發癢。怎麼看怎麼是,那個活色生香的人物,就兼具了二者的優長——是啊是啊,人如其名哪!那是彩虹出澗,輕雲出岫,風姿高華的知識女性哪!危高岩摳了一下太陽穴,靈光一現,一下子明白過來︰為什麼面對美麗善良又熱情逼人的韓大秀,他竟然一直不來電。這女性哪,她需要知識來武裝,也需要一種氣質來裝潢——不,不是裝潢,而是,這種氣質水乳交融地融合進她的骨髓、她的靈魂,裝是裝不來的。你比喻,用兩種同樣優質的江米去做酒,一種用了酒曲,一種沒用——不用它能發酵嗎?只能這樣比喻,一種用了優質高效能的酒曲,一種卻隨隨便便地坌上些水貨酒曲,那,做出來的江米酒它會一樣嗎?不,那將是隔了天遠的功夫,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此刻,田虹,這盆面如傅粉、甜香刺人的優質米酒就擺在那兒,極具魅力地誘引著他,蠱惑著他,令他食不甘味,寢不安席。萬不由人地,危高岩心里頭就起了某種呼喚。而與此同時,另一個樸實而清麗的身影在他的眼前一閃而過——良知和欲wang開始了殊死的博弈。良知引領著他遠離懸崖,而欲wang更加瘋狂,拖拽著他死命地朝著萬丈懸崖奔去。低頭一瞧,半腰間有五色的祥雲繚繞,輕靈的瑞氣彌漫。危高岩心下一橫,閉了眼楮,朝著那祥雲瑞氣縱身一躍,立即靈魂出竅,融進了那曠闊幽邃的藍天……

還書的時候,危高岩投出了桃李——文字里,就下了一番狠勁,把自己打扮得張恨水一般,鴛鴦蝴蝶,輾轉反側,賣弄騷情︰

鳳歌

天何渺渺,水何澹澹,心何愀愀,情何綿綿!相知鳥兮相與去,雲寒風清空流連。鳳兮鳳

兮,形只影單,氣阻聲咽。離落之苦,豈可勝言?

關山萬重,風月無邊。情愁似海,情恨如山。秋色驚心,關雎寒膽。張生站花牆,紅娘一

線牽,幸得人間情動天!霜染楓林醉,鶯鶯淚漣漣。秋風冷長河,弄玉空管弦。凰兮凰兮何所

在?鳳兮鳳兮獨翩躚。天涯無窮,知向誰邊?夢中雲霧繞,雲霧意氣閑。鴛鴦戲水處,依依兩

繾綣。岸芷兮夭矯,蓮葉兮田田。清風兮悠綿,清漣兮潺湲。交頸兮容與,和鳴兮駢闐。恩深

深似海,誼高高比天。天荒地老情不老,鳳凰涅槃得永年。霍然夢已漫咨嗟,顧影徒自憐!凰

兮凰兮心何忍,雲端獨倚空泫然。

遙想當年長門賦,風花雪月值少年。詩酒文章,逸興聯翩。其志也拿雲,其勢也欺天。蒼

山葳蕤松似海,滄海浪卷亦如山。橫掠三山與五岳,四海逍遙更無前。長風萬里乘君去,信步

閑庭樂九天。半山連理枝,半空雙飛雁。但知一昂首,**揮灑間。

日月不留人,人去日月閑。而今遨游九重霄,便適南溟亦徒然。噫吁一聲碧空盡,鳳所倚

兮只危欄。危欄斷處魂亦斷,鳳兮鳳兮空淚潸。啼血殷殷和淚呼︰凰兮凰,可得傾心一**?

自然,不二天,危高岩就引頸企望,乓,挨了一木瓜︰

心靈小語

潔白的丁香,

滴翠的桃李。

丁香樣芬芳,

桃李樣甜蜜,

——心靈小語。

緋色的輕夢,

**的細雨。

輕夢樣曼妙,

細雨樣清麗,

——心靈小語。

斜飛的春燕,

淺唱的山溪。

春燕般呢喃,

山溪般痴迷,

——心靈小語。

揉碎的肝腸,

啼血的杜宇。

肝腸般悱惻,

杜宇般淒厲,

——心靈小語。

危高岩禁不住欣喜若狂,想不到田虹竟有這麼優美的文筆,這麼感人的情腸。自己不過是來自鄉下的一個土克西,雖說是胸有詩書氣自豪,畢竟出自蒿萊,高貴不起,比不得田虹這樣城市里生長的妖男媛女。他原先是準備像鴕鳥一樣把腦袋埋在沙漠里,等著田虹劈頭蓋臉一頓訓斥、正告;再或者任由那投石問路的《鳳歌》泥牛入海,煙消火熄。沒想到,嗨嗨,事情竟然是這樣的!他只覺得渾身都沸騰起來,燃燒起來。

說起來,也不由田虹不起這樣的回應。危高岩,那是有著杜洛瓦一樣的一表人才,身坯挺拔,氣宇軒昂,濃濃的劍眉緊鎖著黝黑的眸子;鼻梁筆挺,連鼻中隔下的人中也是有稜有角;覆蓋滿頭的是一片又黑又粗又硬的獅鬃——就不由你不想到一尊奇崛的雕塑。更要命的,有點兒才氣墊底,那談吐,那風度,更顯著**倜儻;便是摻雜些許的輕狂,在女孩,也成了優雅的氣質。

愛情的橋梁一經搭建,下面的文章就好做了。可是呢,那個時候,愛情好像還是個比較臭的東西,屬于布爾喬亞的專利,與革命起著某種沖突——不知革命家是不是都該打光棍,或者不要愛情,只要是一雌一雄,就糊里馬里困覺了算球——危高岩和田虹只好把甜蜜的事業在暗昧里進行。誰想,愈是躲躲閃閃,就愈是甜膩。羅曼蒂克的霓虹氤氳在頭頂,如歌的人生浸泡著兩顆浪漫的心靈……

幸福的時光總是如長江奔逝,不肯暫駐。說話之間,寒假就到了。危高岩的心情忽然沉重起來︰一是他是否能忍受那一日三秋的煎熬;二是,春節期間,那可怕的「走親媽」!

半年里,楊雄剛和危高岩不即不離;現在要回家了,楊雄剛忽然親近了起來︰「喂,危高岩,回家怎麼走?」

「隨便。」

「那就走洪湖,免得到沔陽又轉車,麻煩!」

取道洪湖,再從新堤坐機船到抓頭溝,等于是危高岩把楊雄剛陪送到家。不過,這麼樣,危高岩也不虧什麼。于是,危高岩想也沒想就點了頭。楊雄剛就拉著危高岩到車站買票,危高岩說︰「不急,我還有點事。」

楊雄剛說︰「那好,我一個人去買。」

危高岩客氣地說︰「那就偏勞你了。」

「咳,什麼話?和尚不親帽子親,人不相親河水親嘛!」說著,就歡歡勢勢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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