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在荒涼的秋 第十四章 月光奏鳴曲

作者 ︰ 躞蹀

在我們要去鎮上的學校考試的前一天,我們知道電視上會直播寧小波鋼琴比賽,當時村子里只有一台電視,還是黑白的大方疙瘩。那個電視每天晚上都會被小賣部的胖老板娘搬出來,用來招攬顧客,每天晚上都有很多人聚集在這兒看瓊瑤阿姨神劇還珠格格,當然在今天之前的每個晚上,我們都是樂意看還珠格格的,只是現在不一樣了,寧小波說了,如果這次市里的鋼琴比賽得了優勝,會直接被市重點高中錄取,畢業之後就可以直接去那里上學。

半下午,我們三個人都在商量怎麼說服胖阿姨,最終還是妥協了,因為我們知道,就憑我們這些小孩子,而且是不討大人喜歡的小孩,是什麼都做不了的。

夜幕降臨,我們站在一群大人身後,看著時針馬上指向八,卻只看到容嬤嬤虐待紫薇,無能為力。時針指向八,陳舊的時鐘發出一聲聲悶響。顧婷婷陰著臉,滿是不開心。我和安亦辰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樣逗她開心。

‘全體村民注意了,今天晚上八點,我們村的寧小波在市里參加鋼琴比賽,大家注意收看,先看看比賽待會再看你們想看的電視劇,支持一下我們的寧小波。’當胖妞阿姨把台調到比賽的時候,顧婷婷高興的蹦起來了,是真的蹦起來了,蹦的比花壇還高。

寧小波演奏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這鋼琴曲的名字,大家也听不懂其中的門道,只是湊個熱鬧。

被顧婷婷緊握的手不停的顫抖,她激動的在發抖,我料到她喜歡他,但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像童話故事里的王子一樣,誰不喜歡,但是越是美好的東西,傷起人來就越致命。我怕脆弱的顧婷婷會像人魚公主一樣粉身碎骨,化為泡沫,被陣陣微風吹散。

比賽結束,優秀的寧小波不負眾望,得了第一,我和安亦辰本以為顧婷婷會很開心,可沒想到,她快速跑回家,坐在院子里大哭起來,我們趕忙追上去。

「怎麼了?寧小波得了第一你不開心啊!又抽哪門子風。」安亦辰坐在顧婷婷對面︰「這麼喜怒無常的,你和黑白無常有親戚啊!」

「滾蛋!」顧婷婷哽咽著說︰「琪琪,我其實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她緊緊抱著我,接著說︰「可是,這樣就意味著他跟我們的距離越來越大了,我害怕。」

當我還在思考該怎麼安慰顧婷婷的時候,安亦辰突然說︰「顧婷婷你就是一傻叉,什麼為他開心,根本說謊,你就是個自私鬼,只想讓他留在你身邊。」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顧婷婷重我懷里掙月兌出來,淚汪汪的盯著安亦辰。

「好,你說不是這樣,敢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你問。」

看著他們認真的表情,我安靜的听著,只是安亦辰的話,讓我佩服,佩服他安慰人的能力。

「你喜歡寧小波,對不對?」

「對!」顧婷婷堅定的點頭。

「那你愛寧小波嗎?」

「沒有區別吧!喜歡不就是愛嗎?」

「當然有區別,區別大著呢!喜歡一個人呢,就是時時刻刻想著他,想見到他,想讓他永遠在自己身邊,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開心,只要自己高興就可以。」安亦辰頓了頓,給我一個他可以搞定的表情,接著說讓人︰「而愛是即使你無法時時刻刻見到她,也會不停的想念,想到他的笑,你就會笑,想到他的愁,你就會更愁。當他沒有辦法永遠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會難過,但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讓他勇敢去飛,飛向更高的天空,即使那個高度你永遠無法企及,即使他的幸福跟你毫無關系,你還是會很開心。這就是愛了。」

一段話,讓顧婷婷啞口無言,也讓她停止了哭泣,她望著漆黑的天空,想了好久,我和安亦辰也陪她坐了好久,終于她微笑著說︰「安亦辰,你太早熟了。」

我和安亦辰傻笑。

「沒辦法,哥哥我不早熟,誰開導你們這些痴心的少女。」

我和安亦辰傻笑。

因為我們知道,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說︰「顧女乃女乃我想明白了,他可以飛很高,也有能力飛的更高更遠,而我能做的就是努力的飛,離他近一點就好。其它的跟顧女乃女乃我沒關系!」

那天晚上,安亦辰走了之後,我和顧婷婷在院子里又坐了好久,她說了很多話。她說,她終于明白我失去顧曉輝的心情。她終于知道有種痛說不出口,但卻深入骨髓,沒有人能感同身受。你痛的太明顯,有人會說你矯情。所以學會了面無表情,不動聲色。

大人們在責罵孩子的時候,總愛說‘小小孩子家的懂什麼。’我們什麼都不懂,那只是你們以為,我們都懂,都明白,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又或是根本不想說,也沒有人願意听。所以大人們總是心安理得的說著為我們好,卻做著不停傷害著我們的事情。

當我們三個手牽手走進鎮上最好的初中時,真的好緊張,我們不確定是不是考進來,只是顧婷婷為了離寧小波更近一些,還是硬著頭皮來了,當然我們也想試一試到底我們有多強,或者多差勁。

我們被分在了不同的考場,進考場前,安亦辰微笑著對我們說︰「姑娘們好好考,考好了大爺請你們吃飯。」本來呢,他是在鼓勵我們,應該感到感動和滿滿的正能量才對,可為什麼我看著他就像看怡紅院院的老媽媽,在誘拐花姑娘一樣。好吧,亦辰姐姐,妹妹我真心錯了。你怎麼能是老媽媽,要是也是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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