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道阻且躋 第82章 小比(三)

作者 ︰ 舟人

冬天特有的鉛色天空沉沉的壓在頭頂,凜冽徹骨的寒風呼嘯著刮過人群,帶起一片翻飛的衣帶袍角。

紀德昌揣著手站在人群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雖然身上穿著的大衣服又厚又重,但是站的久了還是凍的很。南方的冬季就是這樣,陰冷而潮濕。就算穿再多衣服,也無法完全抵御住那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他一邊偷偷的在袖子里頭搓著手,一邊低下頭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今天寅時還沒到他就被衛貴嬪叫起來了。因為他還小,沒到進學的年紀。所以平日里都不用早起的,便養成了貪睡的毛病。今天乍然被這麼早叫起來,當然很是不適應。

紀德昌年紀不大脾氣卻不小,鬧了半晌死活就是不願意起來。一大早就把披香宮鬧了個人仰馬翻,平日里最得敬重的燕支姑姑都治不住他。

正當眾人急的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衛貴嬪走了進來,溫溫柔柔的說了一句︰「六兒,你平日不老盼著你四姐嗎?你四姐今兒就要回來了,你卻連接都不肯去接她?」

一听這話,也不用燕支他們哄了。紀德昌兩條小短腿一蹬,「啪嘰」一下自個兒就坐了起來。一雙烏溜溜的眼楮瞪得大大的,脆生生的大聲問道︰「四姐姐回來了?」

衛貴嬪模了模他的小腦袋,嗔怪道︰「你這孩子,昨兒晚上不就和你說了嗎?怎麼轉眼就不記得了。」

紀德昌眨巴著眼楮努力想了好久,才想起來好像……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吧?然後立馬就乖順了起來,伸手就對著燕支撒嬌︰「姑姑,快給我穿衣服洗臉,我要去見四姐姐。」

見他不再鬧騰,燕支和衛貴嬪對視一眼,都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紀德昌是魏國的第六位皇子,也是魏國最小的一位皇子。俗話說得好小兒子大孫子,爺爺女乃女乃的命根子。現在魏帝還沒抱上孫子,那麼最疼的自然就是小兒子紀德昌了。

也正因為魏帝非常疼愛紀德昌,宮里都沒多少人敢管他。就是衛貴嬪看不慣了,多說紀德昌幾句,魏帝都心疼得不得了,好幾次都發話了「他小孩兒家家的不懂事兒,我們做父母的就包容些罷,何苦老板著張臉教訓他呢」。

連親媽都不能好好管教他,中宮更是樂得不管。反正又不是她兒子,急也不是她急嘛!這麼一來,更是縱得他氣性越發的大了起來,小小年紀便養成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但說來也奇了,紀德昌不怕爹不怕娘,獨怕他四姐紀啟順。說是說怕紀啟順,實際上他連紀啟順的人都沒見過呢。

紀德昌出生的時候,紀啟順在外頭帶兵打仗。凱旋後曾匆匆回來參加他的抓周,後來也沒呆幾天,便又去蜀地帶兵了。之後便幾乎一直在外征戰,偶爾回來也只是見一見魏帝。就算不趕著回蜀地,也不會住在宮里。因為她戰績出色,魏帝早就為她賜下了住所。

雖然沒見過紀啟順,但不妨礙紀德昌從別人嘴里听說紀啟順的故事啊。畢竟是男孩兒,最愛听的就是些縱橫沙場的熱血故事。衛貴嬪燕支等人到底是深宮婦人,听說的也少,自然滿足不了紀德昌那顆熱騰騰的好奇心。

之後紀德昌便開始纏著魏帝給他講紀啟順的故事,魏帝作為一國之主,什麼事兒不知道啊?而且對于戰事,恐怕除了紀啟順本人外,沒人能比魏帝知道的更加多了。

听得多了,紀德昌便不由對他這四姐好奇、仰慕起來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才會這麼厲害呢?他經常迷迷糊糊的這樣想著。

又有一陣寒風吹過,紀德昌縮了縮脖子,覺得自個兒都快被凍成冰塊兒了。他一邊把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一邊往城樓下頭看了一眼甭說軍隊了,連人影都看不到一個。

他吐出一團小小的白霧,小心的看了以前站在最前方的魏帝,心里暗暗嘀咕︰「我站在這里都這麼冷呢,耶耶站在風口上恐怕更加冷了罷!」這麼想著,心里倒是好受了不少。

不想魏帝忽然轉過頭來,和藹的對他招了招手︰「六郎來朕這兒。」

紀德昌愣了愣神兒,反應過來後就是一陣兒後悔,暗道幸災樂禍果然是不該的。心里雖叫苦不迭,但他到底還是乖順的走到了魏帝身旁。這種大場面上該如何行事,他還是懂的。

魏帝牽住他的手,笑眯眯的道︰「你素日就常念叨四娘,這回可總算是要如願了。」

一說到紀啟順,紀德昌的眼楮立馬就亮了亮,可隨即又暗了下去。只見他癟了癟嘴,一副失落的可憐兒樣︰「可是四姐姐現在還沒來……」

魏帝一敲他的小腦瓜,道︰「你這孩子,四娘既然說了今天回來,必然就會在今日回來!她要是敢不來,那就是欺君!」

紀德昌撇他一眼,好像很不相信似的︰「你能保證?」

魏帝哈哈一笑︰「朕當然可以,朕乃九五之尊,自是一言九鼎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這句話起了作用,話落後大約半盞茶的時候,便見到遠方的天地交接之處漸漸翻騰起了一線滾滾塵霧。

紀德昌眼尖,頭一個便瞧見了。一邊踮著腳尖使勁的點給他們看,一邊興奮的叫道︰「耶耶快看!耶耶快看那里!」

魏帝趕忙扶住他的小身板兒,笑道︰「看到了、看到了,六郎小心點兒,一會兒摔下去可就不好了。」

紀德昌這會兒什麼都顧不上了,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他有些緊張、有些忐忑的吞了口口水,踮著腳尖使勁的瞪大眼楮朝外看著,似乎這樣紀啟順就會快點到似的。

就在紀德昌的忐忑和緊張中,那片浩大的塵霧不知何時慢慢逼近了,帶著似乎震動天地的馬蹄聲。城樓上的人只要眼楮好些的,甚至能看見塵霧中翻飛的紅色衣角那是紀啟順麾下有名的赤衣軍。

魏帝大掌一拍城牆,朗聲道︰「來人吶,開城門!」

紀啟順握著手中的韁繩,身子隨著戰馬的疾跑不斷地上下顛動。她看著那座高大的城牆越來越近,這是她的故土、也是她家人所在的地方。她在外征戰多年,這次終于能回來長住了,她是應該開心的。

但是實際上她的面上連一絲激動興奮也無,她的余光掃過身邊的幾個部下,他們的臉上是實實在在的喜悅。

紀啟順將目光收回來,她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對眼前的景象產生不了哪怕一點情緒波動。不知怎麼的,她看著那座繁華又巨大的城池,居然有一種荒謬之感在心里蔓延滋生。

戰馬是日行千里的駿馬,跑動起來疾如風、快如電。才半盞茶未到,她便隱隱能看清楚城樓下立著的一片人影了。站在最前頭的人穿著天子的玄色十二章袞服,冕旒的玉珠在寒風中晃動,模糊了他的眉目。

是魏帝,她這樣想著。

她雙腿一夾馬肚,策馬月兌出了隊伍,更加快的向前飛馳而去。

大約在距離人群還有三丈遠的地方,她一勒馬韁終于停了下來。

紀啟順翻身下馬,長腿幾步一邁便走到了魏帝跟前。她利落的拜倒在地,朗聲道︰「微臣大過,請陛下降罪。」

魏帝趕忙伸手扶她︰「四娘何出此言?」

紀啟順面無表情的開口︰「陛下聖體若因微臣之故抱恙,臣萬死不可辭其究。」

魏帝似乎十分開心的哈哈大笑,道︰「四娘的孝心朕已知道,起來吧!」

她這才站起身來,波瀾不驚的笑了笑︰「是父親體諒我。」

魏帝听了更是開心,連連夸了她多句。

紀啟順隱隱覺得覺得似乎有另外一個自己浮在空中、看著這幅虛偽的「君臣和樂圖」,露出譏笑不已的表情。她輕輕呼出一口霧氣,垂下眼瞼暗自猜測,難道是最近趕路太累了?

她一手按住心口,明明已經回來了,為什麼還會有這麼不真實的感覺呢?正要細細思考,便覺得袍角被什麼拽的一沉。她低頭一瞧,便看到一個被裹得圓滾滾的孩子扯著她的衣角,烏溜溜的眼楮里滿是清澈的忐忑和仰慕。

她覺得麻木一片的心口忽的一動,嘴角抑制不住的翹起,連心底的那股厚重的荒謬之感也漸漸淡去。她微微彎下腰,自然而然的開口︰「你是,德昌嗎?」說這話的時候,她忽然覺得面前的世界都猛然鮮活了起來。

紀德昌仰慕的看著面前這個一身赤色戎裝的女將軍,他要使勁的抬著頭才能看清楚她的臉。紀德昌覺得自己從沒見過這麼威嚴氣派的人,以前他一直覺得耶耶是最威嚴的人。因為所有人都怕耶耶,就連貴嬪都怕耶耶。

但是他現在覺得四姐姐比耶耶還要威嚴,往那里一站就讓人覺得厲害的樣子他迷迷糊糊的這樣想著。

然後他就看到氣派的四姐姐彎下腰,溫和的問他︰「你是德昌嗎?」

紀德昌激動的點著小腦袋,道︰「是的是的!你是四姐姐嗎?」

紀啟順被他的動作逗得「噗嗤」一笑,隨即模了模他的腦袋,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是啊,德昌還認識姐姐嗎?」

紀德昌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道︰「不認識,但是我知道今天是來接姐姐的。」

她笑道︰「不認識是對的,我見你的時候,你還小呢。」

說到這里,就有一個青年走上前來,對她行了一個禮︰「殿下,時候到了。」

紀啟順了然的點了點頭,示意他退下。

隨後動作自然的模了模紀德昌的臉蛋,皺了皺眉,道︰「怎麼冷成這樣……」

紀德昌趕緊挺起小小的胸膛,道︰「我不冷!」

話音未落,就打了個又響又脆的噴嚏。

紀啟順忍俊不禁的捏了捏他的小臉蛋,道︰「都冷成這樣了還嘴硬呢?你且跟著你哥哥姐姐們回去罷,好好的喝一碗姜湯。要熱熱的,不然一會兒生病了可是不好。」

紀德昌想了想,忽然道︰「那四姐姐呢?」

這會兒正好有下屬將紀啟順的戰馬牽了過來,她扶著馬鞍利落的翻身上馬,低著頭對自己的弟弟安撫的一笑︰「我還有些事兒,一會兒再去看你。」

紀德昌掙月兌了小宦官的手臂,水汪汪的眼楮眨呀眨的︰「姐姐要去游街嗎?」他早听衛貴嬪等人說了,將軍正式凱旋後,會有許多人迎接軍隊入城。打馬游街,多麼威風氣派的事兒啊!

紀啟順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稍微思索一會兒後,便伸手一撈將他抱了起來,嚇得那小宦官直接跪在了地上。她有些不耐的揮揮手道︰「你且去和陛下說,就說六殿邊有我,自然會將他安安全全的帶回去的!」話畢,也不等小宦官搭話,雙腿一夾馬肚便策馬飛奔了出去。

小宦官驚駭的瞪著眼楮看著他們姐弟二人共騎而去,隱隱還能听到紀德昌一連串的笑聲。

紀啟順一手握韁,另一手抱住不安分的紀德昌,慢悠悠的嚇他道︰「再亂動就把你扔下去。」到底是多年征戰的人,氣勢不是別人能比的。輕輕一句話,就把紀德昌這個頑皮的小子嚇得不敢動了。

游街的時候紀啟順並沒有多留戀那種萬民矚目的感覺,事實上她根本就看都沒看那些街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她的屬下們也沒有心思看,都急著回家看自己的媳婦爹娘呢,誰還有空看路人啊?

為此興奮的,可能只有紀德昌了。

紀啟順覺得自己的耳朵邊上根本沒有一刻是清淨的,一直都充斥著紀德昌的童聲「天啊姐姐,你看那個人趕著牛誒!是真的牛誒!」「啊!那個是糖人嗎?」「可是這個糖人真丑。」

雖然紀德昌很留戀宮牆外的世界,但是事實上他們很快就回到皇城了。負責照顧他的那個小宦官帶了一頂小軟轎站在那里,恭敬的對他們行禮︰「晉王殿下,陛下遣我來接小殿下回去。」

是的,晉王。她早些年被封為了晉王。

但是此刻她忽然有點懷疑,這個早些年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這個時候懷里的紀德昌忽然扭動了起來,撒嬌似得將腦袋埋在她的胸前,嘟嘟囔囔的道︰「不要!我要和四姐姐一塊兒!」

紀啟順只得收回神思,模著他的腦袋承諾︰「你且回去罷,去好好地洗個澡、再喝點兒姜湯,和貴嬪聊會兒天。我很快就回來了。」

紀德昌又要鬧,看著紀啟順的臉卻不知為何有點膽怯,只好扁著嘴點了點頭。紀啟順模模他的腦門,笑著將他交給了小宦官,隨後便調轉馬頭向著啟元殿飛馳去了。

其實去啟元殿也沒什麼大事兒,也就是跟著一群大臣拜見魏帝,然後听他羅里吧嗦的說一些翰林老兒寫出來的廢話。再有,頂多就是封賞之類的事情吧。

說實話,紀啟順對那些金銀財寶、又或者加官進爵之類的事兒並不太熱衷。錢這種東西她一個人能用多少呢?拿得越多,也就是堆在庫房里發霉而已。加官進爵就更加虛無縹緲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賦予她一堆莫名其妙的權利。

她端著酒盞站在人群中央,許多許多穿官袍的人走上前來、堆著滿臉的笑恭喜她。那種巨大的荒謬之感又不知不覺的生了出來,她看著那些或認識或不認識的「大人們」忽然覺得很想笑。

然後她就真的笑出來了,十分短促的笑聲,卻刺耳而又冰涼,似乎是想要撕破什麼。

想要撕破什麼?她不知道。

那些人卻似乎沒听到那聲笑一般,依舊滿面是笑的恭賀她的凱旋。而剛剛那個滿心譏諷的她似乎也從未存在過,她端著禮貌的笑容,周全的應酬著面前的每一個人。

然後她找了一個借口離了席,她還記得自己和紀德昌的約定。

當紀啟順走進披香殿的時候,就听到紀德昌清脆的童音溢滿了整間大殿

「貴嬪我告訴你哦,我今天看見牛啦!活的牛!」

然後便听到衛貴嬪柔和的聲音︰「真厲害,在哪里看到的?」

大殿中稍微安靜了一下,大概是紀德昌在回想當時的情景,片刻後那清脆的童聲又熱熱鬧鬧的響起來了︰「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在一條人可多的街上!今天姐姐帶我游街了呢!」

衛貴嬪好像有點吃驚的問道︰「你怎麼……」

話才說了一半,紀德昌就大叫著打斷了她︰「四姐姐你來了!」說著就蹦蹦跳跳的跑過來了,小短腿一蹬就想往紀啟順懷里撲。誰知卻被紀啟順一個閃身躲了開去。

紀啟順將他似乎有點委屈,趕忙解釋道︰「我身上髒,可別連帶把你的衣服都弄髒了。」安撫了弟弟,她這才松了口氣似的向著衛貴嬪走去,然後深深一禮拜倒在地。

母女兩個也是多年未見,自然有不少話說。

聊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衛貴嬪先開口說了正事兒︰「這回四娘要待多久?」

紀啟順笑笑道︰「若無意外這幾年都不會有戰事了,大概可以好好休息幾年了。」

衛貴嬪又道︰「那今兒也是晚上就回府里嗎?」

紀啟順笑得亦真亦假︰「父親和藹,許我在宮里小住,等過了上元節再回府里。」

之後沒多久就到了晚飯的時候,紀啟順先去洗了洗澡,換了身干干淨淨的衣裳就當是洗塵了。完了,才坐下來和衛貴嬪、紀德昌吃飯。

大約是累到了,紀德昌飯還沒吃完就直嚷著困要睡覺。于是衛貴嬪便令燕支將他抱去偏殿先休息,自己和紀啟順慢慢的吃飯。一邊吃著,一邊不由聊到了紀德昌的事情。

是紀啟順先起的話頭︰「德昌今年也六歲了罷?」

衛貴嬪嘆了口氣,道︰「是啊,一晃這麼多年都過去了。」

紀啟順皺起眉頭道︰「都這個年紀了還沒進學嗎?我瞧他今天行事竟是一團孩子氣,什麼都不知曉,只憑著自己的脾氣行事。」

衛貴嬪打眼一瞧,殿里這會兒都是自己人,便一扔筷子也皺起了眉︰「可不是,這孩子管都管不住。說他幾句就要去和陛下說,陛下听了便護著他,回回都說小孩子不懂事。幸而你回來了,我看也就你管得住他。」

紀啟順輕輕嘖了一聲︰「陛下到底不夠重視德昌,不然是不會這樣疏于教育的。我也只能管住他一時,畢竟有公務在身,哪日若我不在了,難道還叫他翻了天去嗎?過幾日我便去找陛下,過了年就讓他進學去。」

衛貴嬪有些欣慰的微笑道︰「進了學,那些先生自然能好好管教他。也不求教出個才子來,怎麼也要懂些禮數才對。這宮里啊……」說道這里話音便停住了,紀啟順和自己的母親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說起了別的事兒。

但是幾日後紀啟順卻沒去找魏帝,因為啟元殿那邊傳出了話兒陛下龍體抱恙無事莫找。

中宮自然是不放心的,找了太醫來問話。太醫也是魏帝用了多年的老人了,只說是老毛病,沒什麼大問題,靜養就好。大家一听就明白了,陛下這是又頭痛了。

這人老了,總歸會犯些毛病。有些人一到冬天就渾身酸痛,有些人呢隔一陣就犯咳嗽。魏帝也不例外,稍微一個不慎就要範頭疼。這也是近些年生出來的毛病了,因為犯得頻繁,所以大家都沒有太在意。照例表現一下自己的擔憂、關心,也就完事了。

誰知這次病犯得厲害,竟然到了除夕都沒能緩過來。

連慣例的宮宴魏帝都沒能出席,獨中宮一人坐鎮。

紀啟順坐在席間,深覺魏帝有些不妙。一般情況下不是病得起不了身,皇帝是必須參加除夕的宮宴的。哪怕只是坐一下就走,都比壓根不來好多了。畢竟宮宴是宴請文武百官的,若是連這個都無法出席,未免會讓人心動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正當這個無趣的飯局即將結束的時候,吊人胃口的壓軸大戲終于到來了。

拉開帷幕的,是伺候魏帝多年的老宦官,安立。

他跌跌撞撞的走進殿來,尖聲道了一句︰「皇上駕崩了!」

席間驟然寂靜下來,隨即爆發出更加巨大的喧嘩。

平日里從容鎮定的大人們亂成了一鍋粥,中宮干脆眼一翻暈了過去。

趁亂,紀啟順一把抱起不知所措的紀德昌往外跑去,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將紀德昌帶回披香宮後,她囑咐衛貴嬪封宮,在她沒回來前千萬不要出去。然後便匆匆策馬離開了,她要趁著事態還沒變成最差之前出宮。

宮外,有她最大的依仗。

就在紀啟順出宮後不久,二皇子秦王帶兵入宮,意圖篡位。

次日,晉王紀啟順帶赤衣軍入宮營救太子,卻終究晚了一步。當她攻破皇城的時候,太子已經歿了,甚至還有好幾位忠臣良將追隨太子而去。她只得將秦王暫且囚禁起來,著手安排太子、魏帝葬儀。

三月後,眾臣聯名上書,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的理由請求晉王御極。

又幾日,新帝即位。改元,泰安。

紀啟順,遂成魏國的第一位女帝,又稱泰安帝。

在位的二十八年中。

泰安帝通過鐵血的政治手腕和手下的賢臣勇將,攻破申、燕兩國。竟是將天下收于囊中!

某日,泰安帝坐在龍椅上俯視群臣的脊背,忽然覺得多年未見的那股荒謬之感又枝枝蔓蔓的繞上心頭。她輕輕轉動脖子,冕冠上的旒珠便輕輕搖晃、踫撞在一起,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撫模著龍椅扶手上雕刻精致的龍頭,忽然覺得萬分可笑。

然後她就這樣哈哈大笑了起來,臣子中有一個大膽兒站出來,道︰

「敢問陛下,何事令您如此發笑?」

泰安帝,又或者是紀啟順,大笑著站起身來,一步步從高高的龍椅上走下來。她將頭上的冕旒猛地扯下來,珠玉便叮叮當當的落了一地。她又一手撕破身上的十二章袞服,仰天大笑道︰「我笑我自己!笑你們!更是笑天下可笑之事!」

話畢,便見她猛地從空氣中扯出一把長劍。

一劍劈出,斬破萬丈紅塵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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