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卷雨 第 三十五 章 何處長陷害情敵

作者 ︰ 朱琦

王美光局長還不曾來得及辦理釋放徐晨的手續,何文軒「關于‘9•28事故’的調查報告」就呈報到王美光局長的案頭。

何文軒的「調查報告」不僅認定徐晨是一死一傷的肇事者,而且還以苦主的要求為名,請求法院判處徐晨死刑。

王美光局長看到這樣的「調查報告」很為惱怒——徐晨分明是代人受過,你何文軒硬說是一死一傷的肇事者。這邊肇事者和苦主已經達成共見,已以經濟賠償了結;你何文軒硬說苦主要求槍決徐晨。你何文軒究竟安的什麼心?你何文軒究竟在搞什麼鬼?

王美光局長面對這樣的「調查報告」,不敢辦理釋放徐晨的手續了!為什麼?因為何文軒的父親何炳賢原是江州府臬台,成立民國後是江州法院院長,在江州地區頗有威望——如果何文軒一定要置徐晨于死地,他就一定會讓做院長的老子出面干預——要是此案移交法庭審理,徐晨定會「供認不諱」,說自己是一死一傷的肇事者。到那時,警察局就是徇私釋放嫌犯;徐晨也必死無疑。

徐道豐行長滿心歡喜的到警察局去接即將釋放的徐晨,卻听得王美光局長如此一番敘述,立即像霜打的茄子全蔫了——那邊四千大洋已經拋出去了!這邊徐晨的小命又不保。這不是雞飛蛋打兩頭空麼?而這兩頭空之中,最最重要的是徐晨會上斷頭台。

徐道豐拜托王美光局長想辦法拯救小兒徐晨;王美光局長也表示會密切關注此案,想方設法拯救徐晨;徐道豐只得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徐道豐回到府中,徐夫人余曉蕙詢問為何沒有把兒子接回來;徐道豐便把一應情況告之夫人;余曉蕙氣得如喪考妣。

徐夫人余曉蕙氣恨之余,自然地想到了真正的肇事者龍鳳儀——她開車造成一死一傷,倒毫無損地逍遙法外,悠然在家。而我家徐晨本不犯法,卻命懸一線,危在旦夕。這叫什麼事兒呀?余曉蕙決定找龍在天說說這事兒,姑且不談讓龍鳳儀站出來認罪,最起碼也得讓龍家出來想想辦法問問事。

余曉蕙想到這里,也沒有告訴徐道豐,便帶著貼身丫鬟葉婷來到龍府。

徐夫人向守門人李虎、馬龍報了身份,並說明要找龍爺說事。李虎、馬龍見來者雍容華貴,氣度不凡,心知不假;便趕緊向里邊通報。

龍爺龍在天和秦卿正在前樓談心,卻听到李虎前來稟報,說是「江州裕豐銀行」行長徐道豐的夫人求見,心知是為了那事兒而來,便偕同秦卿一起到大門口迎接。

「哎呀!徐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龍爺!您好!早聞龍府威名,今日特來拜望。」余曉蕙不卑不亢地說。

「哪里!哪里!不敢當!不敢當!」龍爺和秦卿把徐夫人余曉蕙迎到前樓大廳,賓主剛剛落座,便有下人送上香茗。

「徐夫人今天屈尊光臨小舍,是為令郎的事兒麼?」龍爺龍在天主動切入主題。

「龍爺!令嬡開車撞了人您知道嗎?」

「這事兒我知道一點,正所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前些日子小女鳳儀從外面垂頭喪氣的回來,一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經再三開導詢問,一直到昨天上午她才說出與令公子學開車撞人的事。我當即就責怪她,不應該諉過于人,應當主動認罪。她說她在醫院時已經向苦主承認人是她撞的,願意擔當一切責任;令郎一定要自己擔責。一直到何文軒處長到江州醫院抓人,小女鳳儀還說是自己撞的人;而令郎卻一定說是他撞的人;何文軒就把令公子抓走了!小女鳳儀回來就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不吃不睡不說話。後來我又听說徐行長正在設法救人,不知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

「哎……」徐夫人一聲長嘆,便把徐道豐如何求王美光局長,王美光局長如何幫忙,已經讓紀鵬飛副局長和徐道豐一起去江州醫院,與苦主達成協議︰徐家給苦主杭桂蘭四千大洋以作補償,杭桂蘭不再追究徐晨任何責任。道豐立即付清銀圓,杭桂蘭和王世榮都在字約上簽了字。當道豐去警察局帶人的時候,卻听王美光局長說何文軒做成的‘調查報告’,認定徐晨是一死一傷的肇事者,並說苦主要求槍決徐晨的一應經過情況告之龍爺龍在天和秦卿。

「听您這麼說來,是那個何文軒在從中作梗了?」龍爺似乎意識到什麼。

「是啊!這個何文軒,我們與他近日無仇,往日無冤;不知他為什麼一定要置晨兒于死地。而且王美光局長因了他的父親是江州法院院長,又不敢釋放我家晨兒。」

「老爺!這事兒會不會與聯姻有關?」秦卿想起龍爺曾經跟她說過的故事,便從旁問道。

「聯姻?什麼聯姻?」徐夫人不解地問道。

「噢!徐夫人!事情是這樣的。早在老太爺過六十大壽的時候,江州府臬台何炳賢和公子何文軒應邀到我們府上吃‘壽酒’。那時小鳳儀才十三歲,但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兒;何大人和何公子一看,都很喜歡。因此何大人就在壽宴中向老太爺和我以及趙淑嫻提出,想讓小鳳儀和他的兒子何文軒締結朱陳之好。

「我們不好拂何大人的面子,趙淑嫻也認為是門當戶對,當時就應下了這門親事,但並未履行任何手續和儀式。

「一九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是趙淑嫻三十九歲生日。這本是一個小生日,她卻說‘做九不做十’,要大擺宴席,廣請親朋。其實她是想借這個機會,把何炳賢和何文軒一起請來,與鳳儀見見面,進一步加深感情。

「趙淑嫻本想借過生日之機,讓何文軒和鳳儀接觸接觸,進一步加深感情,穩定關系。豈料何文軒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是個一肚子糠的樗櫟之材,反而被小鳳儀克得不輕,丟了面子;鳳儀也就更加不喜歡何文軒。我看到何文軒那個熊樣,當時又說了一句‘賢佷呀!我看你還是回去多讀點書吧!’他臉上更掛不住了!從此他不敢前來談親。但一定是懷恨在心;也能對鳳儀不曾死心。我估計他是看到令郎和鳳儀好,把徐晨視為情敵;所以這次要置令郎于死地;以想得到鳳儀。」

「哦!原來如此!那麼現在的關鍵問題是何文軒要想得到鳳儀小姐,所以才要加害晨兒。換言之,要想解救晨兒,就必須讓何文軒得到鳳儀。是不是這個意思?」徐夫人余曉蕙恍然大悟。

「我想能是這個意思。」龍爺直言不諱地說。

「那麼……令嬡會不會……能不能……」徐夫人難以直言。

「這個問題我們定會考慮。但徐夫人盡管放心︰不管怎麼樣,我們絕對不會讓徐公子為鳳儀擔責。」

「這就好!這就好!我放心!我放心!龍爺的為人我是久仰的!」徐夫人余曉蕙這才放下心來。

大事說好,徐夫人也就起身告辭。臨行,徐夫人又拜托龍爺早點決策,以防不測。龍爺和秦卿連連點頭稱是;並把徐夫人送到大門外方回。

徐夫人從龍府出來,又去警察局看守所看望了徐晨。

「晨兒!你怎麼這麼傻呀?你代人受過是要償命的呀!僅現在這種苦就夠你受的了!」兒子是母親身上掉下的肉,徐夫人比自己坐牢還難受。

「媽!是我撞的人,不是為人受過。」

「你還在瞎說,我已經到龍府把情況模清楚了!是龍鳳儀開車撞的人!好在龍爺深明大義,保證一定不會讓你背黑鍋。」

「媽!你怎麼去龍府呢?這多不好哇!讓人家還以為……」徐晨要的是「純正」的代龍鳳儀受過。徐夫人到龍府去找人家,這不僅沖淡了「純度」;還有一種「贈送了,又要回」的味道。

「媽到龍府沒有說什麼,是龍爺主動說絕不讓你代龍鳳儀受過的。好了!你安心在這里挨兩天,馬上就會出去的。」徐夫人不想在這個時候教訓受難的兒子,便結束話題轉身欲走。

「媽!您一路慢走!」徐晨也覺得不應該責怪一片好心的媽媽,便連忙換了口氣,讓媽媽慢走。

且說龍爺和秦卿剛送走徐夫人余曉蕙,兩人就商量開了︰徐晨是為鳳儀頂罪才身陷囹圄,且有生命之憂。徐家為這事兒已經花去四千一百大洋,還未能救出兒子。要是徐晨真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們龍家將一輩子愧對徐家,一輩子受江州人的指責——拯救徐晨,龍家義不容辭。

要救徐晨,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如了何文軒的願,答應將鳳儀嫁給何文軒——鳳儀會答應嫁給那個高陽酒徒嗎?龍爺準備找龍鳳儀好好談一談。

龍爺讓人到西樓將龍鳳儀叫來。

「鳳儀!你開車肇事,徐晨為你頂責。現在徐晨已逮捕入獄,且有生命之憂。你有何打算?」

「父親!我開車撞了人,徐晨為我頂責,身陷囹圄,听說還有生命之虞;我很過意不去;因此我想以身相救。」

「怎麼個以身相救?」龍爺問道。

「我去警察局說明是我撞的人,一切罪責由我承擔,與徐晨無關。」

「這次事故一死一傷,你認了!你就得抵命的呀!」秦卿在一旁「曉之利害」。

「抵命就抵命,人是我撞的,應該由我抵命;總不能讓徐晨為我抵命呀!」龍鳳儀認死救徐晨。

「你真能以身相救嗎?」龍爺又問道。

「我真能以身相救!我若是不救他,我良心上會受到譴責,同時也會被萬人唾罵的。」

「如果有一種不會丟命而又能救出徐晨的辦法,你願意不願意?」龍爺悠悠問道。

「能有一種不會丟命而又能救出徐晨的辦法,我肯定願意啊!是什麼辦法?」龍鳳儀驚喜地問道。

「是什麼辦法暫且不談。現在我先告訴你︰此案問題的癥結是那個偵緝處處長何文軒,他硬說苦主一定要槍決肇事者徐晨。」

「何文軒這家伙怎麼這麼這麼壞?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龍鳳儀忿忿地說。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根據我們的分析判斷,這個何文軒很能是為了得到你。」

「何文軒是為了得到我?」

「是呀!你想啊!何文軒到江州醫院抓人,徐晨說他是肇事者,你也說自己是肇事者;但何文軒只抓徐晨不抓你。王美光局長已經讓紀鵬飛副局長和徐道豐行長一起去江州醫院,與苦主達成協議,給了苦主四千大洋,杭桂蘭也答應不再追究徐晨任何責任。徐行長立即付清銀圓,杭桂蘭和王世榮都在字約上簽了字;王美光局長也準備放人。這個何文軒硬是搞了一個什麼‘調查報告’,認定徐晨是肇事者;並且說苦主一定要槍決徐晨。所以王美光局長現在不敢放人。」龍爺告之原委。

「這個何文軒只是一個偵緝處長,難道他的權力還比王美光局長還大?」

「何文軒的權力沒有王美光局長大,但他後面有個威望很高的老子是江州法院的院長。還有一點,徐晨一直堅稱自己是肇事者。所以,如果何文軒把這案子移交法院審理,徐晨一定‘供認不諱’,那法院就能認定徐晨是肇事者,就能判處徐晨死刑;而警察局則是徇私枉法,有意包庇肇事者了。」

「那怎麼就說何文軒是為了得到我呢?」

「鳳儀啊!何文軒以前一直想得到你,現在你和徐晨處得那麼好;所以何文軒視徐晨為情敵,一定要把徐晨掃除了,他才能得到你呀!」

「這家伙真卑鄙!我寧願頂罪伏法,也不願嫁給這樣的衣冠**!」

「這就是我們找你談話的目的。事情是你出的,不能讓徐晨代你受過;所以我們龍家一定要救徐晨!至于怎麼個救法,你願意不願意用嫁給何文軒這個辦法救人,你自拿主張,我們尊重你的選擇。」

「除了這條路,其他就沒有辦法了?」

「能沒有其他辦法,關鍵是何文軒一定要殺徐晨。徐行長已經付清四千大洋,苦主也在字約上簽了字,都不行啊!我們就是拿出再多的錢也無濟于事的。」

「那還是由我去警察局認罪,救出徐晨。」龍鳳儀決定以死救徐晨。

第二天上午,經過一夜思考的龍鳳儀與父母親和小媽秦卿道過別,就毅然要去警察局自首。龍爺放心不下,陪著龍鳳儀一同前往。

龍鳳儀和父親首先到獄中探望了為己受過的徐晨;幾天不見,徐晨已是面容憔悴,骨瘦神消。

「晨!你!你受苦啦!」龍鳳儀話沒說完,那淚水就奪眶而出。

「沒有!我在這兒挺好的!」徐晨故作輕松地說。

「在這種地方怎麼好得了啊!晨!你別擔心!我今天就是來自首的,你馬上會放出去的。」

「鳳儀!你別做傻事!人是我撞的,由我擔責;我不要你為我受過。」為人受過的徐晨還叫龍鳳儀不要為他受過。

「晨!你不要這樣說!是我撞的人,應該我認罪,與你無關的。」

「鳳儀啊!這種地方你來不得的!你一天也受不了的!再說,撞死了人,說不定會被槍決的。」

「我惹的禍我認罪,把牢底坐穿也是我的事;就是被槍決也應該將我伏法;決不能讓你代我受過。」

「鳳儀!你千萬不能這麼想,我已經坐進來了,你就別來受這個苦。而且我父親會想辦法救我的。」

「晨!你父親能救不了你了!」

「不會的!為什麼?」

「因……因為……哎!你父親救不了你的。」

「你不要拿這話騙我,他們馬上會救我出去的,你趕緊回去吧!」

「晨……你好好保重!出去以後找一個比我好的女孩子!我這就去自首了!」龍鳳儀說著,就淚流滿面地走了!

「賢佷!讓你受苦了!老朽在此向你致歉致敬!」龍爺龍在天向徐晨深深鞠了一躬。

「龍爺!您折煞我了!我請求您千萬別讓鳳儀做傻事,這里來不得的!這里的苦她受不了的!」徐晨對龍爺懇求道。

「這個我知道!但她一定要自首,這樣才能救你出去。」龍爺說著,就轉身追趕龍鳳儀去了。

龍鳳儀和龍爺來到偵緝處,找到抓徐晨的何文軒。

「何處長!‘9•28交通事故’我是肇事者,我來自首,與徐晨無關,請你放了徐晨,將我收監。」龍鳳儀面帶慍色地說。

「喲!是龍爺、龍小姐呀!請坐!請坐!」

「我是來自首的,沒資格坐;請你立刻放了徐晨。」

「龍小姐說笑話了!這事兒與你無關。我們經過反復調查,確定徐晨是‘9•28交通事故’的肇事者。現在正在考量如何處置這個案子。」

「你調查誰啦?誰能證明徐晨是肇事者呀?人是我撞的,我自己曉得,與徐晨無關,請你立刻釋放徐晨,我來坐牢。」

「龍小姐!這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呀!再說,‘9•28交通事故’一死一傷,肇事者不僅僅是坐牢的問題,很能是要償命的啊!」

「不管是坐牢還是槍斃都是我的事,與徐晨無關,請你立刻釋放徐晨。」龍鳳儀一心想讓代己受過的徐晨早點出獄。

「好!你先回去,待我再調查了解一下,辦好手續,就抓你放他。」何文軒在玩緩兵之計。

「這有什麼好調查的?肇事者已經站在你的面前;你放了受冤的,把我關進去就好了!」

「這是特大案件!哪里是隨你說怎樣就怎樣的?你先回去,听候落。」何文軒擺出一副威嚴怒的樣子——這還是緩兵之計——他只想要徐晨的命,而不想讓龍鳳儀受罪。

「鳳儀!那我們就先回去吧!何處長是會秉公辦事的。」龍爺只好勸龍鳳儀先回去。

「好!我們先回去,請你盡快釋放徐晨,把我收監。」龍鳳儀念念不忘救徐晨,這更讓何文軒下定要除掉徐晨的決心。

龍爺和龍鳳儀剛離開偵緝處,何文軒便打算將他自己精心打造的「調查報告」送一份給當法院院長的老子,讓法院受理此案,開庭審理,徐晨一招,就立即槍決徐晨——鏟除情敵,再慢慢想辦法把龍鳳儀弄到手。

何文軒剛把「調查報告」放入皮包,又轉念一想︰倘若自己擅自把「調查報告」移交法院,王美光局長一定會有看法。而且從龍鳳儀一心要救徐晨那種樣子看來,如果真的把徐晨斃了,龍鳳儀很能會惱羞成怒,堅決不嫁給我。

何文軒思來想去,決定先來個「引而不」——把警察局要把「9•28交通事故調查報告」移交法院,肇事者徐晨能被槍斃的風放出去。看看龍家、徐家是如何的反應,再作下一步打算。

何文軒想罷,便叫來幾個心月復,讓他們到外面如此這般的造輿論;但一定要似是而非,弄得很神秘的樣子。幾個家伙便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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