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洗劍錄 第二十九章 血染白帕

作者 ︰ 青衣人

葉風再握冰晶鈍劍,平劍,向前直出,力達劍尖,臂劍成于一線。

這個簡單得再簡單不過的刺劍動作,卻帶起了陣陣劍風。他踏著台面而去,每踏出一步,便會在堅固的台面上留下一個半寸深的腳印。

這一劍的力量,誰也不敢小覷。

葉子媚再凝冰晶長鞭,鞭動,如凌波之水蛇,快速地扭動著,襲向葉風。

冰鞭扭動得太快,使得冰鞭本身都開始顫動,有寒風從冰鞭周身卷起,在其四周卷出了許多冰晶碎屑,碎屑四飛,被陽光照射得晶瑩剔透,閃閃發光。

但縱然被風卷起了許多冰屑,冰晶長鞭卻仍然沒有變細,它依舊如水蛇般襲向葉風。

「晶固氣柔,九轉十八彎,風卷梨花鞭氣寒。」

葉風想到了這句話,若有所悟。但他並沒有失神,鈍劍依舊一往無前。

「砰」的一聲,冰鞭與鈍劍撞在一起,發出劇烈的聲響。

葉風停在了原地,穩穩地握住了鈍劍,右腳的鞋底卻都已埋沒在擂台之中。

鈍劍上裂出一道拇指粗細的口子,葉風運氣于劍,裂口便又慢慢地合上。

冰鞭已經碎裂,碎裂的冰屑在空氣中滿天飛舞著,看上去就像擂台之上下起了冰雹。只不過那些冰雹始終沒有落地,也沒有氣化。

無數的冰晶碎屑被陽光照射得閃閃發光,很是刺眼。

葉風眯起了眼楮,立劍,整個人高高躍起,力達劍身,從半空落下,向葉子媚劈去。葉子媚凝結的冰鞭剛剛碎裂,正是進攻的好機會。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他此時隱約有些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那些簡單的劍招看其來也不那麼簡單了。冰晶鈍劍不開劍刃,色厲內荏,全憑氣勁驅動,這一劈可謂霸氣凌冽,威武不凡。

無數閃閃發亮的細點倒影在葉子媚清澈如水的美眸,那是飛舞在半空中的冰晶碎屑。突然一道粗大的亮光推開那些閃閃發光的細點,在她的眼眸中迅速變大變粗。

于是,她動了,她只是輕輕向左移動了一小步,輕輕向走側了一子,而她的左手也只是在空中虛握了一下,一把冰鞭便被她握在了手中。她的動作之所以做得那麼小,並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顯得典雅與美麗,而是時間已經容不下她做太大的動作。

「砰」的一聲,葉風眨眼間便已落地,冰晶鈍劍砍在了擂台上,頓時擂台台面出現無數道細小的裂縫,就像在那偌大的「東」字上鋪開了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冰晶鈍劍上也出現了許多裂縫,此時冰屑和鍛造擂台台面的不明材料的碎屑四濺而起。頃刻間,擂台上仿佛彌漫著濃濃的霧霾。

葉子媚站在鈍劍的左側,她的右腳只離鈍劍所劈下的位置相差一厘。一縷青絲突然從葉子媚右邊的發間悄然滑落,飄落在鈍劍上。

塵霧未散,葉風伸出手,悄悄握住了那縷青絲,猶如小偷般心虛地望了一眼葉子媚,見她沒有注意,便將那縷青絲藏入了懷中。

葉子媚全然沒有注意到葉風的動作,那鈍劍從天而落的重重一劈讓她有些心悸。她咬了咬不點而赤的朱唇,左手動,冰鞭亦動。

冰鞭軟綿,向葉風層層纏去,兩人距離太近,葉風已逃不出冰鞭圈成的圓圈。

葉風運勁,抽劍,再平劍,從右側經前弧形向左側回抽而去,鈍劍重重的砸在了冰鞭上。

冰鞭看似柔軟,卻又堅固如鋼。鈍劍砸在了冰鞭上,冰鞭卻依舊一動不動,完好無損。拇指粗細的冰鞭卻將厚重的丈許鈍劍架在了空中。

葉子媚左手一抖,冰鞭也隨之一抖,一股強大的氣勁揭翻了劍身,使得鈍劍向後翻去。

葉風連忙運氣于腳,扎穩馬步,雙手緊緊地握住鈍劍,直伸雙臂,抵抗著鈍劍後仰之勁。待卸去鈍劍上的氣勁,他的腳已經陷入了擂台寸許之深,握劍的虎口更是紅腫一片、隱隱發疼。

冰鞭再動,軟綿如柳,瞬間便將葉風與鈍劍緊緊地綁在一起,使得葉風無法動彈。

丈許長的鈍劍豎立著,被冰鞭緊緊地綁在了葉風胸膛前,緊貼著他高聳的鼻上,使得他難以呼吸,憋得甚是難受,連臉都開始變得漲紅起來。

「柔若風中舞柳,堅如百煉成鋼!」葉風又有所悟。

葉子媚認真地說道︰「質感境相隔一重天,氣勁便隔了很多。你的《冰心訣》看樣子走得是剛猛之道,踫到比你高一重天的勁氣就會顯得無用。葉風堂哥,你不行的,認輸吧!」

這話說得溫柔而又動听,並沒有傲慢與輕蔑之意,而是仿若在闡述一個事實。

但縱然葉風听懂了她的意思,知道她並沒有侮辱自己,卻還是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有人說,男人帥不帥很重要,行不行更重要。若是這麼一個俏麗可愛的姑娘很認真的對你說,你不行,你會作何感想?

士可殺,不可辱,男人的尊嚴容不下一絲挑釁。葉風只覺得他的尊嚴碎裂一地,頓時怒氣沖冠,誓要重震男人雄風。

「啊!」他怒喝一聲,手握劍柄,體內的先天元氣如同決堤的江水般瘋狂地涌向冰晶鈍劍,鈍劍猛地一震,「砰」地一聲巨響響徹九霄,纏著他的冰鞭頃刻間全部炸開。

對,炸開,不是裂開。那些冰鞭仿佛變成了炸藥包,被點燃了導火線,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葉風身處爆炸的中心,卻依舊完好無損,甚至連他的衣衫都沒有被炸破一塊衣角。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重劍無鋒,無需花哨的技巧,無需任何套路,全憑絕對的實力。工乃細致、精巧之意,大巧不巧,恰如大智若愚。真正巧妙、高深、威力巨大的手法,表面看起來都是很淺顯,很笨拙,就如這些鉤、掛、點、挑、剌、撩、劈的普通劍式,實則蘊含了無窮大的威力。

以繁化簡,以拙補巧,這是一種返璞歸真的境界,葉風此時更加的佩服始祖葉不凡了。

但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你若是想把它做好,做精,卻往往比讓你完成一件很復雜的事要難得多。

葉風雖然懂得了其中的一些道理,但他若想做好,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此時沒有了冰鞭的束縛,葉風卻依舊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先天元氣從他的體內瘋狂地向四外溢出,將他的衣服震得咧咧作響。

他的周身開始覆蓋上一層層冰晶,轉眼間他便變成了一座冰雕。

他不動,是因為他的意念進入到了劍內身軀的氣海之中,在他對《冰心訣》有所領悟之時,氣海里的冰山便已經高過了下氣海的三分之二。

「葉風堂哥竟然在比武中突破了!」葉子媚有些驚訝地說道。她並沒有出手,哪怕這時候出手一定能贏了葉風,但她卻不願意為了一場比賽的勝利而去阻礙葉風境界的提升。哪怕明明知道葉風若提升了境界,她贏得這場比賽的幾率會變小很多。

「看啊,葉風堂哥在突破!」我們會武的擂台下,可愛的龍套演員又起哄起來。

去吃盒飯好麼?我並不想過多的描繪這些演技欠佳的龍套。

葉風很相信葉子媚,他知道她的善良,所以他才選擇了這時突破。

冰雕「 擦」一聲碎裂,因為突破境界而溢出體外的先天元氣頃刻間化成了霧氣,被一陣清風帶走。

「恭喜葉風堂哥邁入了質感境二重天!」葉子媚輕笑道。她笑得很甜很美,竟是真心的為葉風成功的晉級而開心,似乎並不知道對手的晉級對她來說是一件很不樂觀的事情。

葉風真誠而又認真地說道︰「謝謝!」

「不用……」葉子媚輕聲答道,說話間,一抹紅暈又飄上了雙頰,她微低螓首,看著自己的鞋尖。

葉風見此哈哈一笑,舉起了鈍劍,直指葉子媚眉心,笑道︰「現在我們境界相同了,你可要小心了!我上咯!」

說罷,他舉起鈍劍,平劍,然後至右下角揮向左上角,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傾弧線。頓時,劍風似弧,刮向葉子媚,將她的淡藍色衣裙至右下角向左上角刮起。

「你!……」葉子媚連忙用雙手壓住衣裙,不讓它隨風而起,她只覺又羞又怒,氣得直跺腳,卻說出話來。

「嘿嘿!」葉風模了模鼻子,尷尬地一笑。只是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戲謔之意,卻被葉子媚看得清清楚楚。

「太過份了!」葉子媚羞怒地說道,眼中竟生出了些許霧氣。她雙手一伸,兩手各憑空凝結出了兩把冰晶長鞭,兩把冰鞭猛地向葉風抽去。

兩把冰鞭互相纏繞著,頃刻間便相溶在一起,變成了一根兩個大拇指粗細的冰晶長鞭。葉子媚右手揮鞭,左手負在身後,那原本還在空氣中漫天飛舞的無數的細小冰晶碎屑全部涌向冰鞭,就像鐵屑踫到了磁鐵,全部被冰鞭吸附在一起,然後融入了冰鞭之中。

冰鞭瞬間變粗,待至葉風身前,這條冰鞭已有裝水的木桶粗細。冰鞭雖粗,但鞭把手處依然很細,葉子媚握著鞭把手,手腕一轉,冰鞭便如神龍擺尾般向葉風襲去。

「陰陽相濟神龍身!」葉風又有所悟。

他斜揮鈍劍,向上截劍斬出,鈍劍擊向冰鞭。

冰晶鈍劍擊打在冰晶長鞭之上,竟然發出金屬踫撞的聲響,其間還有火光濺射。

冰鞭猛顫,鈍劍更是被震得月兌離了葉風的掌心,倒飛出去。葉風連忙倒翻跟頭,凌空接住了冰晶鈍劍,然後「砰」地一聲巨響,他重重地落在地上,震得擂台都在顫動。

葉風更是被震得倒退數丈,直到腳跟已踫觸到擂台邊緣,方才一沉腳腕,總算是站穩了身子。

水桶粗細的冰鞭猛然升上半空,在葉風的頭頂之上纏繞成一個實心圓形,看上去就像一個偌大的蒲團。

蒲團抖動,冰鞭上突然射出無數細小的冰晶狀物體,仿若銀針,由半空落下,時隱時現,看上去就像葉風的上空下起了毛毛細雨。

這便是「虛實並用幻影針」吧!葉風想道。

葉風見冰針襲來,只好扎穩馬步,平舉鈍劍,用鈍劍擋住了自己,也擋住了冰針。

冰針至上落下,發出「嗤嗤」聲響,如毒蛇吐信。

鈍劍被無數冰針刺得不停地顫動,將葉風向下壓去,而鈍劍上的冰晶也變得越來越薄,快要露出被包裹住的冰心劍來。葉風咬緊牙關,把體內的先天元氣瘋狂地灌輸在鈍劍之上,層層冰晶又開始覆蓋在鈍劍上,為鈍劍不停地補充厚度。

葉風的腳不停地往擂台里面陷下去,腳上的皮膚被破裂的擂台材料割得鮮血淋灕。

「砰」地一聲巨響,葉風終于頂不住鈍劍上傳來的壓力,雙膝猛地跪在地上,膝蓋落地之處破裂開來,細小的裂縫從膝蓋破裂處向四周蔓延。

「噗∼」葉風只覺胸口沉悶,一口鮮血飆射出來,染紅了身前的擂台台面。

天空中那水桶粗細的冰晶長鞭在放射出無數的冰晶細針之後,變得薄了許多,又回到了最初那大拇指粗細的樣子。

懸在天空的冰鞭緩緩落地,縮回到葉子媚的身邊輕輕扭動,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狗正等待著主人的安撫。葉子媚悄然走到葉風身前,低著頭,紅著臉,不言不語地遞給葉風一塊手帕。

那是一塊干淨潔白的手帕,上面繡著富貴牡丹的圖案。

葉風略顯吃力地放下還被他舉在頭頂的冰晶鈍劍,擦了擦右手,準備去結過葉子媚遞來的手帕。

可是。他的手伸到一半便又迅速地縮了回去。

葉子媚不解地抬起頭,看著他,但她的手依然沒有收回,依然保持著那個遞給葉風手帕的姿勢。

葉風用縮回去的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然後抬頭看了一眼葉子媚滿帶疑惑的清澈眼眸,四目對視一瞬,葉風便又連忙移開眼眸,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太髒了!」

話剛說完,他又連忙補充道︰「我是說,我的血髒了!恩,我的血太髒了!」說罷,他咬著牙關,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噗∼」,剛一站起,他便又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飆射,有些許落在了葉子媚干淨潔白的手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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