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自在彼岸花開 第4章 夕陽醉了ヾ

作者 ︰ 轉圈子

夕陽醉了。

是我把它灌醉的。哈哈。

今兒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一大早就帶著老黑狗,從超市扛了一箱二鍋頭回來。約好了,這次我帶兩瓶二鍋頭,去摻和她的伏特加,喝贏了,她就告訴我,如何知道我的名兒的。

回到房間,昨夜的窗簾仍舊拉著,一條縫兒也沒留。明是給擋住了,媚卻無處不在,因為我腦海里全是她的樣兒。

嘩啦,一把把窗簾扯到了底,暖烘烘明晃晃的陽光頓時蜂擁而入。我從來就喜歡在陽光燦爛中做月黑風高的事兒。

拆箱,左手拎出一瓶二鍋頭,右手拿起一只洗淨的注射器。針頭對著塑封瓶蓋,默運丹田內力,緩緩扎入。

吸滿一針管,針頭留著,旋下針筒,對著太陽公公射去︰夕陽醉了——

第二針筒︰落霞醉了——

酒瓶空了,回過頭依次注滿純淨水,再點上蠟燭,在瓶蓋的針孔處各滴上一顆滾燙的燭淚,稍凝,用手指來回溫柔地打磨,哈哈,兩瓶「特供」二鍋頭,齊活了——

我實在不耐喝混酒,純酒,一點事兒都沒有。

就這樣,為了一個極其認真的夜晚,于這個讓我感覺極其無聊難捱的白天,我極其認真地做好了這件極其無聊的事兒。

冬日,日短,夕陽正紅著臉兒,懶洋洋地似要醉臥而去。

紅紅泛著酒窩的淺笑,何時讓我靠近。我帶著老黑狗出發了。

人是猴子變來的!達爾文用了一輩子的柔軟時光,飽含深情地告訴了這個世界,人和禽獸其實是遠房親戚的關系。

但直到今天,仍有很多個衣冠楚楚的人類,花了很多個一輩子的柔軟時光,不遺余力地急著撇清自己和禽獸的關系。終于,在考古學上找到了此言論的破綻,從類人猿到原人,這個質變仿佛是由一對猴子一抬腿兒就完成了,這二者之間滿地球地掘地三尺,也沒能找見哪怕是一丁點兒的過渡形態的化石標本。

達爾文的這個「破 」成了很多衣冠人類的自慰點,女乃女乃的,原來這句話,不是一個很雞血的答案,而是一個很狗血的謎題。

盡管如此,對于中國人來說,基本上對這個答案是篤信不疑的,要不怎麼會有那句老話兒︰富,在深山有遠親。

揣著很黃很黃的身子骨,我半推半就地從了社會達爾文主義這個yin啊賤得異常嚴肅認真的團伙,當先天的那股精血在痛並快樂中噴薄而出,旋即被腥燥世風吞噬消弭之後,乘虛而入的人造荷爾蒙便肆意地盤踞了我的全身,我的麻木成熟了,沒有了痛,也無所謂快樂了。

都說女人像本書,字面若容顏,段落似**,內涵和滋味嘛,哈哈,那當然得仔細品咂,只有一頭扎了進去才能夠有所感覺。她這本,不只是辭句美麗結構精致,更讓我著迷的是那似有心又似無意的情節,就像雲袖後突然翻出的柔荑,搭在了我捧書的脈門上,對著這本書,我身不由己欲罷不能。

那夜之後,我神經得有點返祖了,沒事就會模模**,仿佛密實的牛仔褲真沒兜住一根正在迅速茁壯的軟體組織。

對我這種江湖沉浮的男人而言,它只能立在前面乘風破浪,絕不能垂在後面由人掌握,尾大不掉,就算不是滅頂之災,與江湖灑淚而別那是必須的了。

並非我一人如此,大部分男人都是這樣的。難怪女人有時候總會感嘆,男人像個孩子,不玩累了,是不會想起回家的。而家,對男人,或許是一個用來睡覺的地方;對女人,也或許是一個用來做夢的地方。

這是雄雞胸脯處的一個濱海都市,江海匯集之地,當然,也是匯集天下財富與夢想的所在。按照她的電話指示,我乖乖地領著老黑狗蹲在了一個叫白龍港的海堤上。

晚霞夕照,海風習習。遠離了浮華的喧囂,只有海浪與礁石和緩嬉戲的聲音。有人說這兒是東海,但瞧著皺巴巴的黃褐色海面,遠遠近近地吐出一簇簇大小不一的白沫團兒,久久不能散去,我理所當然地認定了,這兒絕對應屬于黃海。

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有我熟悉的海的味道,腥甜;但更有一股我同樣也很熟悉的工業文明的味道,粘臭。這當然是黃海,目力所及的海水,都像是經過這個酣醉都市的隔夜腸胃,反芻出來的劣質酒水。

東海,那是我家鄉的海,碧藍遼遠,有淺飛的海鳥,有柔軟的沙灘。我扭頭向東南方遠眺,彷佛能找見生于斯長于斯的那個海邊小鎮。

鄉愁,就像自己被窩里那股再熟悉不過的味兒,一旦聞見,人便會快速失神淪陷。

我眼前開始浮現那個不曾被日新月異的小鎮,那兒從不見奪路疾行的人群,即便在被海風吹皺的臉上,你也尋不見緊蹙的眉和整日都若有所思的眼。當然,此時更讓我想念的是,身為中學體育教師的父親和開著小雜貨店的母親。

父親早年習武,身形強悍卻性情溫良,痴迷于傳統文化。大半生的美好時光,除了青春期里有限的幾年,鬼使神差地讓我母親給揮霍掉了,其余的,就一股腦兒地全部供奉給了琴棋書畫和拳腳醫卜。待到我出世了,為了兩不耽誤,他是威逼利誘百般哄騙地想把我,也往他痴迷的那條道上拐帶。

父親雖安貧樂道,但為人豪爽仗義,在小鎮里頗有聲望受人敬重;母親正好相反,她出身農戶,沒多少文化,但極有生意頭腦,一個不大的雜貨店經營得風生水起。據說每年的收益遠超父親的那點兒死工資,所以我們家儼然還處在母系氏族,母親因頭腦精明而地位強悍,父親像我崇拜他那樣地崇拜著我的母親。

在母親日夜辛勞的打理下,我家雖遠談不上富足,但日子過得還算是安泰。記憶里,父親總是一臉怡然,母親也多是開懷的樣子。雖然她對父親醉心古籍會時有微詞,但對我的學習督促得卻是異常嚴厲,沒有她的嚴厲,我想,以我頑劣的性子,斷然是考不上b大的。

記得拿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一向節儉的母親高興得在鎮上最高檔的酒店擺了十桌最奢侈的席面,此舉在當時頗為轟動,連鎮里的一把手老唐書記也被驚動得不請自來。席間,我知道了,老唐書記的大兒子十幾年前是我鎮第一個考上b大的,而我是第二個。據說,一直到今天,全鎮考上b大的仍舊還沒出現第三個。

我高飛了,也飛遠了,母親卻衰老了,但依舊還是像從前一樣節儉操勞。去年春節回家,我勸母親︰「現在我掙得錢,足夠孝敬你們了,你就別再那麼辛苦了。況且,錢這個東西永遠也沒個盡頭。」

母親笑著說︰「傻孩子,這不是還要給你娶媳婦兒麼。」

我也和她打著趣︰「不娶。一個人多好,干嘛非娶個人回來管著自己。」

「胡說!你什麼時候看我管過你爸?」

「哈哈,怎麼沒管?咱家啥事不是你做主。」

「我做主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事兒還得听你爸的。」母親笑了。

「那是,可咱家啥時有過大事啊?」我嘻哈著,不過這也是實情。

「那是因為有你爸,所以才沒出什麼大事。」母親稍頓了頓,緩緩地說道,眼里滿是溫柔與滿足。父親一如往常那般不言不語,只是笑吟吟地看著我們對話。听到母親如是說,眼里也流瀉出和母親眼里一樣的光彩。

智慧在民間!母親最後的那句話濃縮我家的風雨過往,同時也在詮釋著一個道理。這個道理如果用當下精英們的話兒來翻譯,就是文化搭台,經濟唱戲。可惜這些「襠下」的貨,只會涂脂抹粉地在台上大跳艷舞,赤身**地舞得性起時,還要把搭台人的里外衣褲也扯得粉碎。

離鄉已有近十年了,雖然經常回去,但我知道,其實我再也回不去了。遙對著海的遠處,我不由自主地舌忝了舌忝嘴唇,想起了母親常給我煮的跳魚蔥花面。

「喂,哪呢?怎麼還沒到?」思緒帶著我和時間一塊兒飄飄蕩蕩,倒是饑餓感把我拽回了現實。

「堵車!」听得出她強行抑制的煩躁,「等急了吧,快到了,最多二十分鐘。」她盡可能平緩地補充著。

我享受過她 的車,趕忙沖著手機嚷嚷︰「別急別急,我也還沒到呢。」

掛了手機,心里嘀咕,女乃女乃的,怎麼來這地兒,想打野戰麼?夕陽仿佛窺破了我的心聲,露著半邊酡紅的臉兒,羞羞答答地盯著我一臉的壞笑。

不知是餓的,還是小海風吹的,有點涼意了,我豎起了外套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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