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冢 第十九章 廟會(三)

作者 ︰ 天高辰遠

第十九章廟會(三)

夜,漸入中天,涼風吹散不了夜游的人群。

天子宵禁的律令在這千里之外贛鄱大地顯得有些單薄,何況在這有情人兒一年一度的相會日里,官吏們也不好做出什麼有悖輿情的事來,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淳樸的市民們也放下了對法令的忌憚,盡情的享受著這難得的狂歡。

南浦大街上,廟會仍在繼續。

洪樓,學子們爭相吟誦自己的詩詞,佳作很少,但是水平還是過得去的,畢竟為了這次文會,眾學子還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家里的長輩早在來之前就打了招呼,大家都知道這次的文會事關數月後的太守推薦名額,所以都特意挑了些過去所做又應景的存貨,仔細地斟酌後才會當眾吟誦出來。

「吳老,這一批詩里可有佳作否?」洪樓二樓平台上跪坐著幾位中老年人,正在交談著。其中一位五旬左右的華衣老者恭敬的對左手邊耄耋老翁說道。

「馬馬虎虎吧。」

看見老翁興致不高,華衣老者訕訕的一笑。

在靠近這幾位老者的一個案幾旁正襟危坐著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手持描金紙扇優雅的搖著,神色淡漠的注視著面前喧鬧的人群,溫和地笑容掩蓋不了眼瞳中那一絲鄙夷。

青年人名叫錢弘,江東錢氏族人,幾個月前跟隨家中商隊前來豫章游學。世家巨額的資源,不但使錢弘有著良好的修養,才學也是不錯的,尤其做的一手好詩,在江浙一帶也算小有才氣。此次西來除了拜見幾位大儒外,也存著跟豫章學子們一較高低的心思。

豫章一地,自漢代築城開始,數百年來一直是長江南岸有數的大城,經濟發達,文教昌盛,受教育的人多了,出幾個才子也就不稀奇了。

剛來的時候,錢弘可謂躊躇滿志,也曾頻頻出席一些文會,以詩會友,幾首佳作讓眾多豫章學子們望塵莫及,錢弘也生出了高手寂寞之感。直到有一次,在多飲了幾杯後,說了幾句「豫章學子不過如此」之類的言語,氣的幾位學子當場佛袖而去。

在錢弘正在懊悔不該失態,準備事後去給眾人道歉時,離去的幾位學子領著一位身著布衣,神色有些木訥的青年前來,後面還跟著聞風而來的大批本地學子。

在眾學子慫恿下,那個布衣青年便和錢弘來了一場較量,望著眼前的青年,錢弘有些輕視,此人一看便是寒門中人,高貴的出身使錢弘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讓他看不起這些寒門學子,「這群窮鬼能有多少學問」這是錢弘心中所想,也是眾多世家子第的普遍心聲。

畢竟此時的大唐,雖第十九章廟會(三)

然號稱盛世,可是雕版印刷成本巨大,加上紙張價格昂貴,作為學問最重要載體的書本,昂貴並且稀缺,更別提一些傳世孤本只存在于高門望族的藏書樓里,壟斷書本從而把持教育是這些豪門維護自身地位有效的手段之一。

所以接受教育,讀書識字依然只是富家子弟才能享受到的權力。尤其是這些世家大族,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積累,讓他們存有眾多的書籍,世家子弟們讀的書多,見識當然也就更為寬廣,反映在詩作中便有一種旁人難及的一種大氣。

滿懷信心的錢弘接受了學子們的挑戰,雖然知道能被眾人推舉出來的學子必然有著過人之處,可是身為世家子弟的尊嚴不允許他後退。

結果讓錢弘無地自容,木訥的青年盞茶間便做出了幾首詩作,主題不一,風格各異,無不切合自己所出的題目,顯然是當場所做,不是以前的存貨。

這一戰對錢弘的打擊很大,他從未想過自己十多年來在家族中辛苦學習的成果竟是如此不堪一擊,而且更可惡的是打敗自己的對手竟是一個以前從來都不會正眼看一眼的「窮小子」。雖然後來得知此人的老師乃是本地的大儒,連自家長輩見了都要恭稱一句「吳老」的世家名儒,想必藏書自不會少。可是心中的憤恨一點也沒少,時常想著能在眾人面前好好表現一下,挽回一些顏面。

這次的洪樓文會,便是一個不錯的機會,那個什麼科舉的推薦名額,他是不稀罕的,更何況他也不是豫章郡人,要來無用。

在得知那個可惡的「窮小子」沒來後,錢弘更是在心中高呼「天助我也」,準備在今晚拋出自己苦思多日的詩作,挽回丟掉的面子。

所以,從文會一開始,錢弘便坐在位子上冷眼旁觀,不定的斟酌,等待機會。

「錢兄今晚為何獨坐在此?要是有好的作品,不妨念出來讓在座諸位好好賞鑒一番。」一個帶著一絲戲虐的聲音在錢弘耳旁響起。

望著逐漸安靜下來的眾人,錢弘心中笑道「終于來了」。

「小弟才疏學淺,苦思多時依然不得其所」

「哦?原來錢兄今晚狀態不佳,可惜可惜,本來小弟還想著今晚能見識見識江東才子的風範呢。」

「呵呵,兄台過譽了,盡然兄台如此盛情,也罷,小弟只好獻丑了,就算丟人,也不能折了江東學子的臉面。」

說罷,站起身來,仰望星空,右手持扇裝模作樣的搖了兩下,在場中走了幾步後便吟誦起來……

「星光歷歷漢悠悠,悵望雙星都倚樓。

莫謂人間多別第十九章廟會(三)

恨,便疑天上有離愁。

安石謫去誰相伴,子晉歸來合公游。

惟有月娥應最妒,一輪風露不勝秋。」

念完後負手而立,頗有點七步成詩的味道。

「不錯,不錯,錢小子這首七律算得上今晚難得的佳作了。」高座主位的「吳老」出聲道。

見錢弘拔了頭籌,眾多本地學子開始不淡定了,紛紛聚在一起議論,慫恿在場的幾個有些名氣的學子,希望他們能替本地學子爭口氣,把錢弘的勢頭壓下去。那幾位學子也紛紛埋頭苦思,可惜以前的存貨里沒有比這首好的,要他們現作一首,又沒有那麼敏捷的才思。

「可惡!要是宋澤兄在的話,哪容他在此猖狂!」

「這小子,就是看著宋兄不在,才故意如此的。」

正在眾本地學子苦思對策,錢弘意氣風發之時,一位管家模樣的老者正將一張紙遞給上座的幾位老人……

讓我們把時間倒退一些。

「快看!快看!辰哥哥,那里好像有燈謎猜,我們去看看吧。」陸瀅拉著許辰的手,使勁地往人群中擠去,後面跟著無奈的許辰眾人。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猜高難度燈謎啦!猜中有獎了啊!聰明的公子小姐們,千萬不要錯過了,獎勵十分豐厚哦!」一個伙計模樣的少年正在攤前賣力的叫喚著。

「辰哥哥,我們也來猜吧,瀅瀅想要那個女圭女圭!」說著陸瀅指著伙計後面架子上的一個兔子模樣的瓷女圭女圭說道。

瓷女圭女圭潔白無瑕,兩顆眼珠紅亮亮的,身上的釉紋順著兔身蔓延,仿佛天生的紋理,一看便是不錯的瓷器。

望著陸瀅亮晶晶的大眼,許辰只好點頭,同時心中默念「千萬別太難啊,這可不是我的專長!」

許辰心中的默念陸瀅顯然沒听到,在陸瀅小小的心中她的辰哥哥是無所不能的,猜個燈謎還不手到擒來。

「伙計,我們要猜燈謎!」陸瀅迫不及待說道。

「承蒙惠顧,十文錢猜一次!」說著伸出了右手。

「什麼?還要錢?」陸瀅驚訝道。

「瞧您說的,我們這些獎品也是要花錢置辦的,總不能讓我們賠本賺吆喝吧。」

「那…那好吧,錢給你!」說著陸瀅望了望兔女圭女圭又望了望自己的小荷包,艱難的從里面取出十文錢,不舍地遞給了伙計,這兩年家中的巨變已經讓陸瀅知曉了生活的不易,現在這些錢都是辰哥哥辛苦掙來的,每一文都不能亂花。

「得 ,這是您的燈謎,您收好!」伙計從頭頂取下一第十九章廟會(三)

個小燈遞給了陸瀅,「限時一炷香,超過時間的話你可以再加十文錢再猜一炷香,否則您只能空著手離開了。」

說著,伙計從桌子下掏出一根短短的香,在陸瀅面前點燃。

「你!」听清楚規則的陸瀅頓時感覺受到了欺騙,正要發作,可是望著伙計謙卑的笑容,再想著身後的許辰,只好憤憤的跺了跺腳。

許辰此刻才發現攤子周圍聚集著好多冥思苦想的少年人,男女都有,身旁大多都擺著一根燃燒的短香。

大唐風氣開放,少年少女結伴同游也是常見的,何況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里少年人又怎甘心在心儀的女子面前認慫,一個個都在埋頭苦想,渾然不管時間的流逝,十文錢十文錢的不停地遞著。

看見這場景,許辰不禁為這家店的營銷手段叫好,果然是不能小看古人啊。

等拿到燈謎後,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只見紙上寫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河。」要求猜一物。

荀子的勸學許辰自然看過,可是這個謎底…

「老二,你來看看!」許辰將紙條遞給了陸浩,模了模鼻頭。心道「這也太損形象了!」

「這個…我也不會。」陸浩的回答倒讓許辰小小的松了口氣。

「哪呢?哪呢?我也要看!」石磊這個大塊頭不知何時又擠回了眾人身邊。

「瞎起什麼哄!你認識這些字嗎?」陸浩一個巴掌對著石磊後腦拍去。

「不認識就不認識嘛,好好說話不行啊!干嘛打人!」石磊嘟囔道,可是望著陸浩那凶惡的眼神又把頭低了下去。

眼看著紙條在眾人手里一一傳開,香已經燒的過半了,陸瀅開始著急了。

「辰哥哥,你猜出來了嗎?」

「這個…」望著陸瀅渴望的眼神,許辰一時無語。

「瀅瀅,要不咱們…咱們去問問看能不能把那個兔女圭女圭買下來?放心!我來出錢!」

「啊?」

在陸瀅失望的眼神中,許辰迅速沖到攤位前和伙計交涉起來。

「公子,這可不行!這里的都是獎品,只能靠真才實學來取的。」

「小哥兒,通融通融嘛,我出雙倍的價錢!」

「抱歉,不行!」

許辰回頭偷看一眼,那雙大眼楮里已經開始彌漫著水汽了。可是這大庭廣眾的也不好用強啊,這可怎麼辦啊?

著急四顧的許辰突然看見邊上一個少年人用一張寫了字的紙和伙計換了一個獎品,立馬沖了上去。第十九章廟會(三)

「小哥兒,他怎麼能拿獎品?我看他好像也沒猜出了燈謎吧。」

「好叫公子知曉,咱們這還有個規矩,燈謎猜不出來也行,只要您能賦詩一首,獎品立刻雙手奉上。」

說著笑眯眯的看著許辰,心想著就你這土包子樣,怎麼可能會寫詩。這也是伙計一直沒有告訴許辰這條規則的原因。

看著許辰猶豫的樣子,心道「果然如此」。

「麻煩讓一讓,別擋到了後面的人!」伙計的語氣已經有些冰冷了。

「辰哥哥,不就寫詩嘛!寫出來嚇死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在陸瀅心中,許辰作詩可是很厲害的。

有一次,許辰在大家面前朗誦《滕王閣序》的時候,驚的陸浩說不出話來,陸浩也是讀過書的,雖說未必能作出什麼好的詩歌來,但這種千古名篇魅力,陸浩還是品位的出來的。

當陸浩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許辰時,許辰才意識到不對勁,忙問道「你沒听過這篇文章?」

「聞所未聞!」

這下可把許辰驚倒了,要知道當年王勃作完此篇後,滕王可是命人將其刻在了滕王閣中的,再說如此千古名篇,身為豫章人怎麼可能沒听說過呢!

滕王閣許辰前不久也去看過,依舊屹立在贛水之濱。只是當時沒去注意壁上的石刻。

「王勃這個人你听說過嗎?」許辰小心翼翼的問道。

「可是絳州王子安?」

「沒錯,就是他!」

「當然听過,王子安當年是有名的才子啊!」

「他沒來過豫章?」

「這個…我不知道,書中也無記載。」

「那他在哪死的?」

「揚州以東的出海口啊,這在當年可是大事,很多書中都有記載的,你不知道嗎?」說著陸浩奇怪的看著許辰。

听完後,許辰久久不能平靜,又一件陌生事情的出現讓許辰感到了恐懼,對于一個歷史系畢業生來說,對歷史的熟悉已經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無法更改的,本以為來來到了一個熟悉的世界,可是這突來的陌生讓他感到強烈的不適,乃至對未知的恐懼。

這也造就了許辰以後凡事必留一線,且不依賴原來記憶的行事風格。

當然,最直接的好處便是,在眾人眼中,許辰已經是個大才子了。

……

望著伙計輕視的眼神,許辰也不說什麼,提筆寫下了數十字。

「對不起了,少游兄。也不知道你到底還能不能出生,這里就先借你的東西第十九章廟會(三)

一用了。」

「這是詩歌嗎?」伙計看著紙上對仗不一的詞,眼神中已經開始帶著鄙夷了。小二雖然不認識幾個字,但是看見別人的寫的詩都是字數對整齊的,可是許辰寫的,明顯對不齊啊。

「是與不是,不是你能判斷的,只管交上去就行了。」許辰冷冷地看著伙計。

望著許辰冰冷的眼神,伙計沒由來的打了個冷顫,乖乖的把紙條交給了管事的。

「把獎品給他吧。」

管事的其實是吳老書童,這個燈謎攤位正好在洪樓的一樓,召開這個詩會的時候吳老本著拾遺補漏的心思,想著在市井之中沒準也能發現一二有才之人,便讓人在一樓擺了這麼個攤子。

管事的跟著吳老這麼多年,在詩文一道也頗有功力,自然能識得這首乃是當今不怎麼入流的曲子詞,但是能將一首下里巴人的曲子詞寫出如此水準,可見作者的文字功力深厚。

當他抬頭再去尋找許辰的時候,看見的只是流動的人群,只好先去稟報主人了。

「主人,這是老奴剛收到的一份作品,是首曲子詞。」老人家來到樓上後低頭對吳老說道。

「哦?」吳老對自己的老書童還是比較了解的,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這首不入流的曲子詞一定有著過人之處。

低頭一看,先道了一聲「好字!」

「縴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鵲橋仙的調子,」吳老仔細斟酌幾遍後,嘆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曲子詞也能做出如此佳作!從此,七夕再無詩詞了!」

一言,驚四座!第二十章廟會(四)

柴七,這個名字他已經用了二十四年。他不知道師傅為何給自己取這個名字,他也不在乎這個,名字在他看來只是個稱呼而已。

六歲以前的記憶對于他來說已經模糊不清,其實也不能說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每當午夜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他總是會拿起放在床頭的食物拼了命的往肚子里塞,哪怕肚子已經漲得渾圓,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內心的恐懼。

說是大唐盛世,其實在廣闊的鄉村內,農戶們也只是堪堪能夠吃飽而已,一年到頭的勞作,除去租子和來年的種糧,也就只剩下了一家人的口糧。

那一年,也不記得到底是哪年了,縣里鬧了大旱,成片成片的莊稼枯死,父母的淚水太少,救不活地里的莊稼。

家里的存糧越來越少,父母相繼倒下,哥哥姐姐也把僅剩的糧食給了自己,傳說中的救濟沒有等到,為了活下去只能背井離鄉,他不記得自己走了多遠,現在想來,一個六歲的小女圭女圭也走不了多遠……

等他醒來的時候,身邊只有他的師傅,師傅雖然嚴厲了些,可他讓自己吃飽,還教自己功夫,讓自己永遠也不會餓著。在他想來師傅便是最好的師傅了。

今天晚上,師傅又給了自己一個任務,去西邊的一個小鎮里的一個祠堂取一樣東西。

他已經在這顆老槐樹上待了快兩個時辰了,鎮子也從傍晚時分的喧鬧逐漸寂靜下來,街上的幾只大黃狗也各自回了自己的窩。

「是時候開始了!」

柴七縱身一躍,掉入對面牆角的陰影中,落地無聲。

在院落、圍牆、樹木交錯的陰影中前進,身上的夜行衣是特制的,涂滿了一種能消除氣味的藥粉,可以避過狗的嗅覺。

多年苦練的輕功除了帶起一陣微風沒有絲毫的聲響,鎮子的布局早在幾天前的喬裝探訪中就已經模清。

這一類的任務,柴七做了不止一次,踩點的時候,只利用行走在角落時的空隙來換衣服,只能用一天的時間來記清全部的布局,以及查探可能存在的暗樁。踩完點後,過幾日才開始行動,謹慎的作風使他活到了現在。

前面那間院子就是目標所在了,柴七放緩了速度,一路上沒用發現暗樁,讓他松了一口氣,看來這次任務應該能夠輕松些了。

柴七並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多次失敗的經歷告訴他,往往是在最後關頭的松懈導致功敗垂成。在院子外面又暗中觀察了一刻鐘,主殿內只有一個少年人,看他的身形步伐,柴七斷定他不會武功,應該很好解決。

再三確定院第二十章廟會(四)

柴七,這個名字他已經用了二十四年。他不知道師傅為何給自己取這個名字,他也不在乎這個,名字在他看來只是個稱呼而已。

六歲以前的記憶對于他來說已經模糊不清,其實也不能說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每當午夜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他總是會拿起放在床頭的食物拼了命的往肚子里塞,哪怕肚子已經漲得渾圓,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內心的恐懼。

說是大唐盛世,其實在廣闊的鄉村內,農戶們也只是堪堪能夠吃飽而已,一年到頭的勞作,除去租子和來年的種糧,也就只剩下了一家人的口糧。

那一年,也不記得到底是哪年了,縣里鬧了大旱,成片成片的莊稼枯死,父母的淚水太少,救不活地里的莊稼。

家里的存糧越來越少,父母相繼倒下,哥哥姐姐也把僅剩的糧食給了自己,傳說中的救濟沒有等到,為了活下去只能背井離鄉,他不記得自己走了多遠,現在想來,一個六歲的小女圭女圭也走不了多遠……

等他醒來的時候,身邊只有他的師傅,師傅雖然嚴厲了些,可他讓自己吃飽,還教自己功夫,讓自己永遠也不會餓著。在他想來師傅便是最好的師傅了。

今天晚上,師傅又給了自己一個任務,去西邊的一個小鎮里的一個祠堂取一樣東西。

他已經在這顆老槐樹上待了快兩個時辰了,鎮子也從傍晚時分的喧鬧逐漸寂靜下來,街上的幾只大黃狗也各自回了自己的窩。

「是時候開始了!」

柴七縱身一躍,掉入對面牆角的陰影中,落地無聲。

在院落、圍牆、樹木交錯的陰影中前進,身上的夜行衣是特制的,涂滿了一種能消除氣味的藥粉,可以避過狗的嗅覺。

多年苦練的輕功除了帶起一陣微風沒有絲毫的聲響,鎮子的布局早在幾天前的喬裝探訪中就已經模清。

這一類的任務,柴七做了不止一次,踩點的時候,只利用行走在角落時的空隙來換衣服,只能用一天的時間來記清全部的布局,以及查探可能存在的暗樁。踩完點後,過幾日才開始行動,謹慎的作風使他活到了現在。

前面那間院子就是目標所在了,柴七放緩了速度,一路上沒用發現暗樁,讓他松了一口氣,看來這次任務應該能夠輕松些了。

柴七並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多次失敗的經歷告訴他,往往是在最後關頭的松懈導致功敗垂成。在院子外面又暗中觀察了一刻鐘,主殿內只有一個少年人,看他的身形步伐,柴七斷定他不會武功,應該很好解決。

再三確定院第二十章廟會(四)

柴七,這個名字他已經用了二十四年。他不知道師傅為何給自己取這個名字,他也不在乎這個,名字在他看來只是個稱呼而已。

六歲以前的記憶對于他來說已經模糊不清,其實也不能說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每當午夜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他總是會拿起放在床頭的食物拼了命的往肚子里塞,哪怕肚子已經漲得渾圓,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內心的恐懼。

說是大唐盛世,其實在廣闊的鄉村內,農戶們也只是堪堪能夠吃飽而已,一年到頭的勞作,除去租子和來年的種糧,也就只剩下了一家人的口糧。

那一年,也不記得到底是哪年了,縣里鬧了大旱,成片成片的莊稼枯死,父母的淚水太少,救不活地里的莊稼。

家里的存糧越來越少,父母相繼倒下,哥哥姐姐也把僅剩的糧食給了自己,傳說中的救濟沒有等到,為了活下去只能背井離鄉,他不記得自己走了多遠,現在想來,一個六歲的小女圭女圭也走不了多遠……

等他醒來的時候,身邊只有他的師傅,師傅雖然嚴厲了些,可他讓自己吃飽,還教自己功夫,讓自己永遠也不會餓著。在他想來師傅便是最好的師傅了。

今天晚上,師傅又給了自己一個任務,去西邊的一個小鎮里的一個祠堂取一樣東西。

他已經在這顆老槐樹上待了快兩個時辰了,鎮子也從傍晚時分的喧鬧逐漸寂靜下來,街上的幾只大黃狗也各自回了自己的窩。

「是時候開始了!」

柴七縱身一躍,掉入對面牆角的陰影中,落地無聲。

在院落、圍牆、樹木交錯的陰影中前進,身上的夜行衣是特制的,涂滿了一種能消除氣味的藥粉,可以避過狗的嗅覺。

多年苦練的輕功除了帶起一陣微風沒有絲毫的聲響,鎮子的布局早在幾天前的喬裝探訪中就已經模清。

這一類的任務,柴七做了不止一次,踩點的時候,只利用行走在角落時的空隙來換衣服,只能用一天的時間來記清全部的布局,以及查探可能存在的暗樁。踩完點後,過幾日才開始行動,謹慎的作風使他活到了現在。

前面那間院子就是目標所在了,柴七放緩了速度,一路上沒用發現暗樁,讓他松了一口氣,看來這次任務應該能夠輕松些了。

柴七並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多次失敗的經歷告訴他,往往是在最後關頭的松懈導致功敗垂成。在院子外面又暗中觀察了一刻鐘,主殿內只有一個少年人,看他的身形步伐,柴七斷定他不會武功,應該很好解決。

再三確定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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