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雪 第30章 夫人壽宴(2)

作者 ︰ 蘇木水

前院擺了上百張桌子,青石地板上鋪了大紅地毯,各屋的牌匾上圍了紅綢花,就連院子里的花花樹樹都是彩燈籠、紅綢緞披掛,再看服侍奔忙的丫鬟僕婢,一個個穿戴整齊、精神颯颯,比小戶人家的小姐還要有神采。影壁牆上更是貼了一副一人多大的金色「壽」字,乃是當今聖上御筆。秦夫人去年被封了一品誥命夫人,真真是皇恩浩蕩。秦丞相一家三叩九拜接過聖旨,山呼萬歲!丞相當場訓誡三位公子︰我秦家深受皇恩,汝等定要忠心為國,當不負聖恩……

午宴循規蹈矩,重頭戲是晚宴,相府早在湖心亭扎了戲台子,邀了城里的雜劇名角獻藝,雜劇由滑稽表演、歌舞和雜戲組合而成,前朝東京就已流行,近年來在臨安也興盛起來。雜劇起于民間,不乏市井無賴潑婦的逗笑角色,本上不得台面,但其表演生動活潑,劇本又不乏當時才子的佳作,漸漸也受到貴族的歡迎。足不出戶的貴婦小姐們更是能由此了解些許世情。

湖心亭檐角掛滿了紅燈籠,照得台上燭火通明,此時,一輪皓月當空,人工湖上浮起薄薄一層霧氣,粼粼的湖水中是月光和燈籠紅光的碎影,遠遠望去猶如置身蓬萊仙島,使人產生羽化登仙的幻覺。

此時,台上正是一出《雙漸蘇卿諸宮調》,是新近流行起來的一出愛情劇,出自藝人張五牛。張五牛已是老邁,嗓子也不如年輕時候好了,台上的白淨小生大約是他的徒弟,年紀不大,神情、動作已是有板有眼。演蘇小卿的白衣娘子說說唱唱、嗚嗚以袖淚,這一段是蘇小卿與昔日的情郎雙漸久別重逢百感交集。雙漸本是閭江縣吏,因與知縣女蘇小卿相愛,乃離縣而至遠郡,苦志讀書,欲待學成為官後向蘇家求婚。經過兩年,小卿父母亡故,流落于揚州為娼。雙漸至揚州尋訪,得以遇見,而小卿已為當地官員薛司理所眷。蘇小卿歷盡人生磨難,情/人再相見時卻是物是人非、咫尺天涯。

台下太太小姐們已有濕了眼,拿帕子抹淚的了。其實這出劇的結局還算圓滿,有情人夤夜私奔,終成眷屬。只不過過程周折,賺人眼淚。人世間的事,尤其愛情,卻鮮少如此,所以渴求圓滿成了人的一種心結。

秦慕伊偷眼看向坐在一旁的高芷若,高小姐已是梨花帶雨,拿了絲帕輕輕揩淚。慕伊看得也有些動容,眼里已汪了淚花。她心里思量著,此生若能得到這樣的愛情也不枉了來世上走一遭,她正值韶華,情竇初開,對于愛情的向往是一種本能的天性。只是像她這樣的千金小姐,婚姻大事不過是由父母做主,半點由不得自己,再過幾年大約就要嫁給父母選定的郎君,也不知那人是美是丑、是呆是傻,想到要跟素未謀面的人共度一生,秦小姐心中黯然。周圍人聲喧嘩,賓客已喝得半酣。她起身離席,想要去後花園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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