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妃 第19章 命不由人(1)

作者 ︰ 瑩小妹

剛與蕭晨裕分別沒多久,但在回楓林院的路上踫見了,臉色不大好的托雅公主。

「奴婢參見公主。」

我趕忙上前福身請安,怕怠慢了。對于上次她出手幫助,我還一直沒找機會謝謝她,關于她的事,我也多多少少听慧蘭說過。不過對于這個性子直爽,美麗大方的公主,我還是頗有好感的。

「不用多禮了。」她不耐煩的一揮手,大跨幾步,與我對視。

我意外的望著她近在咫尺的俏臉,臉不禁一紅,不好意思的撇開頭。

「公主,為何這樣看奴婢?」

「我跟你比起來,到底哪個好看。」她沒頭沒尾的冒出這麼一句話,將我攪得一頭霧水。

愕愣的張大嘴,不知該怎麼說。

說句心里話,這位草原公主,長得不算傾國傾城,也沒有我們東明國女子縴細柔弱,個子高挑豐韻,面部輪廓分明帶著十足的英氣,別有一番風味。

「奴婢哪能跟公主比,公主是金枝玉葉,千金之軀,豈是我們這些奴婢們敢攀比的。」

我恭敬謙和的說道,意思半真半假。

不管她在怎麼豪爽熱心,她也是個公主,尊卑不可不分。

然而,我的謙和卻沒有得到她的認可。「你少在那跟我講那些阿諛奉承的話。我知道,你們東明國男子都喜歡像你這樣柔弱嬌俏的女子,不過,我娜仁托雅可不會輸給你。我們草原女子,個個都像男兒一樣英勇,雖然不會琴棋書畫,針線女紅。但騎馬射箭樣樣精通,我相信,他最終還是會選擇我的。」

她的語氣充滿敵意與自信,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公主,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還有,我們可以公主競爭,我是絕對不會讓給你的。」她完全不理會我的問題,自顧說著。

我記得慧蘭好像說過,托雅公主傾情于蕭太醫,這個在宮內已經不是秘密了。但,她這樣充滿敵意的對我說這些話,會不會太奇怪了?難道,她認為,我與蕭太醫之間有什麼嗎?

想到這,我不禁笑出了聲。一直喋喋不休的托雅公主終于停止了她的長言宣告,眼神奇怪的看著我。「你笑什麼?」

知道自己失態,我迅速收起笑容,目光拘謹的說道「奴婢是想告訴公主,您對這件事,好像有點誤會。」

「什麼誤會?」她望著我,皺眉問道。

「奴婢是宮女,進了宮,這輩子就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不敢再妄想什麼,所以,公主完全可以放心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她板起臉,語氣嚴肅的問道。「什麼叫這輩子都是皇上的女人?什麼叫不敢妄想?」

听她這麼問,我笑著說道「公主,您不是東明國人,自然不知道我們宮里的規矩。這後宮芸芸眾宮女,皆是皇上的女人普遍點講,這輩子如果得不到皇上的垂青,即便老死在宮里,也絕不能背叛皇上。」。

我的話讓她深深震懾了。

「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皇上只有一個,可這宮里的女人起碼有上千個。怎麼可能兼顧得過來,這樣對你們,好殘忍。」她目光同情的看著我說道。

我不以為然笑笑,心頭涌起一股苦澀。「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什麼命不命的啊。」她語氣憤憤,眼底燃起一股堅定的火焰,說道「本公主才不信命呢。」她回眸盯著我,認真說道「我只知道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任何人都不能左右,即使是上天也是一樣。」

她的話讓我一震。

是啊,命運只是我們拿來逃避現實的借口。因為害怕接受,所以選擇掩耳盜鈴,隨波逐流。

我欽佩的望著眼前女子,佩服她直白的勇氣和敢于承受一切的精神。「既然托雅公主這麼說,那就應該對自己有自信啊。只要努力,我相信蕭太醫,總有一天會看見你的美。」

「真的嗎?」她不自信反問。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眼中從來沒有過自己,從最初的堅信,到如今的失落,她都快要失去自信的動力了。

「當然。」我堅定的說,目光真誠。只有這樣自信的女子與蕭太醫才是天生一對,心底暗想著。

深夜,萬賴俱寂,久未入眼的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心煩意亂。

突然,窗戶被推開,我警覺的坐起身,盯著窗前赫然出現的身影,驚愕的瞪大眼。他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望著我,目光幽深沉靜,使我心頭一凜,匆匆站起身,走到桌前,將燈點燃。他則靜靜望著我,一語不發。

這樣靜默的氣氛讓我有些害怕,率先開口詢問道「夜深人靜,五皇子來找奴才是有何事?」我說十分生疏,表明自己的決意。

「這玉佩是怎麼回事。」他將緊握在手的玉佩丟在桌上,聲音冷冷問道。

我低著頭,偷撇了眼桌上的玉佩,心底猛然一痛,後努力揚起一股比哭還難看的笑,說道「五皇子的意思,奴婢不明白。」

「你打算一直裝下去嗎?」他憤怒大吼,雙手緊捏住我的肩膀迫使與他對視。「怎麼,這次是下定決心要拋棄這段感情了?」

我低頭沉思了會,說道「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又何談拋棄?況且,我們是主僕,對于皇子,奴婢自認不敢高攀。」

他听完仰頭大笑,目光受傷的盯著我,似乎想將我看透。

「你怎麼這麼善變?在我以為,自己可以打開你心的時候,你又跟我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為什麼你總是這樣,非要將自己真實的感情隱藏起來。既傷了自己,也傷了別人。」

我一震,心瞬間縮緊。

他的話,真的讓我好感動,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能坦白的對自己說出這翻話,是多麼難能可貴。但是,如今什麼都不一樣了,自己真的無法再坦然接受這份感情。不管皇後再怎麼殘忍,但始終是他的娘親,血濃于水,命運注定了我們之間要成為敵人。

深吸口氣,將眸中的淚水回,抬頭望著他,淒然一笑。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自私自利,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所以,我根本值得任何人喜歡。」

「那,當初,又是誰拼命的求我留下來,求我不要放棄她?」他的大掌移到我的臉頰邊,細細撫模著。「那個曾經在這里,哭得那麼傷心,說我很重要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嗎?」

「是我。」我果斷回答。「那是個脆弱不堪的我,曾經害怕孤獨,拋棄。但如今,不一樣了。在經歷過生死之後,我深深明白,這輩子只有兩條可以走。一個,是有幸得到皇上的垂青,飛上枝頭。另一個,就是守著蝕骨的孤獨,孤老終身。」

「你不可能屬于我,我也不可能屬于你。我們之間,終是要被無情的規矩所禁錮。」還有那份不可抹滅的血海深仇。

「你是在怪我。」他大驚,語氣急切說道「在怪我沒有及時將你救出昭和宮?」

我一顫,隨後好笑的搖頭,望著他,語氣盡可能不在乎的說道「我清楚你的無可奈何,也知道你的身不由已,但與此同時我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皇上的女人,就算皇上不要我,我也不可以背叛他。」

他好笑的收回緊捏我肩膀的手後退幾步,自嘲一笑,感嘆的說道「原來做皇帝,真的那麼好。」曾經,他為了手足之情,忤逆母後為他爭奪皇位,甚至不惜母子決裂,因為他認為,一個冷冰冰的皇位與家庭和睦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但如今,他在乎的女人,卻口口生生宣稱她是父皇的女人,在此刻,他居然嫉妒起,自己最敬愛的父皇。

我收回目光,迅速轉身,不敢再面對他受傷的目光。背後是一陣可怕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才想起他的聲音。「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再多說。從今往後,我不在打擾你,如你所願,我是主僕。」

話音剛落,便听見勁風撞擊窗戶的聲音,心知他已經離開,我終于支持不住癱坐在地,淚如雨下。

霖,原諒我無法對你說出真相,在經歷過這麼多以後,我還是選擇原諒你,因為我無法騙自己,說不愛你。

窗外,是片寂靜的夜,墨黑的天空中,又飄起了大雪,潔白無暇……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霖,若大的皇宮,他就像消失了般。

時近年底,各宮都忙著準備迎接新元節。而我也忙著怎樣裝束自己,因為蔣貴妃打算在新元節那天將我獻給皇上。

坐在花梨木銅鏡前,望著珠翠環繞的自己,美麗得連自己都詫異,這一刻我終于體會到什麼叫,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了。

縴手微顫的撫上自己左額處,那塊深紅猙獰的傷疤,揪心的記憶瞬間涌入腦海,我害怕的閉上眼,深吸氣平復自己的心情。

這塊疤痕自己帶了兩年多,不是沒有辦法去掉,而是自己不願意。每當對著鏡子,看到那塊疤痕,就會想起紀府的滅門血案,時刻提醒著自己,血仇不忘。

「本宮眼光真不錯,果然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她走到妝台前拿起一支金穗白玉簪,細細比劃,最後插于靈蛇髻的尾端,為這原本有些呆板的發髻一下活了起來。

「但是,你額前這塊疤痕,可大大影響了你的美。」

我驚得站起身趕忙福身請安。「奴婢參見娘娘,不知娘娘駕到,有失遠迎,還妄娘娘怒罪。」

「免了。」她揮揮手,跟在身後的玉嬤嬤趕忙上前,將早先準備好的東西呈上。「這個是本宮特命人從宮外覓尋的一種藥,據說對淡化疤痕有特藥。」

我微抬頭撇了眼黑色燙金瓷瓶,小心翼翼的接過。

「奴婢叩謝娘娘恩賜。」

「嗯。」她點點頭,再次說道「再過不久就是新元節,這可是宮里的大日子,皇上會與各宮妃嬪、皇子、公主齊聚燕彩宮,共度佳節。到時本宮會讓你在宴會上,獻一曲舞。但,這並不是將你送給皇上的最好時機。」說著她頓了頓,接著又說「皇後在席間,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她深吸口氣走到廳中的鏤空雕花凳上坐下,玉嬤嬤緊跟其後。「本宮所能做的就是讓你皇上跟前露臉,至于怎樣得到皇上的垂青,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听完,我小步上前,頭微低垂,思忖了會,說道「既然娘娘早已料到皇後會阻攔,那何必多此一舉呢況且,奴婢認為,在這個大好日子里,皇上未必會有這種心思。後宮佳麗如雲,皇上如果想要,隨時都有,所以美不是一定要具備的條件,關鍵就在于如何能引起皇上的興趣。」

她點點頭,表示贊同我的說法。

「你說的沒錯,皇上對于美女說不定早已食之無味,但要抓住皇上的心,又談何容易?」

這時站在蔣貴妃身邊的玉嬤嬤突然上前,福了福身說道「奴婢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是。」

她轉身望著我,細瞧了會,又是皺眉,又是點頭,最後還露出詭異的笑容,看得我心里發毛。然後轉身在蔣貴妃耳邊咕嚕了一陣,只見蔣貴妃雙眸倏得一亮,嘴角勾起一抹贊賞的笑容。

與蔣貴妃商議好計策後,直到傍晚時分才走出玉水閣,而與自己同來的皇甫彥一直在大殿等候。宮里到處都是眼線,分不清是哪宮哪院,為了不引起注意,只好借助皇甫彥的名義。

他前我後,走在被大雪覆蓋的宮廊里,黑夜鋪天蓋地的卷來,四周冉冉亮起昏黃的亮光。

「你真的已經決定了?」

他突然開口說話,把我嚇了一跳,抬頭就瞧見他正用一種哀漠的目光望著自己,倏得一跳,呼吸不禁加快起來。

「什麼決定了?」慌亂撇頭,匆忙問道。

「做我父皇的女人。」

他的語氣靜默中帶著沉痛,讓我的心猛然一震,藏在袖間的手無措的握在一起。「這件事,有我選擇的權利嗎?」

「為了達到目的,我必須這麼做。」

「逝者已矣,我相信你的家人在天之靈,肯定不希望你一直活在仇恨里。」他將我的身子扳正,緊緊注視著我,說氣極盡輕柔的接著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怎麼就不肯放下仇恨,快樂的活著呢?」

我不禁笑出聲,眼底蓄滿淚,望著他俊秀儒雅的臉龐,說道「你不是我,所以不能體會那種一夜間失去所有的感覺。前一刻,你還與家人說說笑笑,一覺醒來,一切都不在了。心,就好像被人硬生生的挖掉,疼得我連呼吸都是痛的。」

他滿目哀痛的深吸口氣,同情的看著我,繼續勸解道「是,我沒體會過那種失去至親的痛。但我最起碼知道,放棄自己一直想珍惜的東西,那種無奈,可比失去至親,更讓人難過。」

「所以,你真的願意為了復仇,放棄與五弟之間的感情?」

我啞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說願意,那肯定是不。如果老天能讓我選擇,我寧願這個敵人是當今天子,也不願是皇後。但是,老天總喜歡開玩笑,讓我們相遇了,相知了,相愛了。卻殘忍的不讓我們在一起,或許,我與他之間,真的是有份無緣吧。

他見我神色遲疑,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為什麼就不去試著放手。仇恨不會成為你生命的全部,你還這麼年輕,當你真的如願報了仇,那以後呢?父皇已不再年壯,他終有一天會離去。當你無依無靠,活在這個地方,會比死了更難受。」

他的話讓我的心亂了,這些自己從未想過。報完仇,自己又能再做些什麼?但,自己如果沒有不顧一切去報仇,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安心。

我深吸口氣,暗暗平復好心情,抬頭語氣盡可能輕松的說道「自古不是有妃子為大行皇帝殉葬的先例嗎?那我就效仿他們,以此來向世人表示我的忠貞,不是也很不錯。」

「你在胡說什麼?殉葬?天啦,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望著我,不可思議的說道。「你那麼聰明,難道不沒有想過,即使擊敗了皇後,後面還有別的妃子接踵而上,你不可能有喘息的機會。」

「我知道。」我斷然截斷了他的話,語氣堅決的說。「不管怎麼樣,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一定會堅持走下去。反道是三皇子,您現在要擔心的是如何按貴妃娘娘的意思做,至于奴婢的事,就勞煩皇子了。」

說完,我轉身倉惶的往前走,直到確定他沒有跟上,才停下腳步,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皇甫彥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自己的過去已經完全被仇恨所主宰,下輩子應該會被孤獨與寂寞還有悔恨所拽緊吧從紀府被滅門的那一刻,報仇就成了我生命中,唯一能做的事。苟延殘喘的活了兩年,又費盡心機進入宮廷,如果放棄,那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值得我活下去了。

這日,難得的風和日麗。

御花園的御河邊,閃過幾抹身影。

「四皇姐,你慢點。」跟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的七公主出聲大喊道,跟在身邊的慧蘭適時的牽起公主的手加快腳步。

率先走在前面四公主回頭頓住腳步,皺眉無奈的說道「七皇妹,我又不是去玩,你跟來做什麼?」

七公主眼楮咕溜溜一轉,笑嘻嘻說「人家也想欒大哥了嘛,這次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當然得去迎接啦。」

「你。」四公主一急,氣得耳根子發紅。

「哎呀,看這時辰像是不早了,我們還是趕快去吧。」說完,便一馬當先快速朝玉華門方向走去。

四公主深吸口氣,也快步跟上。

玉華門是東明國皇宮前庭正門入口,位于東面,是官員們上朝的必經之路。而此時,一直與父親欒鎮山鎮守邊關的欒柳峰一身威武的銀色戰甲,腰間掛著一把雕工精細的古銅長劍,俊朗剛毅的臉龐攝人心魄,大步朝不遠處的大殿走去。

等朝見完皇上,欒柳峰就順勢進了內庭。

走在已闊別了兩年多的宮廊內,他不禁張臂深吸口氣,揚起笑臉,心中大喊道「我終回來了。」

「哎呀,七妹不要鬧了。」

突然,不遠處的轉彎口傳來一陣低弱的女音,引起了他的注意,沒過多久,便看見一名身穿華服的少女被推推攘攘的站了出來,她紅臉低垂著頭,樣子看起來有些害怕。

在細看下,才認出,此人正是皇上的四女兒皇甫玉蒂。幾年沒見,她變了不少,還記得兩年前只是個稚女敕的小丫頭的她,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肌膚如玉,眉若細柳,杏眸如水,唇紅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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