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距一寸 原來是這樣的

作者 ︰ 桑科竹馬

坐著汽車往xx鎮去的路上,除了偶爾出現的幾座小山丘外,映入眼簾的幾乎都是整齊的玉米地,大片小片沒有規則的拼湊在一起。和稻谷一樣,每年的十月份都是這里收獲玉米的時間,大人們,小孩們,都背著小簍子穿梭在密集的玉米田里,年小的,不夠高的,也提著小籃子,跟在大人們後面,開心的撿著摘下來掉在地上的玉米。在現在快節奏城市里生活的人們一定對這種看似「悠閑」的農家生活產生濃厚的興趣,特別是在陽光照射下,孩童們在田地追逐嬉戲的笑容,那可是有些人一輩子都在「夢寐以求」的場景。但是這些笑容在趙藝涵眼中,是辛酸的,從年頭到年尾,家里每天都有干不完的農活,若要數最開心的事情,那肯定是把玉米賣光後,看到爸爸拿到錢在數的那一瞬間了。

趙藝涵的表姐在上個月剛嫁到市里去,這在趙藝涵眼中是多麼新奇加羨慕的一件事啊,能走出這個小鎮一直是她的夢想。雖然在表姐出嫁的那天,姑媽是滿含不舍的淚水送走女兒的,但她覺得這是開心的淚水,女兒嫁到去一戶好人家了,而且是在市區的,村子里的人都說表姐好福氣。若干年後,自己的歸宿在何處呢,年少的趙藝涵也有了思想成熟的一面。加上這次趁著農忙假受姑媽的委托幫忙拿點農家菜送去給表姐,並在市區玩了兩天,看著市區里各種時尚的商店和新奇的東西,讓她向往的心更加堅定。

大約一個多小時,車子到鎮,趙藝涵下車回到家就馬上往玉米田幫忙去了。她手里一邊提著水,一邊提著剛才表姐買給她的一些面包,沿著田間小路,給爸爸媽媽送吃的去。

「爸爸,媽媽」

「這是表姐買給我的面包」

趙藝涵拿出外表包裝精美的面包遞給了媽媽,趙爸爸和趙媽媽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坐在田邊吃起了面包。接著她 里啪啦地給爸爸媽媽講起了這兩天她在市區里見到的有趣的東西。

「還是你家趙藝涵乖,會給爸媽送吃的來」正在旁邊田地干農活的趙大嬸說,「我們家的斌仔啊,一天到晚只顧著玩,功課也亂七八糟的,唉」。自己眼里別人家的孩子總是最優秀的。

「你家斌仔還小呢,男孩就是貪玩,到長大了,就懂事的了」每次听到別人夸獎自己家的女兒趙媽媽心里總是美滋滋的。

短暫的休息後,趙藝涵就背起了小簍子,穿梭在玉米田里忙活了起來,一直到天黑。

趙藝涵家里一共有五口人,除了爸爸媽媽女乃女乃外,還有個比她大六歲的哥哥趙藝峰,哥哥學習成績不好,初中畢業就到市區打工去了,現在在一家制衣廠里面工作,三兩個月會回家一次,但是近排卻是半年才回來一次,而且每次回家都是匆匆忙忙吃一頓飯,還沒來得及聊上一句又走了。年輕時的趙爸爸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學習成績的孩子,但是礙于家里條件,趙爸爸卻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在家里種起了玉米,而這一種就是二十多年,兒子已宣布是不可造之材了,于是他把自己的夢想寄托在女兒趙藝涵的身上,趙藝涵沒有辜負爸爸對她的期望,學習成績一直很好,直到現在上了初中,成績還能保持前列,若是明年趙藝涵能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不管多麼困難,趙爸爸也不願看到自己的女兒又重復著他的道路,所以他不管多辛苦,都要供女兒讀高中,甚至大學,知識改變命運雖不是百分百的,但一直以來他都認為這是真理,所以今年他除了多種些玉米外,還到鎮里的一些建築工程那里打起了散工。爸爸和媽媽的辛苦,趙藝涵一切都看在眼里,並記在心里,但是哥哥趙藝峰就相反了。

意外地,今天趙藝峰回了家。

「阿峰啊,回來啦」看到孫子回家,最開心的當數女乃女乃了,也許是重男輕女的烙印在老一輩的人心里較為深刻,女乃女乃對哥哥趙藝峰的疼愛一直是溢于言表的,不過女乃女乃的熱情卻得到了哥哥冷淡的回應,一句「嗯」後,就跑到了屋外,抽起了香煙。這時爸爸媽媽還有趙藝涵也從玉米田里回來了。

「哥,回來啦」趙藝涵第一個向哥哥打了個招呼

「舍得回來了嗎?」趙爸爸冷淡地說

「廠里最近多單子,忙」不知道這是不是趙藝峰的一個借口,但很明顯趙爸爸對兒子的表現不滿意

「阿峰,進來吃飯吧,女乃女乃今天煮了你最愛吃的菜」不管孫子的反應如何,女乃女乃總是拿出了自己百分百的熱情

「吃多點,你看你身子多單薄」女乃女乃說著又向趙藝峰的碗里夾去了幾塊肉

今天的飯桌上氣氛並沒有因為哥哥回家而變得熱鬧,反而變得冷清,整個過程,都是女乃女乃對哥哥的噓寒問暖,而趙藝峰也沒有主動向爸爸媽媽說幾句話,只是一味地低頭吃飯。

吃完飯後,趙藝峰又坐在屋外抽起了煙,趙藝涵則一如既往地主動收拾碗筷,洗碗去。

「媽,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趁著爸爸被鄰居叫去的間隙,趙藝峰小心翼翼地主動找到了媽媽

「什麼事?」媽媽邊折衣服邊問

「能借我五百塊錢嗎?廠里發工資的時間還沒到,我想買一個手機」買手機不是什麼急事,到發工資才買也是可以的,但是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麼靠譜的借錢理由了。

趙媽媽並沒有立刻答應

「現在沒有手機多不方便啊,有時廠里有急事,找不到的話,會給領導罵的,媽,等我發了工資就會還你了」趙藝峰繼續為了五百塊錢在努力。趙媽媽一向心軟,在兒子的幾次哀求下便給了他五百塊。五百塊現在看起來雖不多,甚至不夠買一件名牌衣服,但是那時候對于趙家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五百塊,可以夠全家一個月的生活開銷了。成功說服媽媽拿到五百塊錢的趙藝峰在第二天早上就不見了人影。

今天是農忙假的最後一天,田地里的玉米也收獲完畢,今年的玉米產量比往年要好,賣的價錢也比以前要高得多,賣了玉米拿到錢後,趙爸爸特意到鎮上買了逢年過節才會吃上一次的燒鵝回來。

晚上,趙藝涵在收拾書包,準備明天上學的東西,臨睡前,爸爸走進了藝涵房間。

「爸爸,你找我有事麼?」

「這是爸爸給你的零用錢,你上去不是說想買一本叫什麼的書嗎,拿著這些錢去買唄」趙爸爸知道趙藝涵喜歡看書,但一直滿足不了女兒,這次玉米賣到了好的價錢,剛好可以滿足一下女兒的小願望。

「不用了,爸爸,同學借給我看過了」為了拒絕爸爸的好意,趙藝涵說了個謊

「那買其他的書吧」趙爸爸還是執意要求趙藝涵收下

「哦」趙藝涵還是收下了爸爸的錢,但是她並沒有拿出買書,而是存了起來。想看書,可以借,但是錢花了,就沒了,而且她想買的書的價錢對于她來說都是不菲的,她不舍得就這樣浪費了爸爸的心血。

趙藝涵把錢放進了她的小月餅盒里面,關了燈,躺在床上,村里的夜晚外面一片漆黑,也很安靜,偶爾可以听到幾句狗吠聲,還有小蟲子嘖嘖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晚上里,趙藝涵沒有因為疲勞而早早入睡,這一次,她又幻想起了外面的世界。記得曾經在一本書里面讀到過這樣的一句話︰承認自己的平凡吧,生命里沒有奇跡,有很多時候你只有在咀嚼你自己。真的是這樣嗎?這本是打擊正在憧憬未來的一句話,但是趙藝涵並沒有在這個句子中讀出命運的滄桑,平凡?她一直都承認,奇跡?她從來沒有渴望過,而咀嚼?在她想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去咀嚼自己的人生。泰戈爾不是說過嗎,如果錯過了太陽時你流淚了,那麼你也要錯過群星了。咀嚼人生是另一種境界,不管是太陽還是群星,面對大千世界的誘huo,我們誰沒有野心?而這種野心不會因為你的平凡而失去征服的奇跡。趙藝涵腦海里描繪得世界不能稱得上精彩,但至少是能給她安慰的。不過,許多年後,這樣的描繪再也沒有出現過在她的腦海,而她憧憬的世界也自然跟隨歲月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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