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唐情殤 第67章 良人痴戀

作者 ︰ 旨酒斯醇

我听到敬翔說的那些話已隱隱超出了我和他之間應有的分寸,也清晰地感受到來自他切切而不敢露骨的愛護之意,忍著沒掉的淚還是要在他面前滑落。他不說話了,慢慢地靠近我,輕輕抹去那些淚水。濕冷的臉頰被他捧在手掌里,很溫暖,那種溫暖突然就直達心里。我望著他,一點不想躲開那溫暖,就像寒冷的人不想生生地躲離火爐一樣。直到更大的暖流傳遍全身,他有力而****的親吻已經落在我唇上。

我沒有回應他,軟軟的唇舌卻在意亂迷茫中顫抖著接受。他的親吻就像他的人,深情而溫雅,跟以前來自丈夫的那種霸道掠奪的愛意不同。在那一吻里,心越來越亂,越來越沉迷。我知道不該跟他這樣,就算是在新婚不久我一心一意幫丈夫安家立業之時而他卻背我在外生了私子後,就算是他背情棄義與那個賤女人整日廝纏以致污辱指責我之後,我也不該跟另一個男人這樣。除了男人總有那些權利外,還因為我並沒有愛戀過這個正在給我越來越深入的親吻的男人。我不想讓他誤會,卻又不舍得干脆拒絕,我是有些喜歡他麼?還是那顆心長久以來太寂寞,太孤單,太冷太干涸了麼?

直到我感覺自己已經被他緊抱起來,腰身上已纏上了他的撫模,他那大有別于丈夫的氣息猛得讓我警覺,讓我害怕,讓我終于用力推開了他,從那危險的溫情中掙月兌。我沒再顧他驚愕而欲有所訴的眼神,慌忙逃離。我是太累了,本就想了斷那一切就離開,再也不會顧暇其他的人和事,尤其是與之差點陷入不明不白的敬翔。

自從當眾撇除污名的那一天,我沒再見到敬翔。可是今天,在我來雲水庵的第六十八天,在我名義上的丈夫出征後兩天,他來了。他的到來肯定不同于前不久朱珍來,那我是不是要跟對待朱珍一樣,不見?思來想去,是不該跟過去的人再有什麼瓜葛了,遂叫雁羽去回復他。片刻,雁羽回來,交給我一張四折的紙,說敬先生沒走,只寫了這個給我。我展開一看,上寫著︰

惠心雲月中,

潤歌吟朦朧。

芳柳知寸草,

澤月映心紅。

下面又有小字︰一曲心事子,至今常懷嘆。望卿一見終無悔!

那首詩竟有「惠潤芳澤」的藏頭。只有我用的帕子上有這四個字,當初也只有那個男人在同州遇到我之前,曾將有這四字的帕子珍藏了很久。現在想起來,已成了不忍再踫的傷懷。「惠潤芳澤」說起來屬于我和他,可是現在出現在了敬翔寫來的這首五言詩里,這幾年他在默默注視我幾何?還有「心事子」,他的意思不言而明。這是一樁未斬斷的塵緣,已決心身入空門,不可不去斷,不可再誤他。我折了那紙,對雁羽道,

就請敬先生去後堂禪房吧,我一會兒就去。

雖必須見他,卻不能讓敬翔到我住的「知著齋」,雖是修行之地,也不得不防人多眼雜惹出是非來。

我走進禪房的那一刻,那個身量頎長的男人站起來了,只投來深深的凝望。雁羽退出去掩上了門,我朝里走了兩步,欲要開口,卻見他幾步搶到我面前,顫聲道,

你,你……還好嗎?

他離我那樣近,那眼神里的擔憂和溫暖讓我只得轉了身,坐到一張椅上,故意用禮節跟他拉開距離,淡淡地道,

我很好,謝敬先生掛念。請坐吧。

他依然望著我,有些局促不安,卻也遲疑著坐到了另一張椅上。我等待他說話,他卻只看著我沉默著,半晌才道,

清減了許多,還說好……你不該來這里!你走的時候應該先去找我,你不是信得過我嗎?我就不該信王達所說,直到他快回來了,我才知道你……要是我早知道,絕不會讓你流落至此!

他的話讓我不知該如何接答,只得道,

敬先生,我不是流落至此,是我情願來的,余生只將此身許佛家,再不問紅塵事。

不!你是……他負了你,你倒值得紅顏伴青燈,自己埋葬自己!不值得,忘了過去,過你該過的日子!

敬先生,我不明白。在這里沒有紛爭痛苦,清心寧靜,那麼多人過得了這種日子,我怎麼就過不得?這正是我以前求也求不來的……

你要過清心的日子,但不是在這兒!秀色空絕世,馨香為誰傳?花信年華,都付于青燈廟庵,佛祖怎會這般無慈無悲!

他痛楚的目光注視著我,我有些心怯,低了頭道,

我情願這樣,世間的情恨,我受不起了,蒼蒼霜雪覆心頭,未到此境,你體會不到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相信我,我是說……

他忽然停下話,看著我走過來坐到我身邊,堅定而熱烈地道,

把你心頭霜雪交給我,跟我走!我和你去到一個他們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們在一起,「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過簡簡單單又安心的日子,好嗎?

我驚異地看著他,他的眼神期盼而熱切,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敬翔。敬翔一向溫文儒雅,聰敏有謀但不失持重老成,就算我猜到了他此來要說個什麼意思,但我卻絕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直接。我只覺耳畔發熱,手腳冰涼,忽地胸口逆氣,忙掩口側身。一杯熱茶送到我面前,只听他俯身輕聲道,

不舒服麼?你現在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卻在這兒孤苦度日。這段日子我都不能安心做事,總在想該待你如何。他去了滑州,我覺得我不能再等下去拖下去,我……

敬先生!

平復下剛才的逆氣,我斷然止住敬翔再說下去。也許是那三個字帶著嚴厲,他立時有些愕然。見他如此,我稍緩了口氣道,

敬先生今天來對我說這些,恕我愚鈍,我萬萬沒有想到。你不覺得這樣太欠考慮嗎?你讓我跟你走,那麼你告訴我,你是我的誰?我一向敬重欽佩你,但並非與你有過木桃瓊瑤之情,你要我跟你隱居,先莫說隱到哪里去能斷掉事後的紛擾,就說你為了一個並不愛你的人自毀前程,合適麼?

聞言他垂了目光,半晌才道,

只要能讓你好,我願意去做。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管不了自己了。這是我有生以來做的最找不到理據的一件事。以前你和他兩情相悅,你是他的,我只在心里想,絕不敢打擾你半點兒。現在他那麼傷你,你也已經離開他不打算再回頭,為什麼不另尋良人佳緣?我心里的你,如清荷一般,現在正值盛開,而不是在雲水庵里早早枯萎。其實我想好了,他們都知道我老家在同州,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還承繼了外祖家的老宅。在陝州鄉下,偏僻卻也寧靜,我們可以去那里過安心日子。我強求不了你現在的心,但我會一意對你,絕不負情。記得「鳳求凰」麼?我只望「他日見許,慰我彷徨。願言配德,攜手相將」……答應我吧?

他沒有如剛才一般有著直直的熱切,卻是娓娓道來,深情動意。自從離開生活了五年的家,我一直告訴自己要盡快忘了那一切,再不要記起以前的人和事,再孤苦再無依也是我今生的命,我要學著坦然接受。可是實際上,我心中何曾忘卻過,何曾坦然過,何曾接受過而只不過是在忍受。我沒有愛戀過身邊的這個男人,更不會不計後果地答應而毀誤他,可是他的話卻融掉了我偽裝在身上的堅冷,直指心中的脆弱,那不爭氣的淚水瞬間就滑落下來。

那淚水同樣也讓他錯會了我的意思,他在慢慢靠近我,接著在我的臉頰上吻了一下。那一吻很輕,在我來說卻如同遭了針扎,我忽地站起來直瞪著他,他也早有準備似的跟著站起,並且一把握起我的手道,

惠!答應我,我保證會做的很好,不會讓你受一點兒苦,你不用擔心……

敬先生!

我慌了,大聲叫著,試圖拿回手來,怎奈他抓得很牢,目光中又燃起的火焰似乎就要烤到我。我放棄跟他拼力氣,只得冷下臉道,

我不想害你,你也不要逼著我害你,所以我什麼都不會答應!「鳳求凰」很好,可是我只想告訴你,你若執著,只能是「不得與飛」。你關心我,我很感激,可這不同于兩情愛戀,答應你就是害你,就是既負你的情又毀你的前程!有負你的情義現在看來是一定的了,可你別讓我再毀了你的一切做個罪人!你不明白麼?怎麼說我還是名份上的吳興郡王夫人,我還懷著他的孩子,他殺伐決斷不手軟你不是不清楚,你這麼做不怕招來禍患麼?到時候你又能躲到哪里去!你一片真心卻枉送了性命,叫我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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