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唐情殤 第三章 義軍匪兵

作者 ︰ 旨酒斯醇

我們和其他幾個來投軍的被帶到一個人面前。他頭發花白,絡腮胡須,身材魁梧,一雙懷疑的目光顯得城府極深。

這便是咱們黃將軍。領我們過來的兵士說。

黃巢把我們這些人打量了一圈兒,又多看了我和二哥幾眼。只問道,

打過架嗎?

不瞞將軍說,在鄉間還沒有哪個能打得過小的們。二哥答道。

黃巢似乎很滿意,擺擺手讓兵士帶我們去編進隊伍里。

我成了黃巢義軍的一支小伙的士兵,開始了真正打打殺殺的生活。

宋州一戰,義軍失利,而且分成了兩路。听小伙的伙長吳三義說,往南的那支隊伍是王仙芝的,本來打宋州前,王、黃二人已經因為朝廷招安之事起了紛爭遂分兵作戰,因都打宋州才又合兵一處。宋州既不下,王仙芝便獨自領兵又往南。

我湊近吳三義悄聲問道。

伙長大哥,那咱們黃將軍再去打哪兒?

吳三義笑道,

這誰知道,自然是哪里有油水去哪里,你我出來玩命還不是為了口中糧,身上衣?看那地方能吃能拿才打,官軍太厲害就趕緊跑,難不成真把命玩兒掉?這宋州就死了兩千多,死了就什麼也沒了,白死!所以啊兄弟,好好留著你這條命,待打進大城,劫了那大戶,糧食金銀小娘子,隨便你取!

——跟黃巢為盜的那幾年,其實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到處流竄,砸搶砍殺,以前在老家的瞎混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那些血淋淋的日子非但沒有嚇退我,反而讓我愈戰愈猛。那次在攻一個小縣城的時候,吳三義死了,我被黃巢指為伙長。我始終記得那個吳三義的話,留著自己的命,但不只為吃穿金銀,更為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後來王仙芝戰死,黃巢成了首領,成了「黃王」,他又升我做「旅帥」。這所謂的官職是實打實靠砍人砍出來的,但對我來說已經可以滿足很長一段時間了,我甚至想到了衣錦還鄉的那一天,並且不自覺地想到了宋州,以及那個已經深深種在心里的少女。這里離宋州不遠,我很想再見到她,然後……我不知道然後要怎樣,總之先找到她再說。

我跑去黃巢跟前,跟他東拉西扯了一通合兵後義軍的形勢,極力鼓動他把隊伍拉到宋州去。本來黃巢也沒什麼章法,被我一說竟同意了。

七月里,義軍進了宋州。他們依舊殺人、搶東西、搶女人,而我一反常態什麼都沒干,卻只有一個目的,直奔宋州府衙。

還沒等我到,前去探路的手下便一路跑來告訴我,府衙里都是空的,沒人。

我大感意外,急趕過去一看,那里果然到處七零八落,只有些笨重的家具還在,早已人去屋空。她竟不在這里了?她的父親,也不做宋州刺史了嗎?听說前不久有一支王仙芝的殘部也到過宋州,難道是因為這個這里才沒有人了?那她怎麼樣了!我跌坐在屋中一把滿是灰塵的椅上,不敢想她可能的遭遇。

半晌我才起來往後院走,把每個屋子都看了一遍。我發現一間看起來以前應該是比較精致的房間,床上還留著粉花的床帳,小桌上仍有些干透的筆墨,那花瓶,香燻爐,繡墩……都那麼精巧,卻在厚厚的灰塵下顯得死氣沉沉。驀地,我被牆角的一個東西吸引。那是一方淡綠色的絹帕,蒙著一層塵埃,一個角上有四個我熟悉的玲瓏繡字︰惠潤芳澤。我輕輕撫模著那幾個字,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她的笑顏。這里果真是她住過的地方,卻怎奈已然物是人非,她去了哪里?我將那絹帕抖掉塵埃,折好,小心揣起來。

這時幾個手下找到我,興高采烈地欲要跟我說從這里發現了多少好東西。我一擺手制止他們,心里很失落,很煩燥,只道,

行了,差不多就走吧。

她不在這里了,不知去了哪里,我一刻也不願在宋州呆了。只待所有的隊伍都搶的滿意了,義軍重新拔錨起程。

乾符五年秋天,義軍被官軍打得落花流水。出于保命,我每日總在琢磨這仗怎麼打。幾場仗下來,事實證明我的沖殺撤退調度是對的,總能沖在前面,死傷的人卻最少。旅里也有不少善戰的人,曹州人龐師古,徐州人朱珍,由此對我欽贊不已,我也喜他二人一個忠直勇猛,一個有謀有略,便與他們結為義兄弟,論年紀龐師古最長,我居二,朱珍為末。

在一連串失敗後,黃巢怕了,他向朝廷請求招安。而朝廷只給他個「右衛將軍」,沒有兵權,而且要義軍到鄆州時解散。

這算哪門子招安?灰頭土臉的出來,還要灰頭土臉的回去?不行!于是,萬眾一心,不,是十萬眾一心,把朝廷的招安踩在腳下,揮師向浙東,繼續造反!

從浙東敗到了福州,**後頭緊跟著朝廷的追兵又往廣州敗走。黃巢自以為十幾萬土匪的隊伍,朝廷奈何不了他,居然在這時候又向朝廷要節度使做。朝廷自是不給,黃巢便下了死令全軍進攻廣州。

我搶先率人攻下節度使李迢的官邸後,被黃巢提為團校尉。在那里我認識了葛從周。那時他是另一個團的校尉,之前只是認識,因不在一個團,並無機會深交。听說這葛從周是從山東濮州跟著王仙芝出來的,家里也曾是官宦之家,其父還屢被贈為兵部尚書,只是後來家道中落。他在家中便喜舞槍弄棒,從不安份守已,這點倒與我有些相似。亂世投軍無非也是想搞出點名堂來。他是個豁達豪爽之人,又讀過兵書,對用兵之道頗有見地,我們相談甚歡,也成了勝似兄弟的好友。

屠城屠到手軟,好好的商販良港就這樣毀了。廣州尸橫遍地,這都沒什麼,最讓我痛心的是在滿街的尸體中我發現了二哥。我撫尸痛哭。

從小到大,從午里溝到蕭縣到投軍,二哥一直與我相依為命,還沒等到出人頭地那一天,他竟先離我而去了。我兄弟當初離開家,指望在這亂世中闖出一片天地,怎奈事未成他已身死異鄉,我如何向家中老母交待?或者我也見不著母親了,不定哪天我就會去與二哥相見!

北上,而且是往長安的方向,還有希望嗎?桂州、湘江、衡州、潭州……,那一路可真是跋山涉水。雖然官軍、義軍、老百姓都死了很多人,可到達江陵時,義軍竟又有了五十萬的規模。過了長江,劫幾個城池,吃飽喝足拿夠給養,驅抓壯丁充軍,當以淮南節度使高駢為首的幾路「剿賊」主力軍向義軍包圍過來時,義軍再次瀕臨絕境。一再的丟守,一味的退卻,一個接一個的部將接連投降。高駢的隊伍在追,還有幾路大軍正在趕過來,我該怎麼辦?逃離義軍?投降官軍?哪條才是生路,還是留在生命力頑強的義軍,說不定會有轉機?

這時黃巢點名讓我去商議對策。前番已有幾員將領投降,黃巢煩悶不已,已把疑心放在了尚在身邊的人身上。難道我讓他看出來了?他要對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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