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你給我站住 第44章 一曲終了,絕筆留字

作者 ︰ 時弈

此後的天,斯若不再知道天是什麼顏色,她從那天後再未出過房間,而雪麟國的「羽詩公主」將去寒月國和親一事卻被傳得沸沸揚揚,那些妃子時而不時的找茬也被「同情」所取代。

小茜每天看著日漸消瘦的斯若眼淚不知掉了多少,但她卻也無法改變什麼,她不明白當今聖上為什麼要這樣,他明明那麼喜歡斯若姑娘,甚至不惜用十幾個人的性命強迫她留下來,而現如今,竟要讓她和親于那個寒月國的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而斯若並不在意這些,她在意的他從來不知道……

和親的前一天晚上,斯若命人去請了麒銘,她知道這許是最後一次相見,所以並未多說別的。

麒銘听聞傳話宮人的來意後,馬上放下手頭的一切匆匆趕了過來,還未及鳳鳴宮的後院,心下竟無來由的靜了下來,腳步也放得慢了。

及至靜心胡的外廊中,麒銘便被眼前的景象生生拉住了腳步。

但見一襲白衣勝雪的妙人站立湖邊,削肩細腰,微風拂袖,白紗略起,周身似盈盈光束環繞,恍如仙子般不食人間煙火,妙人身側柳葉旁眉,繁星雙眸似會說話,只這淡淡的哀傷卻達及眼底,身旁一古琴顯得尤為不真實。

看清了那一抹神色,麒銘心底一苦乃是未說什麼走了過去。

「你來了。」斯若轉過身,看清了眼前這個人。

「斯若……」麒銘想說什麼,但叫了她的名字卻始終說不出後來的話。

斯若像沒听到他的話一般把玩著手里的蕭,「你還記得我教給你的那首歌嗎?」麒銘點頭,「那便陪我再奏一遍吧。」

斯若走過麒銘身邊,將蕭塞給他後,猶自坐在了古琴之後,麒銘想拉過那白袖,卻不想手觸滑落唯落一空,看了看那張有些陌生的面龐終于是話到嘴邊便無法開口。

……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但願認得你眼楮

……

如果當初勇敢的在一起會不會不同結局

你會不會也有千言萬語埋在沉默的夢里

……」

一曲終了,琴簫和鳴,小曲相伴,歌聲婉轉,詞中情景卻也讓人實難心安。

兩人沉默許久,麒銘放下手中的蕭,想開口打破這寂靜卻終不知要說些什麼,從前的種種還歷歷在目,但如今兩人之間卻變得如隔冰山般難以逾越。

「你……你的琴什麼時候彈得如此之好了?」

斯若起身拉過裙擺,低垂眉眼望向湖水,淡淡道︰「有些事情早已發生改變,只是你不曾在意過,不知道而已。」

「斯若……」

「天色已晚,皇兄也該回寢殿了,皇妹……不送。」斯若低頭微躬。

麒銘見斯若沒有一點抬頭的意思,終是撤走離開了,那一轉身的決絕終是抹平了以前的一切,抹去了僅有的一絲情,斯若看著那背影終是斷了……

寶麟十五年五月,雪麟國羽詩公主與寒月國和親啟程。

浩浩蕩蕩的隊伍自寒月國來到雪麟國主城之下,禮樂炮聲震耳欲聾,城中各戶滿目的紅色,各處都是喜悅的氣氛,恐怕只有這御鸞宮——羽詩公主的寢宮,也就是斯若出嫁的地方。

既然是公主,自然不能住在皇後的地方,而今斯若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一身紅紗嫁衣的自己,心中竟平靜的很,沒有怨沒有恨更沒有出嫁的喜悅,只是心中升起一抹諷刺,要出嫁了,沒有爸媽,沒有朋友,沒有熟悉的親人……這偌大的宮殿富麗堂皇卻也只有自己。

轉過頭看了看自己這兩天收拾好的包裹,里面所有屬于自己的東西都在,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自己一樣沒留,而那不屬于自己的回憶卻怎樣也抹不去。

看了看手機上保存的老爸老媽的手機號,呵,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要嫁給一個可以和老爸做兄弟的男人的話,恐怕他們會氣吐血吧。

「爸,媽,女兒今天要出嫁了。」

「斯若姑……公主,寒月國的迎親車馬到宮門口了。」小茜跑進來恰巧看到斯若滑下的一滴眼淚。想要安慰卻不知該要說什麼,斯若抹掉臉上淚水滑下的痕跡,佯裝無事的笑笑,小茜知道此時說什麼都無益,于是走到斯若面前將頭冠上的珠簾放下……

皇宮金殿之前,如多日前的喧嘩氣派,不同的是上次的新帝登基,這次的公主和親。

迎親隊伍從皇宮正光門內一直沿延到外面,斯若由小茜扶著來到麒銘面前告別。

對上麒銘的眼楮,明白他的刻意逃避,她亦不惱,福了福身,便站好听「皇兄」的囑咐。

斯若走上高台之時,麒銘的震驚絕不比葉雪晴少,一身紅色紗錦嫁衣的她,華麗高貴,微風扶姿,頭冠上的珠簾擋住了她秀麗精致的面龐,一雙大眼楮似水靈珠,從不知她精心打扮起來竟如此恍若天人的麒銘,此時心里又升起另一種感覺。

見麒銘沒有要說話的樣子,斯若也無意于再浪費時間,「皇兄,皇妹告辭。」

斯若轉身,麒銘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用只有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斯若等我,待一切轉好,我會來救你。」

斯若唇角扯過一抹諷刺,「不用了,皇兄保重吧。」說完扯過自己的衣服,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麒銘,你還記得小茜成親之時,我在湖邊說過的話嗎?」說完不留任何時間給麒銘的斯若轉頭即走。

不明白斯若的話是什麼意思,但見那一抹紅色身影坐上了馬車,往離自己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坐在馬車上的斯若模出藏在身上的手機和臨行前讓小茜找的幾顆石子,感到馬車已經離開了王域,離開了雪麟國,用力握了握手機。

「停車!」

前方帶路的迎親使者听聞車中人說的話,伸手暫停了行進中的隊伍,剛剛下馬想了解一下這位公主有什麼事,就見車中那一抹紅色身影從車內一躍而下,隨意從手中丟了些什麼車旁周圍的人就不再動了。

因為他們現在正在越過連接兩國高山,所以此刻他們是一面附山一面則是斷崖,紅衣身影躍下馬車後直直的跑向斷崖,到崖邊也沒有一絲要停的意思,使臣猛然間明白這位公主的目的了。

「請等一下!」

身影停住。

使臣見有希望,于是連忙跑過去,但還未開口勸說,就被眼前的人震住了。

「斯若?!」

斯若轉頭,「憐殤……」

「斯若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是麒銘?」憐殤不可置信,他們不是一對嗎?

「呵,很驚訝嗎?沒錯,我就是羽詩公主,我就是要和你寒月國和親的公主,我就是要嫁給你們國家五十多歲的王的公主……」斯若面露諷刺,笑的那麼絕望。

憐殤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他不能讓眼前的人出事,「斯若,你不要做傻事,听我說……」

「說什麼?勸我好好活著,好嫁給那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勸我維持好兩國的關系?哼……」斯若不再理會憐殤,往前邁了一步,腳下沙石滑落。

眼見斯若身形晃動,危險乃至,他又無法過去,情急之下大吼︰「斯若你這一跳下去知道有多少人要跟你陪葬嗎!」斯若頓住,「這里迎親的不下百人,若你一跳這些人必無法逃月兌,沒有護好友國公主且在迎親途中至甚落崖,就連我也會牽連其中!你為這樣一個男人致使那麼多家庭破碎瓦解,值得嗎!」

斯若哭了,憐殤第一次見斯若哭得那麼傷心,也許他不該逼她,但他更不願看她死。

「斯若,你這樣一死了之成全了他,那他知道後會怎樣?會隨了你嗎?」

「……」

「你明知不會,為什麼還要做這樣的傻事?我知道你不願嫁與我父王,我可以去求父王,讓他把你賜給我,我不會逼你,我只願你好好活著,你既然選擇成全那個男人,為什麼還要毀了自己?」

斯若轉目流珠,是啊,我為什麼要成全他之後一死了之?他既然那樣,我為什麼要死得這樣憋屈?不,我要活著,我……要活著……

斯若後退一步,憐殤見準時機一把將其拉回了自己懷里,斯若全身的力氣像被抽走般癱了下去,憐殤眾目睽睽之下打橫抱起斯若,將其放回了車上,然後招來了寒弈一陣耳語後,寒弈了然點頭,而後憐殤跳上自己的馬,吩咐了兩個侍女進去車里照顧斯若,馬上啟程。

尾隨而來在不遠處止步的麒銘分明看清了這一幕,在斯若徹底消失人海的那一刻,麒銘轉身走下了金殿,他兜兜轉轉來到了鳳鳴宮,他不知道他還來懷念什麼,明明是自己把她送走的不是嗎?而且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是啊,她再也不會回來了,這鳳鳴宮里所有屬于她的東西全被她帶走了,這里干淨的就如同從未有人來過一樣,那樣的華麗,那樣的冰冷。

他用她換來了天下,卻永遠輸了她,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再有她的氣息,她……

‘還記得小茜成親之時,我在湖邊說過的話嗎?’

耳邊回響著她臨行前說的話,湖邊……的話?

「生死……由自己做主,死?!」猛然想到這一切。麒銘腦子里「轟」的一聲塌陷,什麼也不顧的施展輕功追出了城,而後便看到了斯若和憐殤在崖邊的那一幕。

直至他扶斯若上了馬車,一行人加速行進之後,麒銘還在克制著自己心中的怒火。

憐殤,竟然會是你!

麒銘負氣之下轉身回了皇宮,再次來到鳳鳴宮,這里的一切都讓人打掃得一塵不染,冰冷的空氣穿梭在指尖,麒銘想游魂一樣轉到了斯若的寢殿。

呵,果然什麼都沒留下也什麼都沒帶走。還是就如同她從未來過一樣。

當將目光轉到床上時,一封信平靜的躺在上面,麒銘沖過去散開了信封,就見上面寫道︰

麒銘,這是我最後一次助你,願此生,後會無期。

歐斯若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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