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緣殺 第47章 是深是淺

作者 ︰ 何傾卿

連連趕了兩三日的路程,終于還是到了那江南境內,一行人便在鎮上找了一家客棧落腳,此時生殺便是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淅淅的小雨,旱災似乎遺忘了這份潤土,它處干旱顆粒無收,偏的這里風調雨順,農物豐收,檐角掛著的銅鈴伴著雨聲叮叮當當的響,生殺位處小閣樓之上,稍稍探頭便可見下方院子小池子里的錦鯉隨著雨滴落下的漣漪上竄下游。

手指間正輕輕的把玩這那塊玉佩,眼里卻是清明得有些落寞,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婢女來傳喚著用膳了,生殺應了一聲之後這才不急不慢的起身下了樓。

玉絕塵正坐在大堂之上給她的碗里布著菜,見著她下樓便忙讓她去到他身邊坐下。

「現在還下著雨,等會我們吃過飯菜之後若是雨停了,我們便去游湖。」

「听這店里的掌櫃說,晚上河邊上會有花燈和舞獅。」

「這里的魚肥美味鮮,你嘗嘗。」

玉絕塵自顧自的說著,生殺靜靜听,未有半句言語,玉絕塵給那魚肉去了刺這才夾到了她的碗里,他自是也看到了生殺腰間龍鱗的那塊玉佩了,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若你不喜歡的吧,我們便不去了。」他的手輕輕的模了模她的頭。

生殺將他給她盛著的魚湯一飲而盡,罷了聲音淡淡道;「我困了。」

玉絕塵笑笑,他知道她的脾性,若是不願意說下去便會以睡覺為由推拒;「困了的話,就上樓睡一覺吧,等晚上我們再去也不遲。」

生殺點點頭之後終頭也不回的上了樓,玉絕塵便看著她剛用了兩口就放下了的飯菜眼里頗有些寵溺的無奈。

「去給夫人熬些蓮子粥溫著吧,少放些糖可明白?」玉絕塵淡聲交代著一旁伺候的婢女,生殺喜歡清淡的口味。

「是,公子。」婢女應下,玉絕塵便隨意的吃了幾口之後也隨之上了樓,推門而入,生殺便倒在了床上,側臥著背對著他,也看不出她睡著了與否,輕輕的捻了褥子給她蓋上之後,玉絕塵卻徑直離開了房間,去了隔壁的屋子。

待那門輕輕關上,生殺睜開了自己的眼楮,轉過身平躺著望著頂上那空蕩蕩的床幔,晏少行……玉絕塵……龍鱗……父皇……母後……伍千璃……

她的聲音輕輕的呢喃著這些名字,卻不知此時正想著什麼,習慣的縮了縮自己的身子,生殺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褥子,有半個來月不曾見過他了,多年來似乎有了這個習慣,每當靜靜躺著時往事便會止不住的浮現在自己面前,那些歷歷在目的情景就像是昨天剛發生的一樣,血,劍,尸體,記憶清晰的有時竟也會讓她害怕,她跟在他身邊六年了,六年來所殺的人連她自己都快數不清楚了,陪伴了六年,無數個日日夜夜了,可是……她卻還是一點都看不懂他,六年前,大邑的破軍攻進城的時候,她就躲在暗室里看著自己的父皇被刺死,母後咬舌自盡,她本是高高在上的一國公主,一夕之間什麼都沒了,更甚還得提心吊膽的活著,時刻提防著會被追殺的人取了小命,她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因為個子瘦弱而被大小乞丐欺負打罵,有的時候甚至是跟狗搶吃食,她卑賤的苟延殘喘,卻只為活著,她永遠忘不了父皇母後死時的情景,那時她的母後有著五個月的身孕,她的皇弟或是皇妹,還沒出生,便隨著她的母後一同離開了她。

那時他還是大邑的威武將軍,十八歲,她十二歲,他用劍挑著她的下巴,讓她臣服于他,他說能讓她報仇,她信了,他把她送進隱樓,那是昏天暗地的訓練,殘酷,血腥,暴力,死亡,恐懼,無時無刻不充斥著她的神經,她便由最初的害怕變成了最後的麻木,為了訓練她的敏捷能力他便把她獨自一人和餓狼關在一起,只扔給她一把匕首,然後告訴她,只有殺了那狼,才能活下去,那時血濺了一地,分不清是她的還是狼的,他就坐在座上,手上拿著一壺溫酒,眼里習慣的帶著那抹深深的笑意看著她一身是血的站在那餓狼的尸體之上,他的笑里有滿意,有玩味,可是她能清楚的從他的瞳孔里看出自己的身影,奇怪的,她很開心。

她努力做到最好,殺人,冷血,殘忍,不留余地,只為看到他滿意的微笑,他會陪她練劍,會喝她所釀制的酒水,偶也也會對她笑,偶爾也會滿意的模模她的頭,是他帶她回了隱樓,給了她容身之所,在她被仇恨淹沒之時拉了她一把,在她因為堅苦的訓練而偷偷落淚之時,是他為她輕輕擦去眼淚,在她任務中受傷,夜深人靜時他小心的給她上藥,帶著厚厚繭子的指月復擦過傷口,帶起的癢麻似乎也擾亂了她的心弦,種種一切致使她就像個著了魔的瘋子一樣不斷的想要向他靠近,她甚至還天真的憧憬過站在他身旁的模樣,直到她輕輕的觸踫引來他的大怒之時,她才明白,他一直將她和他分得很清楚,而在他溫和笑意的假象中迷失的只有她自己,年少時剛在心底發了芽的懵懂又無知的愛戀就被一巴掌狠狠的扇回了殼里,他是她永遠觸模不到的信仰,而他所對她做的,不過是要她永遠的對他臣服,死心塌地的追隨。

可是……縱使他言語傷人,縱使他對她要求苛刻,可是他在她心里永遠都是那不可替代又不能觸踫的存在,她順從他的一切安排,包扣嫁給玉絕塵,嫁給她仇人的孩子她都未有怨言,她進宮之時每每見到玉炎她都要極力的壓制中心底翻滾的恨意,忍住自己想要掐斷他脖子的心思,反而笑臉相迎,這一切,都只為報仇,也為他。

可是現在……生殺有點不清楚了,她承認自己動搖了,在面對著玉絕塵的時候自己的心底會有了迷茫,竟會剎那間不知該如何才好,她多殘忍啊,玉絕塵對她處處體貼,可是她呢?她不過就是利用了他對她的寵愛留在他身邊幫晏少行收集情報,甚至是削薄他的勢力,有時候生殺想若是玉絕塵知道了一切,會不會恨她呢?每每想起便會苦笑,應當會要嚼碎她的骨頭才是吧,她……不希望他恨她,可是要她停手……她,沒辦法。

潛意識中,她早就在晏少行和玉絕塵之間做出了選擇,為晏少行赴湯蹈火的話她從未忘過,所以,她和玉絕塵的路,注定是交錯的。

說穿那所謂的權利和地位,也不知到底害苦了多少人兒。

另一邊的屋子里,玉絕塵剛坐下,久盟便將自己懷中的書信放在了他的面前;「主子,這是公子今日飛鴿來的書信,請主子過目。」

久盟口中的公子自然是蘇穆了,久盟是由蘇穆掌管的暗堂的部下,此次隨行為以防萬一,玉絕塵便將他一同帶上了,多日來,便是充當著生殺與他的馬夫。

玉絕塵將那書信拆開便隨意的看了兩眼,罷了嘴角揚起一抹淡淡地笑意,隨手將那書信折起靠近燭火點之燃燼,玉絕塵收回手支起自己的下巴;「果然啊,什麼結盟都是在同等交易的利益上進行的,所謂的同盟國,不喂足了好處,他又怎會甘願為你支配呢。」

話音里是帶著無奈的淺淺笑意,久盟低垂著頭;「主子說的是。」

「周幽王沒動靜吧,讓下面的乖乖呆著,這里是那老家伙的地盤,若是發生了什麼,不利的也是我們這邊。」玉絕塵輕聲吩咐著,周幽王啊,大邑第一個外姓王爺,梅妃的父親,玉成秋的祖父啊。

「是,主子,屬下早時便已經吩咐了下去,周幽王不得動靜,似乎還未曾有我們來到江南的消息。」

玉絕塵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那老狐狸可是狡猾得很的。」指不定現在就在暗處偷偷的看著他們呢。

久盟愣過之後回神;「屬下明白了。」說完便已經行了禮下去了,只留下玉絕塵靜靜地坐在座上不知道正想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往外走,邊走嘴里好似還邊嘟喃著什麼,仔細听好似是……

「該去看看生殺的粥熬得怎麼樣了。」

另一邊的暗室之中,中年男子單膝跪在地上恭聲道;「王爺,暗線來報,太子的確來了江南,此時便是在花鎮落腳。」

背對著他的人未動,只是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用那干澀得如枯樹般的聲音緩緩道;「來了便來了吧,讓人在暗處盯著便是,莫要沖撞了他們,屆時等他們自己離開。」

「王爺的意思是……就放任他們這般離開嗎?」

「給七皇子傳信,讓他在朝堂上看著晏少行便是,玉絕塵此人並不是他人表面上看去的那般簡單,所謂的手無實權,無心朝政,也無非是皮囊上的假象罷了,他啊,可不比晏少行省事,不……也許比晏少行更過之而不及,他的可怕之處在于,他那看似毫無勢力的表面之下也許暗藏玄機,沒人知道他的實力,沒人知道他身後的勢力是深是淺,換句話說就相當于我們對他本是一無所知,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我們貿貿然動手,那只會將我們陷入不利的地步。」

中年男子心中思索一番,終點頭;「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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