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貴女︰重生步步嬌 第3章 意在席中小星延客 音寓弦外幼主哭靈

作者 ︰ 阿熒愛馬甲

毓笙聲音雖細弱,卻字字分明。頭一件,哭父親狠心沒照顧好自己,就忍心撒手西去;第二件,恨自己沒有照顧好父親,以至于害父親壯年見背。

這第一件吧,倒是哭靈固有的套路,毫無文化的鄉村婦女也曉得捶胸哭罵「短命賊你好狠心,拋閃得我好苦」!而毓笙之能耐,就在于巧妙措辭,說的那些苦處,從此「衣服短了,求誰幫女兒裁新的;饞嘴了,拉著誰撒嬌,要塊甜甜的糕點呢?」本都該是母親負擔的照顧責任,生母早逝,她就哭在了父親頭上,把蓉波完全拋在一邊,說明蓉波根本沒有對她盡到為母的體貼。

第二件,也是同樣道理。她哭自己沒有照顧好父親,「天冷了,女兒沒有及時給爹爹縫一床厚厚實實的新絮被;有時候爹爹酒醉,女兒也沒能燒一碗解酒湯奉上,如今想孝順爹爹都已經沒機會。天也!都怪女兒不孝。」——句句字字責怪的是自己,可是她才幾歲?十三!十三歲的小女孩沒照顧好父親,該責備嗎?該責備的是年輕力壯的小妾!老爺這樣好好的年紀,為什麼忽然病死了?絕對是身體沒調理好。為什麼身體沒調理好?絕對是小妾的責任。

韓如海多年未續弦,只抬舉蓉波一個,蓉波下未照顧好小姐,上未照顧好老爺。害得老爺病死,有棺材為證,小姐身體也這樣弱,有目共睹。她該不該罵?簡直該罰!還爭什麼主母的地位?沒把她拿下問罪就算對她客氣了!

蓉波听出毓笙這哭訴中的鋒芒利害,腳底下涼氣往上冒。

這——這太冤枉了!韓如海猝死,事先一點征兆都沒有,她也不想的!毓笙身體弱,這是出生就如此……好吧,她也許、偶爾、有時故意氣氣毓笙、給這討厭的小姐添了添堵,但毓笙的體弱仍然不能全怪在她頭上……

可她又不能跟毓笙去吵!

毓笙畢竟是千金獨苗的嫡小姐,她畢竟是夫人死後納的妾。老爺的靈堂上,她如果針尖對麥芒跟小姐吵起來,這才叫自尋死路!

蓉波怔立無計,不必辣椒水的手帕幫忙,急淚還真逼了滿眼。

旁邊的韓氏族人們看出來了,韓如海留下的女眷,小妾地位不高,而且小姐不待見小妾。這要是跟小姐搞好關系……唔,爭取到小姐同意他們的繼子候選人,那事情會方便很多。

他們上前,打算借著勸毓笙節哀,把他們自己的小九九付諸實施。

可惜毓笙早有準備,四兩撥千斤。他們通過各種或迂回、或跳月兌的方式,剛剛接近主題,毓笙就呈現出又要哭斷氣的態勢。

談話是進行不下去了。說客們悻悻而退。

蓉波總算緩過一口氣來︰看樣子姑娘還是孤介而傲慢,絕不允許嗣兄弟進府。那末,她蓉波就還有渾水模魚的機會。

毓笙何嘗不知自己卻一步,就等于給蓉波進一步的機會。

然而她現在必須先用「推」、「拖」二字訣。因她在等一個時機。那時機還未到。

毓笙只希望,用最不傷害韓氏長輩們面子的方式,把他們拖住,好讓她能熬到那時機來臨之時。

蓉波卻也暗暗在等她心目中的一個時機。

斜陽漸漸落近那邊的院牆,天邊撒開一片晚霞。今兒的霞暉卻怪,非朱非彤,竟是一片紫色,從粉紫到絳紫,最後化為一脈鳩羽色,份外凝重。

廚房里把喪席開了出來。

因是頭日喪,不便大魚大肉,然而族里尊長們都來了,卻也不能怠慢,蓉波頗費了些心思,參考韓謝氏當年在日幫其他人家操持的喪席,又添了點她自己的改動,廚房里開出來的主食是久熬的粳米粥、野雞湯面,點心配了竹節小饅頭、蛋皮卷,菜配了清蒸鰻魚、涼拌珍珠筍、小籠蒸扣肉、釀芙蓉雞等幾樣,再加上規矩的四樣豆腐菜,看著既鮮潔、又素淨、又鄭重。

既開了席,喪主家眷也不能一昧坐在靈前哭了,總要讓一讓辛苦奔喪的親友們、請他們坐下填填肚子。那些親友們則要反過來勸喪主的家屬們也吃些,別耗壞了身子、令亡者不安。

這種時候,氣氛相對輕松,蓉波等的時機也到了。

毓笙指尖觸筷時,鼻腔一酸。

蓉波就等著她涕泗滂沱、擲筷拒食,在長輩面前大大的失儀!

只因蓉波這一席,主要菜式都抄自韓謝氏當年手筆。韓謝氏雖出生庶女,性子縝密、文字通達,每辦什麼事兒,總習慣開個單子。她去世後,這些單子留了下來,毓笙思母心苦,看了不知多少遍,一見這席面菜色,自然想起母親,與父親去世之苦交迭起來,哪還受得了?

上輩子,毓笙就在此時崩潰,不但難看,而且身體又支撐不住,要告罪退席。韓氏長輩們還希望跟她再談一下立嗣的問題呢!怕她一走,到明天清晨都不回來,連聲挽留她。毓笙吃不消這壓力。蓉波事先囑托好的婦人此時進了饞言,誘毓笙含淚叫出那聲「阿母,你說句話呀!」

這是蓉波奠定勝局的關鍵。她等著。

毓笙指尖踫在筷子上,眼睫簌簌的抖。

忠心耿耿的邱嬤嬤發現她不對,連忙問︰「姑娘怎樣了?姑娘身體可還撐得住?」

滿席人都向她望過來,並且不得不停住筷子。有些人狐疑而關切,有些人眼里可就帶上不滿了,覺得她事兒太多,影響大家填肚子,豈不可惡!

——不管怎麼說,他們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毓笙抬起眼簾,仿佛大夢初醒般,仍然紅著眼眶,怪不好意思道︰「小女一時以為眼花看錯。這一席,竟是先母在世前,最後一次幫親眷操持大事……小女還記得,是東街連二伯伯家里太女乃女乃的喜喪。」

在場有些人想起來了,連連點頭。毓笙接下去道︰「那之後不久,先母壽盡,撒手人寰。父親說起來,還每每唏噓,教小女學著先母,堂前席上,勤加操持,便拿這一席為例,想不到……如今父親也成了先父,而這一席又來眼前,小女實在……」

她不必多說,接下去,哽咽就好。

蓉波臉色鐵青。

毓笙這幾句話,話不多,卻完成了最重要的三記重擊︰第一,再次強調她生母韓謝氏才是韓如海家里的主母;第二,挑明這一席不是蓉波的功勞,而是韓謝氏遺留的牙慧;第三,將她的小小失儀再次升華至孝心的高度,博取同情,還讓人家覺得她家教好、記性好、人能干,是個好姑娘。

而且這三點,蓉波一樣都駁不倒!

難道蓉波能在席上站起來大聲喊︰「我可沒听說你爹叫你學過你娘的菜單子,是你自己懷念死鬼,抱著不放背下來的!今天這一席不能全夸你娘,要看到我的功勞!」

——話是不能這樣說的!

也許、也許委婉一點,可以把毓笙的話蓋過去?蓉波嘴唇顫動,一時憋不出合適措辭來。

毓笙已經掩淚肅容,讓著各位親長道︰「親長們為家父喪事,已辛苦一整日,盡哀之余,我等婦孺有想不到、做不足之處,全憑親長們幫襯。望各位親長勿嫌薄席倉陋,請努力進餐,保重氣力,助家父入土為安。」

聊聊數句,致哀盡禮,妥協周全,也及時關照了大家的饑腸。更重要的是,這番話,是主人身份才可講的。

毓笙以一介弱女,盡到了主人的職責,卻又完全遵守小輩的身份,沒有一點逾禮之處。

至此,毓笙是韓如海留下偌大家業的小主人,這地位在眾人心目中已經奠定!

蓉波窺視客人們表情,嘴皮子哆嗦得更厲害。她急了眼,不管合不合適,要先跳出來搶掉毓笙的風頭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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