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你別走 第二百一三章 冬至

作者 ︰ 白先

寒梅臘雪,冬至踏來,也引來了不同于尋常的安寧,今日雖未有雨雪,但寒冬的習氣已然充斥了整座豐城,院內外牆矮上幾株藤蔓因夏季肆意生長,如今雖已無綠意卻也有幾分倔強的傲然,青竹在這冷傲的寒冬中依舊生的青蔥翠綠,晨霧之下翻著零星點光,在這萬物沉睡于冬底之中分外醒目。

這我是與師兄一同過的第一次冬至,也是我與婧兒的最後一個,想來這冬季是也最容易讓人冥想的時節,婧兒陪了我這些年,梅城的冬至就如皇城無異,若我們現在在梅城,想必是一夜大雪,蓋住了整座城的吵雜,瑩瑩白雪之中梅花競相開放,無數花瓣盈溢著清香,落在潔白雪上成了唯一配得上冬雪的俊俏。

北方的冬至習俗便是吃上一碗肉湯,尤為羊肉,湯中配以白芷,桂皮,老姜炖湯不腥不羶,肉湯清淡濃香,肉香鮮美,女敕而不化,香醇不膩,配以少許香油,蒜末一口湯便能驅寒散暖,冬日之中必屬此湯最為滋補。

惜,自從去了靈風山,年年我都只能在婧兒無數次的解說,不斷回味這種味道之中度過,想來這應該也是我要歷經的劫數之一吧。

清早院中便傳來一陣窸窣腳步聲,由于今日寒風更甚,即使在屋里,呼出的氣息也能變成沉重的霧氣,曦兒嘮叨著我身子骨還沒好,便不願躺在床上修養,坐在屋中受了風寒她自然是擔待不起,便虛掩了門窗,又在爐子里添了把柴火,火燒真旺,門便被人匆匆推開了,撲面而來的不止有凜冽的寒氣,還有這燒地正旺的火氣,好在。我是側身而坐,否則這一身白澤衫裙,定是要落得火星點點。

「小姐」婧兒手中抱了一個籠子,上面用布蓋住了。她氣喘吁吁把籠子沉沉地放下。

顯然這個不小的籠子費了她好些力氣,她面上看起來並不算好,我只當是擔心我身子,便安慰道「婧兒,小姐這好好的麼,如今天寒地凍,小心走路,冒冒失失一點沒有夫人的樣子,要說你多少次…」

「小姐」她緩了緩氣,打斷了我的絮絮叨叨。面上依然是擔憂,她蹲子,掀開籠子上面的布。

難怪婧兒搬這籠子十分吃力,落入眼前的是兩只白狐,一只躺在下面。另一只則側身坐在旁邊。我還以為這是婧兒在外面抓的狐狸,剛想說她何時有這愛好,卻現那只躺著的是啾啾,而身邊那只用漆黑靈靜的雙眸瞪著我的竟然是啾啾的阿娘。

我趕忙起身,尋了籠子的門,打開,問婧兒「你怎麼把他們放在籠子里」

婧兒頓了頓。才緩緩道「小姐,你那日倒下之後,啾啾就不安分一直要跑走,小姐從前與我說你若有事他亦能會死,我便找了籠子將他關了起來,不想第二日他真的…就昏迷不醒了。我找了易雲笙替他看病,易雲笙說自己只會醫人,這小獸實在不知如何醫治,但好在給小姐吃的藥每次都留些給他,我本想著等小姐好些在跟你說。今早,我回房便看見籠子里多了個狐狸,我以為是啾啾鬼魂,叫她也不理我,這才拿來給小姐」

我不禁啞然,婧兒這是和我在一起,是嚇怕了,但啾啾依舊未醒,我蹙眉看向芙銀,便對婧兒說我要獨自與啾啾說說話,曦兒便扶著滿是擔憂的婧兒離開屋里。

對著芙銀正色道「我也是昨日才醒,並不知曉啾啾已經昏迷,都怪我,最近沒留他在身邊,這事是我疏忽,啾啾怎麼樣?」

芙銀正襟危坐,抬眼看了我,眼中似有我看不懂的情緒,由于又是一張狐狸臉,實在不懂是在責備,還是何意,不多時她幻成人形,低低道「我已經喂他吃了丹藥,最遲明日就醒來」又慎重看了我一眼「啾啾雖頑皮,成日不學無術,往日是我對他要求太過嚴苛,其實他不過就想有個人陪」

她扭頭看了看啾啾,分外輕柔地將他抱在懷中,目光之中盡顯憐惜「他自小便無爹爹疼愛,我亦念著心結與他斗氣,他這個年紀,才是最該粘人的時候,上次我回天界之後,便一直念著他,不想這麼快就又來看他了」

為娘的心我確實不懂,芙銀所說我只能一直在听著,興許這些話她也無法輕易與旁人說吧,她是那種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

她側頭對我微笑道「此番也是你的劫數,這事不能怪你,當初把啾啾留下的時候,我便已經有這種準備了,啾啾已無大礙,你也莫要多自責」

我垂眼,笑了笑「芙銀,不瞞你說,我對自己照顧啾啾並沒有信心,自小我也是旁人照顧到現在,若沒了婧兒,我不能想象,自己一人能否過到現在,啾啾最近一直與婧兒同吃同住,而且他過得反道比和我在一起時候更自在」

芙銀看著我,搖搖頭耐心道「你莫要覺著是自己不夠,啾啾還是個孩子,是我給他的母愛不夠,此事與你無關的,人各有命,你無需介懷自己不會照顧他,你命數就是天生是旁人伺候的命,這個是改不了的,既然命中注定是個小姐,自然也有小姐該做的事,啾啾雖是個孩子,但你莫要忘記他已經活了幾百年了,且是個仙狐,他若這一生都要陪在婧兒身邊,那就只能是做個尋常的狐狸,他的修為又有何用?仙狐也有仙狐的命數,你莫要太隨他了,這是他該做的事,不隨著你一同歷劫,何時才能成長」

芙銀顯然是舍不得啾啾,但孩子始終都是要長大的,她必須舍棄一些,興許從前啾啾只是沒有看到其實在他身後,一直有個身影在守護著他成長。

冬至了,年關也不遠了,看來今年又要讓娘親一人過節了。

芙銀又抱了會啾啾,才依依不舍離去,我將啾啾安置在榻上,伸手掰開他的毛,幕離刺的紋身已經不見了蹤影,啾啾隨我也經歷了這麼多,既是命中注定,自然是不違背了。

理了理衣襟,暗自嘆息,該做的事,自然是要去做了,推開門,屋檐之下掛著長短不一晶瑩剔透小小的冰錐,陽光照的冰錐中間閃著清透的光澤,這些冰凍,像是給了大地披上了一層獨特的外衣。

兒時,雪後初晴,屋檐下便會有十分壯觀的冰錐,婧兒時常蹦夠著冰錐玩,結果那些冰錐時常未落在她手里就散落一地摔地粉碎。

想想豐城的事是該結束的時候了,若非師兄有意要我自己判斷,恐怕也不會拖到今日。

不過今日冬至,就連朝堂都休假,我也再任性一次吧。

喚來曦兒,命她去火房備了口大鍋,準備了一口極大的羊肉湯鍋。

湯鍋其實是西嶺地方傳出來的,早些年,那時候爹爹身子骨還算好,幾乎跑遍了大梁各個地方,我記得八歲那年冬至,他恰好回來府上,便說要全家吃頓別樣的團圓飯,爹爹說,這湯鍋其實以辣為主,但因我們家不常食辣,遂準備了鮮女敕味美的羊肉湯。

我對那頓飯一直印象深刻,因為那從前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和爹爹,娘親,哥哥一同吃一頓飯,那味道一直留在我的心底,隨後在靈風山的冬天我也有想過各種法子做湯鍋,但興許是沒有鮮美的羊肉湯底,終究是吃不到那樣的味道。

一整天,曦兒忙里忙外,光是听我說所那口湯鍋就忙壞了她,婧兒得知我要做湯鍋,便命火房多備一些,介時大家一同吃,看著走走停停不斷的人群,心像是有什麼東西慢慢在化開。

桌子是婧兒命人特別做的,原本莊子里的紅木圓桌從中間開了個口,我平時烤火的爐子架高再把湯底架在爐子上,不禁莞爾,虧得她想得出,她壞壞沖我道「這是在靈風山上想到的法子,如今正好拿來用用」

我抽了抽嘴角,暗自道,想必是我在靈風山把她逼瘋了。

看著這桌熱氣騰騰的湯鍋,不自覺像是回到了那年冬至,我是最後一個到的,桌子上也如現在這般熱鬧,娘親他們皆是笑顏盈盈,盼我到來。

此時幕離行色匆匆走了進來,見到我屋里這番景象,顯然是愣住了,眼眸暗自流轉,仿若觀察他自己是否走錯了屋,好在看見了我才似松了口氣,走過來。

沖我挑挑眉「這是要做甚?」

我找一處僻靜地方,笑道「今日不談瑣事,我問你,師兄在莊子里?」

幕離又是一愣,抿嘴點點頭「昨日見你大病初愈那般著急,今日竟有說不談」無奈搖搖頭。

我掩嘴笑道「你這又是何意?」

他低低道「恩,只是想到一句話」

「什麼話?」

「古語雲的不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琢磨著連小人都比女子好養」

這話怎麼這麼熟悉?指了指那桌子,道「今日冬至,師兄不給你們歇息?」

幕離面無表情道「公子都還在忙,我們哪敢歇下?」

我頓了頓,驚訝道「往年這宮里不都要歇息幾日麼?難道你們都不曾有過?」

幕離微微蹙眉,低低道「往年都有,只是今日從早晨公子便一直不停在忙,我們自然是……」

額,莫不是昨夜那事…連累了他們,輕咳一聲道「師兄臉色不好?」

幕離詫異,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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