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沐天清 第二十五章 雲夢驚

作者 ︰ 聖野森林

明眸霜雪,風若如歌,夜色茫茫無處寄

覺來小園梳妝影,對鏡黃花魂夢遷

望斷秋水,卻嘆一身蕭索空魂,如何安身

清晨的光透過紗簾照進來,不知是什麼時候了,沐綾卻已是全然地沒了睡意。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絲絨被溫暖細膩,紗簾遮蓋下,這一室都仿佛沉溺在這樣的溫情里。她微微側過頭,縴卷的長睫輕輕一抬,便將身旁的少年安靜的睡顏收入了眼中。

此時的他抿著玉色的唇線,呼吸均勻,睫毛覆蓋在眼簾之上,那雙一直璀璨如星辰般的眸子里透出的光,全然地也看不到。只是這樣的他,安靜地就讓人生出一種感覺,感覺他竟是一縷煙霧凝聚而成,抓也抓不住。

他的睡顏竟是這樣好看。沐綾不禁深深地看著,看著他輕輕縈繞著那一抹讓人疼到心坎的氣息,卻,只是想要嘆息。

昨夜的他一遍遍深深地吻著她,那樣的他,即便是新婚的那日,也全然不曾這樣。

她深深地知道,他,是在乎的。看著她深夜才歸來,還披著一件男人的披風,就算他再是這樣傲然地不願承認,昨夜那宛如懲戒一般的恩愛,卻讓她明白,他又是多麼地在乎。

睡意已是不知去了哪里,她終是悄然地起了身來,披上了懸掛在一旁的袍子,沒有驚動身邊的人。

只是當她正要踏了台階下去,忽然地,那一件墨色貂絨的披風入了視線之中。

昨日,在送她回宮之時,為了避嫌他只能送到了宮門口,而看著她輕然一笑便要轉身離去,他忽然地就開口喚了她一聲。

隨即,這尚且帶著他體溫的披風,就順著他的動作,落在了肩頭,由不得她拒絕。

她有些愣愣地看著他對她微微揚起了唇角,隨即便是轉過了身,飛身上了馬背,揚鞭策馬而去。這一氣而成的動作,卻讓她看得都有些出了神。

此時,看著腳邊靜靜躺著的這件披風,她卻不知自己,究竟是含著怎樣的情緒。

她俯下了身去,拾起那披風,柔軟的指尖在觸踫到了貂絨之時,奇異的溫暖,卻就讓他的容顏,忽然地襲擊了眼前。

小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披風,她垂下眸子,強迫著自己不再去想。

他之于她,終究是一筆永遠也無法還清的賬吧。

不願打擾了床上尚在夢中的少年,她悄然地掀了珠簾出了廂房,聲音輕柔地喚了門外侍立的宮女入殿,要她們準備熱水,想要洗去這一身的疲憊。

飄然的霧氣輕輕地升起,宛如絲絲縷縷從雲間墜落下來的雲彩。想要伸手去觸踫,卻只是在指尖,染上了淡淡的潮氣。

娘娘昨日突然不見,可真是把大家急壞了,昕宛一如當時,坐在沐綾的身旁,替她梳著一頭烏黑的長發。

是麼,沐綾正將一捧水輕輕地自肩上澆下,听著昕宛的話,微微地有了一絲的笑顏。

可是娘娘,怎麼想著要出宮呢?昕宛抬起視線,看著一旁換下的那一身素白色的宮服,繼續問著,可是擔心二小姐麼?

听著她一句話就點破了自己,沐綾秀眉輕輕揚起,隨即笑意也鮮明了起來,還是你這丫頭懂我。

雖然奴婢討厭二小姐,但是看著娘娘心慈善良,昨天還要替她解圍,奴婢無法,也只好跟著娘娘了。

昕宛說著,聲音里透著些許的嬌嗔,手中卻依然替她梳著長發,未曾停下。

只是想起了昨日的柳惜月,那些畫面撞入了心懷。她只是垂下了眸子,卻也不想再多說。

此時昕宛正將一個紙包打了開,然後將一些紅色的粉末灑入了她的洗澡水之中,沐綾看著她,有些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然而昕宛卻是神神秘秘地一笑,這個嘛,保密。反正左右都不會害了娘娘。

你個丫頭。沐綾看著她,終是揚起了溫軟的笑意。

隨即,一股清新的香氣順著煙霧升了起來,仿若是香料,卻又是這樣清新自然,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藥草香。

好香。嗅著那香氣,沐綾竟然覺得通體舒泰,仿佛整個身體都變得輕飄飄起來,她忍不住贊道。

那是自然。這呀,可是奴婢偷偷從御香坊里學來的,名叫逍遙仙,對娘娘的身子,可有極大的好處呢。見了主子滿意,昕宛也顧不上方才神神秘秘的樣子,立刻交了底。

御香坊?輕輕地念著,沐綾才想了起來,這御香坊之中都是最上好的調香師,專門負責提供宮中的香料。

都能進了御香坊偷學手藝,看來她這個丫頭昕宛,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待她梳洗整齊,下了樓,卻听前來迎接的宮女說,太子殿下已經起身,正在前廳用早膳。

她便不再耽擱,也立即就順著長廊到了前廳,看到了她,在場的宮女公公都趕忙地行了禮。

清朔看著她方才梳洗完畢,著一身修身的雪白色錦緞,腰間的綴飾比平日更是提了幾寸,更是襯托得她縴軟的腰肢不盈一握,而那清瘦的身姿,也更是顯得修長曼妙。

三千青絲未曾多了修飾,只是配著一朵白玉制成的簪花,卻讓她的容顏,愈發清麗月兌俗。

看著她,清朔的眸中透出了一抹讓人無法捉模的玩味。

殿下為何不再多睡一會兒?沐綾入了座,在他的身旁,看著他,卻是想起了方才他宛如天匠雕刻而成的睡顏。

今日,安皇叔要入宮,清朔看著她,那一抹淺淺的笑意卻不知是怎樣勾繞而起的,我應當,前往迎接。

周圍的宮女端來了早膳,放在了桌上,看著他們恩愛的樣子,都面露羨慕之意。

下了朝,我讓人接你。用完了早膳,清朔起了身來,看著隨即也跟在身後的沐綾,忽而地就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今日景色尚好,我帶你去散散心。

她看著他,卻一如當時那個嬌羞的女子,只是紅了雙頰,輕輕點頭。

清朔幽深的眸子里透出了寵溺的笑意,隨而他抬手,托住了她的下頜,將一個吻點,落在了她的額前。

然後他轉身,在陳公公的跟隨之下踏著石階下了正廳,她看著他的背影,卻一時,覺得是那樣炫目。

然而不多時,紫微院中求見的,卻是柳雲宸。

他行色匆匆地入了正殿,看到了正在前庭和昕宛一起修剪著一樹金桂的沐綾,雙眉之間,卻展不開愁緒。

大哥?沐綾轉了身來看到他,還在奇怪著這時辰,還未到了下朝的時候,怎麼他……

然而柳雲宸看著她,卻只是匆匆地說了句,她,瘋了。

瘋了?心里好像就驀然地沉了下去,指尖輕顫,那掌心的朵朵金桂便飄搖地散落開來,她看著柳雲宸,難以接受這個消息,瘋了是什麼意思?

柳雲宸說,昨日他們才回了府,柳惜月便生了病,昏昏沉沉睡到夜半,卻忽然開始吵鬧起來,砸了房里的東西,還不講理地打罵春桃,甚至連趕去看她的大夫人都被她拿杯子砸傷了手。

那,可有找過大夫?沐綾的臉色透著一絲蒼白,慌忙地問著。

可柳雲宸卻把頭一搖,什麼人都近不了她的身,找了大夫也都讓她轟了出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沐綾放下了手中用來盛放桂花的竹盒,然後便和柳雲宸一起離開了紫微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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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閣上,遠遠地就能听見柳惜月尖聲的叫罵。

發髻散亂的一個人影正在門外的低聲地抽泣著,沐綾跟著柳雲宸匆匆地上了樓,看到了門前的人,她愣了愣。

春桃?細細一看,才認出了那是柳惜月近身的丫鬟春桃,此時的她哭紅了雙眼,白女敕的小臉上透著紅色的指痕印,身上的粉色素衣也被扯破了口子。

听到了聲音,春桃抬起頭來,看到面前的人,唯唯諾諾地喚了聲,三小姐……

放肆!怎麼說話呢,見了太子妃娘娘還不叩首?跟在沐綾身後的昕宛語氣並不好听。

然而沐綾卻是對著昕宛微微一搖頭,示意她算了,隨而轉向了春桃,春桃,二姐姐怎麼樣?

二小姐,二小姐她……才一提起自己的小姐,春桃眼中的淚珠就又滾落了下來,她抽抽搭搭地說,她不知道為什麼就大發脾氣,怎麼勸都不听……

忽然一聲劇烈的破碎聲響打斷了她的話,沐綾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一旁眼明手快的柳雲宸已然一把將她拉了開。

一個朱紅瓷制的花瓶就在房門前的地上,碎成了千片萬片。

緊跟著一個寢袍在身的女子散亂著發絲沖到了門前,她看到了面前的人,蒼白的面容之上卻透出了猙獰的笑意。

哎喲,我的好妹妹,你來了……她一伸手就撲過來想要抓住面前的人。

你這個瘋子!昕宛見狀抬手抓住了她的雙臂,然後用力一推,將那女子推倒在了地上。

昕宛!沐綾心中一顫,生怕昕宛真的傷到了她,月兌口制止。

跌坐在地的女子抬起那雙丹鳳眼,本是明晰而妖嬈的,此刻卻是透著絲絲的迷蒙,她的視線從面前的幾人身上逐一地流轉過去,卻忽然地迸發出一陣狂笑。

你殺啊,柳沐綾,有本事你殺了我啊!柳惜月挑釁地笑著,絲毫顧不得此時自己狼狽的樣子。

寢袍被扯亂,也染上了塵埃,她卻忽然地停止了大笑,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指尖,聲音又轉成了那樣深深的絕望,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樣你都死不了,為什麼我得不到的你卻這樣輕易地得到,到底是為什麼?!

說著,她凌厲如刀的目光又抬起,像是一把尖刀射向了面前的女子。

二姐姐……沐綾看著她,心底那樣的滋味,卻不知該如何理清。

然而柳惜月看著她,眸中那樣尖銳的目光卻是慢慢地消失了去,忽然她慘慘地一笑,便起了身來,用力一攀扶手,就想要從這樓上跳下去。

惜月!正順著長廊要前往薔薇閣的大夫人,驀然抬頭便看到了白影一閃,柳惜月的身子正在閣樓上搖搖欲墜。

柳雲宸急步上前,伸手想要拉住她,卻已是來不及,手中的錦緞飄然而去,順著她的身影,就這樣飛速地墜落了下去。

沐綾站在那里,仿佛有什麼也就扼住了她的咽喉。

方才躍下之前,她分明看到了柳惜月看著她的眼神里,透出的是一抹讓人無法猜透的神秘笑意。

那一瞬間,她忽然之間就明白,柳惜月,她並沒有瘋,相反,她深深地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無法對她殘忍,是因為無法擺月兌那血脈的親情。

而她也深深地知道她這一死,有些東西,就永遠都不可能再說得清。

比如深情,比如仇恨。又比如,那個她始終得不到的少年,對另外一個人的愛。

而她固然地也就用了這雖然是最後的,卻也是最慘烈的方式,讓那個少年永遠地背負上了將她逼瘋甚至逼死的陰影,而她的那個妹妹,恐怕也從此,就再也無法毫無芥蒂地去愛他了。

樓下,所有的時間都恍若靜止。

沐綾顫抖著身子幾乎要倒下去,然而當昕宛來扶她的時候,她忽然地就一把推開了她,然後跌跌撞撞地撲到了扶欄邊。

從樓閣上望下去,那一身雪白色的寢袍正在冰冷的地面上,暈染開了一朵朵血色的花,宛如怒放。

三千青絲飄飄揚揚,映著柳惜月看不到任何血色的小臉,竟不是那樣的死灰,反而在臉頰之上盛放了一朵血艷的花,恍若白雪印染的幻美。

周遭的叫喊聲,抽泣聲都好遠好遠,仿佛是飄搖在天際之上,朦朦朧朧地听不清。

大夫人看著墜樓的女兒,當即眼前一黑,便昏厥了過去,身旁的丫鬟手忙腳亂地攙扶,更是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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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貴的一頂赤金軟轎在大殿之前停了下來,一只骨節修長的手掀開了轎簾,隨而出現的,是一個身披紫金蛟龍流金長袍的男人。

他面容冷冽,抿起的雙唇透出的是絲絲讓人無法靠近的冷漠。

這便是安王沄墨。長居密州,擁兵自重。他比當朝的尊王還大上兩歲,在這朝中,佔據著不可小覷的位置。

他的身旁,馬背上一名身著官服的男人下了馬,秋風獵獵,吹著他紋飾以蛟龍圖案的藍色衣擺飛舞著,下頜上蓄著的胡須讓他的面容,顯得也是透著絲絲的漠然。

站在幾步之上的台階,正是一襲明黃色四爪龍袍的太子清朔,青絲吹拂著他宛如溫玉般俊美飄逸的容顏,束發的扣帶上,七顆璀璨的明珠正瑩瑩閃耀。

此時他看著下了轎的安王,令他感興趣的,卻是一同前來的國舅秦牧。

看著那兩人就要向著自己走來,他狹長的鳳眸之中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踏下了一階,迎了過去。

安皇叔,國舅爺。他略略垂下眸子,聲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緒,但是說話的時候他站在比他們高一階的台階上,隱約之中,透著那樣君臨天下的壓迫之感。

勞煩賢佷今日相迎。安王濃密的眉宇間只是顯得有些漠然,他只一拱手,態度顯得很是不明。

而一旁站著的國舅爺卻垂首一立,顯得恭敬有余卻誠心不足,有勞殿下。

清朔當然明白,這個秦牧心里究竟在想什麼。本是一心想著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宮廷,卻未能如願,他對他的態度,自然也不會是太好罷了。

請。清朔回過了身,抬手向著大殿的方向一指,父皇已等候二位多時。

隨即,三人順著這雕飾著游龍的台階,去向了尊王會見群臣的朝房。

朱紅赤木的廊柱雕飾著流金的龍騰圖,踏入了大殿,那一身龍袍正端坐在殿中的尊王,顯得君威天下。

已有一個人站在那里,听著身後有人走來,那人轉過了身來。

正是晉王沄皚。今日的他同是一身紫金色的袍子,束發的玉冠上紋飾著彩金,映的那面容愈是透著一抹冷峻。

清朔的視線在沄皚的身上流轉了過去,分明也能感覺到此時自己身邊的安王在行禮的時候,眼神里透出的一絲桀驁和不屑。

看來今日,勢必會是一場好戲。他低頭行禮之時,唇邊幾乎不可見地就飄搖起了一抹淺笑,轉瞬即逝。

尊王命人賜了座,隨即,葉公公便帶著宮人們,退出了大殿。

你們可知今日,朕為何要召見你們?王座上,尊王以手掌扶案,看著自己面前的幾人。

回皇上,想來必是和戰事有關。說話的是沄皚,此時他俊眉微微一揚,透著些許讓人讀不懂的味道。

確實,近日這蠻夷作亂,朕,也是寢食難安哪。尊王說著,扶著案便起了身來,背手而立,語氣里倒是听不出什麼情緒,況且皇兄鎮守密州,朕也想,問問皇兄的意見。

座上的安王雖然並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將矛頭指向了自己,但他畢竟是城府夠深,並沒有顯出分毫的動搖。

回皇上,臣深知密州地處要塞,必然不會輕舉妄動,他開口,聲音卻是淡淡,更何況以這靺嵑的兵力,想要對厲國造成威脅,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說罷,他的視線靜靜地在旁坐上的清朔身上掃過,帶著一絲難以描摹的味道。

清朔當然感覺到了此時他的眸光,也知道,身旁的這個男人,顯然已經探听到了自己和伊圖私下來往的消息,並且也設計了楊修這個替死鬼想要害自己。

不過顯然今日自己依然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大殿中,對他來說,必然也不是什麼好消息。

想著,他唇線輕輕一勾,父皇,安皇叔雄才大略,定然是能守住密州,保我厲國安寧。

尊王轉了身來,一對幽深的眸子看著大殿中的幾人,顯得高深莫測,忽而他朗聲一笑,出聲卻問的是晉王,沄皚,你怎麼認為?

沄皚俊朗的眉宇輕輕揚起,迎上了他的目光,依臣弟愚見,安皇兄確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況且現下,朝中的驍騎營若是能得到安皇兄指點一二,更是錦上添花。

他這一句,四兩撥千斤地已然把尊王口中試探的意味,撥到了安王的身上。

看著他幾人,尊王卻依然帶著讓人猜不透的笑意,他把手一揚,卻是對著秦牧。國舅爺,朕要你帶來的東西,你可有帶來?

回皇上,臣帶來了。秦牧說著便從衣襟之中掏出了一張羊皮卷的地圖,呈了上去。

尊王抬手將那副地圖展了開,棕黃色的皮卷上赫然細細地標注著的是整個厲國的地形圖,還有周圍的靺嵑和鬼方的軍隊布防情況。

其中有些地方,用紅色的筆墨圈了起來,還標注了一些箭頭。

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麼?尊王將視線抬了起來,向著座下的幾人一掃,問得卻有些漫不經心。

沄皚方才奇怪為何會有這樣的一張地圖,也奇怪今日既然是召見安王,又為何也將自己和太子招了來,顯然,此刻他才仿佛明白了什麼,這其中,必然是大有文章。

然而見無人說話,尊王眸中那樣幽深的味道突然透出了絲絲的凌厲。

這可是前些日子,朕在驍騎營中得到的,當時那叛國的人馬,正要帶著這地圖,往城外逃去。

當時正是厲國的王室在宬山祭祖的日子,因此這件事雖然事發突然,並且也引起了一些風波,但還是被很好地掩蓋了下來,甚至連他素來最器重的沄皚,都未曾透露半個字。

竟有這事?安王顯然已經感覺到了不妙,但還是沉穩如常,卻不知是哪國的細作?

尊王看著他,眸中卻忽然地一深,語氣里,添了些許的重量,皇兄當真不知?

安王這才明白了過來,原來這次招了他入宮來,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局在等著他!但他仍能沉住氣,臣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

好,這件事暫且不提,那麼楊修此人,皇兄可听說過?尊王冷冷地看著他,顯然容不得他半分的解釋。

而听到了這個名字,安王終是變了臉色。他驀然地明白了過來,什麼地圖,什麼細作,分明都是一個圈套。

他當即轉頭看著身旁軟座上的清朔,卻發現此時的他,正微微垂著眼眸,唇邊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邪佞笑意。

皇兄,朕平素何曾虧待過你,尊王將手中的地圖放回了桌上,濃眉微微皺起,卻忽然用力一拍桌面,聲音凌厲了起來,你為何還要覬覦朕的天下!

再是老辣的安王也終于知道此時自己已是百口莫辯,但他略略一沉思,卻並沒有透出絲毫的害怕,反而放聲笑了起來。

皇叔在笑什麼?清朔狹長的鳳眸看著他,知道此時的他,已是窮寇末路。

本王在笑自己,這大好的河山為何不早一點去奪。忽而他的眸子轉向了尊王,停止了狂笑,恨恨地看著他,龍沄駱,你以為你用了怎樣卑劣的手段奪來的這江山,本王不知道麼?

放肆!秦牧已然反手拔劍,將冰冷的刀鋒架在了安王的脖間,竟敢直呼皇上名諱!

怎麼不敢?安王依然直直地看著王座上的男人,你殺盡慕容家的時候可也有想過有朝一日,不屬于你的這江山,就算奪來了,也不知會落入了誰的手中……

住口!听到了慕容二字,尊王當即變了臉色,冷聲喝道,殺意頓生。

而座上本是事外之人的沄皚也在听到了安王這句話,幽深的眸子斂了起,放在桌上的手驀然地也握緊了拳。

然而看著那個素來心狠手辣的尊王也真的發了怒,安王冷冷一笑,卻是笑的那樣蒼涼。

機關算盡,到頭來還不是落得這樣的下場。他垂眸自念,忽然地竟是一動身,從衣袖之中拔出了一柄銀光的短刀,對著自己的心口便是狠狠地扎了下去。

殷紅的鮮血當即涌出,秦牧慌忙收劍,後退了一步。

哼,龍雲駱,要不了多久,只怕你,會死的比我難看千倍萬倍……鮮紅的血跟著他的聲音自口中涌出,隨即他雙目一閉,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短刀全數沒入了他的胸膛,並且對準了心髒,一看便知定然是沒救了。

尊王站在那里,看著殷紅的鮮血就這樣蜿蜒地流淌而來,暈染開的色彩竟赫然刺痛了記憶深處某個深夜里的畫面。

他濃眉一收,當即拂袖轉身,丟下一句,朕乏了。便離開了大殿。

恭送皇上。恭送父皇。沄皚和清朔都起了身來行禮。

然而彼此卻忽然地對視了一眼,那一刻,雙方的心底都已然地明了了這一切。

殿下的心思,臣真當佩服。當二人一同從大殿出來,看著身旁匆匆而來的葉公公帶著人前來處理這里的一切,沄皚卻忽然地開了口。

難怪今年的祭祖,龍清皓會突然的回了都城,原來竟是為了潛入驍騎營,辦好這一切。

而帶著那張地圖的人招供了什麼並不重要,讓他終究選擇了安王為目標的,恐怕是幾日之前,驍騎營中的人告密一事,才真的是觸怒了他。

只是沄皚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無爭的少年,竟然會有著這般深的城府,甚至連王座上的那個男人,都能被他騙了過去。

清朔自然知道身邊的沄皚已是全然地明白了一切,但是安王已除,無論是不是真的有罪,對他的那個父皇來說,也是正中心思的一件事。

更何況,身邊的這個男人雖然是他的皇叔,年紀卻和他相仿,也都是那個王位,極大的威脅。

想著,他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看著迎接自己的軟轎已是到了殿前,陳公公也正順階上來,只是微微勾繞起了嘴角,那抹笑意,透著絕魅的危險。

皇叔的氣度,小王也是佩服得很。他意有所指,方才自然是不會忽略了他听到慕容二字時的反應。

但是還未等沄皚細想著他所說的話,他已然輕聲一句,小王告辭了。便順著石階步步走下。

沄皚看著他的背影,明艷絕倫的一襲太子袍,想著這暗潮洶涌的皇宮之中,他能穩坐這個位子,決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只怕假以時日,他要奪的這江山,最大的敵人並不是尊王,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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