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傳 第廿回 假假真真真做假 真真假假假戲真

作者 ︰ 鎏年

卻說那眾人散去之後,谷子撲通一跪在地,只言辭懇切求一聲去,那小炕上的石猴子卻只倏的坐起,卻只挑挑眉。

「介是嘛事兒?唱大戲?」

瞧那猴子仍是一臉不著調兒的樣兒,谷子急的跪著往前蹭了幾步,直蹭到了炕沿兒,抓著她的腿使勁兒晃著。

「小爺兒,你就听我一回,咱們離開這兒吧!」

跟這出兒戲的主角不是她似的,石猴子低下頭,空嘴兒從那果盤里叼了粒兒葡萄,咂巴咂巴嘴兒,睨著谷子,沒心沒肺道,「介麼好的地兒,為嘛走?」

「為嘛!」谷子被她那不著調的樣兒氣的倏的站起來,一把挪走她專心作戰那果盤兒,抓起她那包的像粽子似的手,氣道,「瞧瞧你現在這模樣兒!咱這才來北京城幾天?你這小命兒都沒半條了!按說是吃的穿的不差,可你也得先有命享啊!先不說你跟這七爺鬧得臉紅脖子粗的,就說那府上其他的人,哪個不是盯著盼著你出漏子!如今咱這滿院子的人,東來一個,西來一幫的,不只王府這些個主子,連宮里那些手也都伸咱這來了!你說,你說說!有哪一個是讓人省心的!咱就不說你這吹不破,彈不崩的牛皮性子了!就只說——」

嚷嚷到這兒,谷子倏的一停,瞄了眼窗外,靠近石猴子,壓低了聲,咬牙切齒的道,「咱們這贗品的身份要是被誰抓著了,那就是掉腦袋的大事兒!」

「嘶——輕點兒噴,介唾沫星子都崩出來了。」石猴子撇過腦子,抬起袖子擦擦那唾沫星子,也不接她那嘟嘟囔囔的一整串兒話茬兒,只調轉槍頭問道,「那小娘們兒跟你說嘛了?」

「哪小娘們兒——」氣頭上的谷子話說一半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婧雅,提起這個,模樣又厲害了幾分,「對!你不問我也要說!」

「那個婧雅剛才跟我說,三天之後就是歸寧的日子,到時候咱們肯定不能回天津衛的御史府,一定會去這京城的果相府,她說什麼找個時候交待交待我要留心的事兒——」

「嗯,介得好好听听。」石猴子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切斷了谷子嘟囔了一半兒的話。

這一說,谷子翻兒了!

「我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啊!」谷子憋的臉通紅,卻也不得不憋著嗓子,壓低到只有倆人能听見的動靜兒從牙縫兒里擠。

「你還真以為那果齊遜認了你做閨女,你就真是他閨女了啊!這古來因利而聚,利盡而散,咱沒進這王府之前,咱是他的救命活佛,可咱現在在這王府,咱就成了他的心頭大患,你想沒想過,咱們這頭擔心這出簍子那露餡兒的,他就不擔心?我真是怕你這歸寧有命去,沒命回!」

壓根兒沒感染谷子的激動,石猴子只管散漫的抬起倆粽子手,頑笑道,「怕嘛?我介手心兩條線,命硬著呢。」

谷子被她這不管死活的樣兒氣的直哆嗦,可當她盯著那猴子看了半晌之後,只覺得在她那漫不經心的眸子的深層,瞧見一種自個兒從前從未見過的執著。

就是這種執著,谷子忽然想起了初認識她那年,那個為了在自個兒地盤兒站住腳,被十幾個大漢輪流打,也噙著笑,不吭一聲兒的十一歲的小女孩。

她幾乎忘了。

猴子雖糙,卻從來不傻。

她更加忘了。

這猴子打定的注意,從不更改。

谷子忽然懂了。

或者她來這北京城,從來就不是為了富貴。

谷子直直盯著她,語氣全軟下來,「我只問你,為什麼非要留下?」

「介鬼故事听多了吧,她睡不著∼」猴子用那粽子手撓撓頭發,擠眉弄眼的咂咂嘴道兒,「我說你介丫頭奏是個操心的命,咋就一天操不完的心?」

听這話里話外壓根兒就不想說的樣兒,谷子一跺腳,嘆道——

「算了,算了,隨你吧!我就是上輩子欠你這猴子的!」

猴子咧嘴一笑,晃晃那粽子手,擠眉催道,「快別磨叨了!我介五髒廟還沒祭呢,快點兒過來喂我口粥!」

「吃吃吃,啥時候你都不忘了吃!」谷子死死剜了她一眼,手卻也沒停的去端那碗粥。

只是這折騰了半天,那粥已涼,怕她這幾日沒進食的胃受不得,谷子打算去小灶房在端一碗熱的,可才一出門兒——

谷子一怔。

她確定,她沒听錯。

是碎步聲。

剛才這門口,絕對有人。

黃昏,血紅落日掛天。

槐暖軒諾大的院子里頭,幾個奴才各忙各的,小丫頭春禧仍是扇著那藥罐子下的火,扇的一臉是灰突突,那金扣兒,銀扣兒打理著院子里那歪脖扭身的老槐樹,不知在說著什麼體己,而那奀子則是拿著把剪刀,慢條斯理的剪著那幾盆蘭花枯萎的枝杈。

只余終于不用做事兒的谷子一人,滿院子一瘸一拐的轉著,瞧她那愁眉不展的模樣兒,小丫頭春禧沒心沒肺的問著,「谷子姐姐,可是葵水來了?」

「死蹄子!煎你的藥!」谷子惡狠狠的喝著,春禧委屈的扁扁嘴兒。

這時金扣兒銀扣兒才上前,其中一個問道,「怎麼這樣煩躁?」

「哎……」谷子一跺腳,長長的嘆了口氣。

金銀扣兒姐妹的另一人說道,「你又何必拿我們當外人,如今咱們住在一個院兒里頭,伺候一個主子,那就是姐妹了,若有什麼不舒心的,只管說道說道便是,如此這麼憋著,久了會憋出病的。」

谷子搖搖頭,余光睨到那奀子已經挪到她們的身後的花盆兒處後,才道。

「不是我不與姐姐們說,只是這——這實在是難以啟齒。」

「只管說便是。」金銀扣子齊聲道。

谷子嘆了口氣,道,「雖然你們才來一天,可就算是在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嘴里頭听說,你們也該知道,咱們這主子這性子,自小就烈,從前在天津衛的御史府里頭,哪個不對她服服帖帖的,什麼時候也沒受過這氣,如今讓咱七爺兒生生在玉堂里憋了個十幾個時辰,主子這身子雖然養的差不多了,可她這心病是落下根兒了。這不,剛才又做噩夢了,夢里吵著嚷著要放火燒了七爺的院子!」

金銀扣子無奈的搖頭笑笑,其中一人道,「不過是個夢,你又何苦自個兒嚇著自個兒。」

谷子搖搖頭,瞠目道,「我原也是這麼想的,可……可……」

「可什麼呀?」

「可今兒主子醒了之後,說什麼都要今兒晚上——」說道這,谷子一跺腳,不再說下去,只一聲嘆息。

「唉——算了,與你們嚼舌根子又有能有什麼用……」

說罷便一瘸一拐的進了屋兒。

好半晌,只听得屋里頭那接二連三的砸東西動靜兒,那天津味兒的罵街更是不絕于耳。

好多個粗言穢語一般人沒听過,也听不懂,可這滿院子的人,卻都是听懂了一句話。

「艾新覺羅,延玨,我操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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