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的背後 第六章 傷不起的靠近

作者 ︰ 鈴隨風響

學校舉行運動會,我當然報名參加了幾乎所有的運動項目。

連著幾年我都是學校百米、八百米、跳高項目的冠軍,今年是第四年了,我在心中對自己說,就讓我盡可能多的在心中留有大學的美好記憶吧!

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我完全地放開了自己,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樣,主動地和宿舍的姐妹們談天說地,和同學們肆無忌憚的開玩笑。

我知道,同學們似乎是第一次發現了我竟然是如此能說的一個人,竟然可以如此毫不拘謹的放松自己,這讓他們既詫異又倍感欣喜,以往,在他們眼中的我似乎一直是嚴肅而又難以靠近的。

能像這樣和同學們自由自在、毫無拘束、融為一體的感覺真好,這時的我才猛然驚覺——在過去了的三年里,我似乎一直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運動會開始的幾天天氣異常的好。又是一個炎熱的下午,看台上依然整整齊齊的坐滿了各個班級的同學,而運動場上各項比賽也依然在緊張的進行著。

我剛剛參加完百米決賽,迎著同學們熱烈的掌聲走回看台。

「同學們,歡子咋樣?」小鄒站起來大聲喊。

「歡子,歡子,你最棒!」同學們齊聲大喊。

我不好意思的擺擺手,大步走進同學們中。

「糟了,羅敏摔倒了!」突然有同學站起來,用手指著比賽場大聲喊。

我轉過身,豁然看見正參加四百米決賽的羅敏倒在賽道上,幾名教練正向她跑去。

我扔掉同學遞給我的毛巾,毫不猶豫的奔向她。

當我第一個奔到她的身邊,俯將她撲倒在鋪滿細碎石子上的身體抱起來的時候,吃驚的看到了她的右腿上運動褲已經磨破了,露出了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傷處。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緊緊地的將她擁進自己的懷里。她抬起了頭,仰望著我的眼中流出了淚,臉上卻漾出了甜美的笑。

我的心中一凜,不由的就放松了環抱著她的雙手。

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我背起了她快速趕到了學校醫務室。

由于她腿上的摔傷比較嚴重,學校派車將她送到了市醫院,我和班里的幾個女班干部跟著去,準備幫忙看護她。

下午的時候,她在省城打工的姨媽趕來了。

看到她的姨媽急忙趕來時還未來得及換下的保潔工人的工作服,我們都清楚了,為什麼羅敏是班里最熱心于勤工儉學的一個,為什麼快四年了,她是班里新衣服最少的那一個。

醫生用剪刀將她的褲子輕輕從血肉模糊的傷處剪開時,她痛的咬緊了牙關,卻依然對著自己的姨媽笑著說︰「姨媽,沒事的,一點兒小傷嘛!」

「你這孩子,能不疼嗎」她的姨媽不停的擦著淚,「從小到大,你這沒有爸媽的孩子總是比別的孩子懂事,有了啥事從來都是報喜不抱憂!」

她轉向我們,「你們不知道,她的爸爸是個警察,在抓壞人的時候犧牲了。只可憐我這苦命的孩子,當時只有五歲……八歲那年她的媽媽又出了車禍……我和他姨夫商量一番後就將她接了來一起生活,不過日子不好過,苦了這個孩子,小小年紀就開始幫我們干這干那的……」她說不下去了,用衣袖不停地擦拭眼淚。

「姨媽,說這些干什麼啊?我們這些年過的難道不幸福嗎?」

我望向了她,看到的是她含著微笑的流淚的眼,眼中涌動著濃濃的愛意。

我深深的吸進一大口氣,轉過了頭,假裝沒看見,而心卻不知不覺被這個外表溫柔內心卻堅強無比的女孩子重重的撼動了。

她垂下了頭,一大滴淚水沉重地跌碎在了潔白的床單上。

「對不起!」我在心中對她輕聲的說,原來她早就經歷過了我們這些同齡人從未經歷過的一切,我愈發覺得自己不該傷害這樣一個苦命的女孩子。

離開醫院返回學校的路上,同學們和她說說笑笑,大家都在極力稱贊羅敏的堅強和成熟。

「如果你們生活在我這樣的家庭中,你們肯定會比我還要堅強和成熟!」她幽幽地說,同時堅定地迎上我看向她的眼神。

我快速地轉開視線,心中極度苦惱。

下午我替她打來了飯。

她斜靠在豎起的枕頭上,接過我遞給她的飯盆,雙手有意無意間輕輕觸模到了我的手。

我條件反射般快速抽回手,菜湯灑了一些出來。

「對不起!」我趕緊抽出幾張紙來去擦她胸前的湯水。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緊緊地將我的手貼在她柔軟飽滿的胸口上。

「你……」我氣惱地狠狠抽出手,忽的一下站了起來。

「請你不要再這樣了!」我氣憤異常地緊盯著她,「你明明知道我已經有了愛的人了」

「是的,我知道。」她將飯盒放在床頭櫃上,抬起頭望向我,「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總是幻想著有一天,你能不再拒絕我!」她捂著臉,淚水從指縫之中不斷低落下來。

她的淚水頓時將我心中的煩躁感熄滅了。我遲疑片刻在她的床邊坐下來,輕輕伸手拉下她的手,溫柔的望向她充滿了悲傷的眼。

「羅敏,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但是……」

「我知道,你不要說了!」她抬起頭,剛才眼中的柔情突然間變成了一片冰涼,冷颼颼地讓我不寒而栗。

「長這麼大,你是第一個讓我想去愛的人!但是,我還有自尊。你放心,今後我將不再去糾纏你!」她一字一頓的從牙縫中擠出這些話,讓我的心如刀刺般痛。因為我知道自己真的傷她不輕。

「對不起!」我垂下頭,內心愧疚不已。

「郭歡歡,請你記住,輕易不要向別人說對不起!不要再要你不想去愛的人對你抱有夢想!」

我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在這以後,她果然不再用充滿柔情的雙眼望向我,換而之的是如陌生人般的冷漠。

「就這樣吧!其實這樣更好!」我在心里對自己說,雖然心里隱隱有著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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