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了兩下,是四分五裂的節奏。
「原來是周大公子。」花腰坐到馬入車口,面上沒有半分懼色,「不知周大公子有何指教?」
周大公子周興掌宮廷禁衛軍,正因為如此,周太後才能穩妥地掌控皇宮,把持朝政。
他厲聲喝道︰「今日我便殺了你這不男不女的妖物!」
「周大公子當真覺得殺得了我?」她的神色頗為狂妄,「周大公子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那就見拳腳上見真章!楮」
話音未落,周興的馬鞭又狠狠地抽來,就像一條吐著蛇信的毒蛇,朝她的面咬去。
王悠然喊道︰「小心!」
花腰燕子般地飛出去,用輕功閃避他的馬鞭。
雖然他的馬鞭使得快、狠、準,但她的輕功更甚,自由縱掠,來去自如。
周興的武藝著實不錯,不過只是拳腳上的,內力欠缺了點,雖然虎虎生風,但根本傷不了她。
「暗器!」
花腰忽然叫道。
他大驚,連忙騰身閃避,卻是沒有暗器飛來。
她連續喊了三聲,都沒有發出銀針,直至第四次,銀針才飛出去,刺中他的右手手腕。
尖銳的痛彌漫開來,周興握不住馬鞭,羞憤交加。
他堂堂禁衛軍統領,竟然打不過一個不男不女的小子!若傳揚出去,他還有顏面嗎?
「周大公子這粗劣的功夫,還是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花腰輕盈地落在馬車前方,冷嘲熱諷。
「你——」周興目齜欲裂,雙目充血。
「駕——」她趕車往前行駛,說起風涼話,「一個大男人當街行凶,卻打不過人,若我是你,早就撞牆去了。」
他死死地瞪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眼里燃燒著狂烈的怒火。
————我是天下無敵、風華絕代的分隔線————
十日後,三司會審完畢,周峰父子被判流放之刑。
為了化解唐王府與慕大將軍府的恩怨,周太後當起和事佬,設宴禁中,廣宴群臣。宮中許久未曾熱鬧過,她傳了懿旨,進宮赴宴的大臣可攜帶女眷。
溫柔郡主的禁足令尚未撤銷,本是不能赴宴,但周太後特許她進宮,王悠然也要進宮赴宴。
雖然王悠然不想再踏進宮門,但嫡女的身份注定了逃不過。
花腰喬裝成她的近身侍婢,陪她進宮。原本,她想喬裝成鳶夜來的侍從,不過他目標太大,盯著他的女人太多,雖然她戴著人皮面具,容貌已改,但還是低調點好。
宮宴于酉時開始,但各家的夫人小姐已于申時陸續進宮,先是在萬壽宮的花苑賞花游園,到了時辰再去紫宸殿。
萬壽宮的花苑種滿了奇花異卉,在這春秋交替的時節怒放爭妍,花枝倩影,芬芳襲人。尤其是那十幾個珍貴品種的芍藥,富麗嬌艷,吸引了不少目光。苑里有不少亭台樓閣可供休憩,游園的夫人、小姐成群結隊,歡聲笑語傳揚開去。
溫柔郡主一撥人,周子冉一撥人,慕錦瑟一撥人,王悠然和陸雪君一撥人。花腰跟隨王悠然待在涼亭,與幾個名門閨秀閑聊。
這些千金小姐都打扮得嬌艷無比,正在討論洛陽城中最俊美迷人、最值得嫁的鑽石王老五,討論的焦點自然集中在洛陽成兩個最有權勢的男神身上。
「我覺得東廠督主是世間真男子。」陸雪君的胞妹陸雪宜道。
「東廠魔頭算什麼真男子,殺人不眨眼,滿手鮮血。」李靜不屑地撇嘴,「相爺俊美無雙,飄逸如仙,文武雙全,是咱們大周的輔國良臣。要嫁就要嫁這樣的男子。」
「嗤……相爺不是喜歡男人嗎?怎麼會娶你?」有人道。
「即使相爺娶你回去,也不會踫你。」陸雪宜嘲笑道。
李靜又氣又怒又急,憋得一張俏臉紅如隻果,卻又听見一道嘲弄的話︰「即使相爺喜歡女子,也不會娶你。」
這聲音清涼如水,卻像一枚銀針,刺人得很。
李靜怒目一掃,掃向王悠然身邊的侍婢,「是你!」
王悠然清冷道︰「李家妹妹稍安勿躁,只是玩笑之語。」
李靜的父親也是有戰功的大將,將門虎女,性情又驕縱,自然不肯罷休,過來就要打這容貌平平無奇的侍婢。
王悠然抓住她的手,冷著臉道︰「這是在宮里,容不得你放肆!」
「你的侍婢冒犯了我,今日我就要教訓她!」李靜秀目怒睜。
「我如何冒犯你?」花腰便是容貌平平無奇的侍婢,「若說真話,也是冒犯你、得罪人,那所有朝官都說假話,粉飾太平,那不是欺君、欺國?欺君可是死罪!」
「你——」李靜說不出反駁的話,氣得滿面通紅。
「發生什麼事?」
眾人看去,但見溫柔郡主走進涼亭,身後是大內總管連公公。
眾人連忙行禮。
拓跋思薇的神色不似以往那麼囂張,收斂了些,掃了一眼,冷冽的目光最終落在花腰身上,略帶玩味。花腰大方地讓她看,也大方地看她。
李靜的眼眸閃過一絲冷芒,「郡主,王姐姐的侍婢口出狂言,說郡主……」
「哦?她說什麼?」拓跋思薇著翠色夏衫,下系天水碧絲裙,清新俏美,宛若枝頭最女敕綠的翠葉,惹人嬌憐。
「她說,即使相爺喜歡女子,也不會娶郡主。她還說,郡主再美,相爺也不會娶,寧願娶她這個出身卑賤的貌丑侍婢。」王靜眸含一絲狠毒與得意。
「你血口噴人!她從未這樣說過,其他姐妹可以作證!」王悠然勃然大怒。
拓跋思薇看向其他人,目光越來越冷。
李靜對其他人使眼色,要她們作證。
有兩個人點頭,證實李靜的話,王悠然怒道︰「你們睜眼說瞎話,也不怕天打雷劈!」
花腰似笑非笑,沒有侍婢該有的怯懦、懼怕表情,「我還說,相爺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奸佞權臣,殺人如麻,禍國殃民。」
「放肆!」連公公呵斥。
「掌嘴五十!」拓跋思薇下令,射在花腰臉上的目光隱隱有殺氣。
「郡主,連公公,事情還沒查清楚,不能用刑!」王悠然義正詞嚴道,「再者,郡主尚在禁足,也不是宮中人,只怕沒有資格處置王家的侍婢吧。」
「郡主沒有資格,咱家有資格吧。」
連公公上前,揚起手掌就要打下來。
王悠然語聲清冽,竟有三分威嚴,「連公公還是三思的好。雖然連公公貴為大內總管,但也是奴僕,一個奴僕誰敢動我視為姐妹的侍婢,我父親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拓跋思薇森冷道︰「打!」
連公公氣得臉都紅了,一個卑賤的婢子,他打不得?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揚起的手掌就要落下來,花腰挺直肩背,揚臉迎上,「你打試試!」
「住手!」
這聲音,沉朗中帶了幾分薄怒。
一人踏進涼亭,深紫蟒袍將他雍容、華貴的氣度揮灑得淋灕盡致,在這奼紫嫣紅的花苑、涼亭,抹上濃重的一筆華彩。
「拜見相爺。」
眾人紛紛行禮,不約而同地變成了花痴狀。
為免太過突兀、太過與眾不同,花腰也裝模作樣地行禮。只有溫柔郡主不必行禮,她痴痴地看他,老僧入定似的……這半個月她日日夜夜都在想他、念他,無時無刻不想和他在一起,他可知道?現在,她終于看見他了,只覺得空空落落的心充實了點,枯木逢春似的又活了過來。
「為什麼打人?」鳶夜來清冷的目光從花腰臉上掃過,看向王悠然。
「王家小姐的侍婢不分尊卑、口出狂言,沖撞李家小姐,還辱罵相爺。」連公公搶先道。
「她辱罵本相什麼?」鳶夜來薄怒,瞪向花腰,目光微厲。
「相爺,根本沒有這回事,是李家妹妹胡說八道。」王悠然並不擔心,只是不願被這些壞人陰謀得逞,「其他人被李家妹妹脅迫,不敢說真話,做偽證!」
「誰做偽證?」他冰冷的目光掃向其他女子。
那些女子受不住這種威壓性十足的審視,紛紛低下頭。
鳶夜來厲聲問花腰︰「你辱罵本相什麼?」
我擦!
花腰月復誹,有必要這麼狂霸拽嗎?
她挑釁道︰「我辱罵你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奸佞權臣,殺人如麻,禍國殃民。我還辱罵你喜好龍陽,不知廉恥,以後必定生不出兒子。」
「混賬!」他怒喝,桃花眸里怒氣繚繞。
「這賤婢以下犯上,辱罵當朝丞相,罪當處死!」從這賤婢的雙目看,拓跋思薇直覺她就是那賤人,還不抓緊這良機?她冷酷地下令,「連公公,帶下去處置,以免沖撞了太後!」
王悠然著急地對花腰使眼色,也不知今日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她這般率性而為。
花腰也不求饒,雲淡風輕地看著鳶夜來。
來呀來呀,來處置我呀,就看你怎麼處置我!
連公公正要抓人,鳶夜來面寒如鐵,「辱罵本相,罪不容赦,本相要親自處置!」
王悠然松了一口氣。
他拽住花腰,把她推出涼亭,然後徑自朝前走了,她唯有跟上去。
拓跋思薇水靈的瞳眸微微一縮,寒氣森森。
來到太後寢殿,她恭敬地斂裝行禮,「薇兒拜見太後。」
周太後坐在銅鏡前,由宮婢補妝整容,「嗯」了一聲。
「太後特許薇兒進宮赴宴,薇兒明白太後疼愛薇兒,為薇兒好。這些日子,薇兒想了很多,也明白了自己錯在哪里,日後薇兒定當謹言慎行,不再魯莽沖動,時刻警醒自己,切莫驕縱逞凶。」拓跋思薇語氣
誠懇,看來這些日子反思很透徹。
「薇兒長大了,懂事了。」周太後嘉許道,「你父王也可以少操些心了。」
「薇兒有一事想求太後成全。」
「說吧。」
「太後應該略有所聞,薇兒對丞相鳶夜來……情根深種,今生今世非他不嫁。若不能嫁給鳶夜來,薇兒寧願死!」拓跋思薇跪地祈求,萬般懇切,「求太後成全!」
「你要哀家為你賜婚?」周太後有些愕然。
「薇兒知道,這樣懇求太後過于冒昧,但薇兒日思夜想的都是鳶夜來。沒有他,薇兒快活不下去了,只能懇求太後成全,別無他法。」拓跋思薇恭順道,眼底眉梢流露出痴痴的情與濃濃的愛。
周太後望向窗外,鳳眸冷凝。
拓跋思薇吃不準她的心思,過了半晌才道︰「太後……」
周太後和藹道︰「這件事,哀家會好好考慮,你先去吧。」
拓跋思薇告退,周太後怔怔出神,忽地鳳眸一亮。
————我是天下無敵、風華絕代的分隔線————
萬壽宮有不少宮室,花腰跟著鳶夜來進了一間宮室,門窗關得緊緊的。
她一邊打量這空蕩蕩的殿室,一邊問︰「你確定不會隔牆有耳?」
他站在她身後,「你以為鬼見愁是紙糊的嗎?」
在外頭守著的鬼見愁,爺啊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一針見血啊。
室內只有一張小榻,還算干淨,可以坐坐。她正想坐下來,卻被他從身後抱住,她轉過身,白女敕的爪子扣住他的咽喉,「se魔!」
鳶夜來夸張地表演,頭一歪,嗝屁了。
花腰笑起來,手自然就松開了,被他一把抱起,然後就在小榻上滾了。
「不許動!」她的手指戳住他的心口,「現在要算賬!」
「算什麼賬?」他掀眉。
「剛才你凶我、罵我,推了我一把,還說要處置我,你不覺得過分嗎?」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救你。」
「那你有必要那麼凶嗎?」
「有必要。」
花腰用力擰他的耳朵,他連忙改口︰「沒必要……沒必要……好了,耳朵都被你揪下來了,快松手。」
她邪氣地眨眼,「要我松手也可以,要罰你。」
鳶夜來預感不妙,「罰什麼?」
她推他起來,劃了一道楚河漢界,「扣掉今日的親熱戲,不許踫我。」
頃刻間,他一張俊臉慘淡如被狂風暴雨掃蕩過的村莊,淒涼蕭瑟,「你舍得這麼對我嗎?」
花腰一本正經地點頭。
「方才是誰辱罵我?又是誰說我生不出兒子?嗯?」鳶夜來眸色一沉,「這筆賬又怎麼算?」
「我說的是事實呀。奸佞權臣,殺人如麻,禍國殃民,喜好龍陽,不知廉恥,沒錯呀。」
「我生不出兒子,不就是你生不出兒子嗎?」
「誰要給你生孩子?不要臉!」
花腰手腳並用往外逃,他輕而易舉地抓住她,將她撲倒,「不如現在就生。」
她像一只八爪魚,把他身子夾住,「好呀好呀,我先吃了你。」
鳶夜來本就體內有火,被她這麼一鬧,火勢更旺了,直接燒掉了殘存的冷靜,攫住她嬌紅的櫻唇。她熱烈地回應,放開一切去感受他濃烈的愛。
干柴遇到烈火,痴纏不休。
狂風遭遇暴雨,形影相纏。
他撕下她的人皮面具,花腰連忙阻止。
「看著這張臉,像對著陌生人,不習慣。」鳶夜來低聲誘哄,「撕下來吧。」
「之前我變臉,也不見你說不習慣。男人啊看女人都是看皮囊,膚淺。」她調侃道。
「縱然你變丑、變老,我也待你如昔。」
「如若我變成一頭豬呢?你也跟一頭豬親熱嗎?不會嘔?」
鳶夜來哭笑不得,「你怎麼會變成一頭豬呢。」
花腰狡黠地笑,「下次我讓王爺做一張豬頭面具。」
他強行把她的人皮面具撕下來,她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待會兒還要戴上去,多麻煩。」
「我幫你戴。」
人皮面具一扔,他便封住她的芳唇,灼熱的呼吸燙著她幼女敕的肌膚。
細碎的喘息聲縈繞在耳畔,花腰再度暈浪起來,覺得自己變成一葉扁舟,在汪洋大海隨風浪跌宕沉浮,暈暈乎乎,一會兒在浪尖,一會兒在浪谷,那種忽上忽下的驚險與刺激,讓她的心跳快如擂鼓,好似快蹦出來了,也讓人深深地著迷。
她被他這場巨大的風浪卷著一同前行,恣意放縱,熾烈焚情,全憑心意。
(*__*)嘻嘻……小夜又霸氣又可愛有木有?大伙兒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