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40章︰嬌嬌女

作者 ︰ 李式微

待安頓了洪、蘇二人,熱了飯菜,夜已深。////穆卓仙又請眾人落座。

其實,梁薇等人來到卓仙宮之前,端綺、子靖、桑彪、郭岸行、郭湘婷、童千姿等人與穆卓仙相處得十分融洽。

一行人失散後,郭岸行本與郭川澤一路同行。郭川澤被周雪桐引去救陷入青蛇包圍的梁薇後,他便被穆卓仙派去的人請進卓仙宮。他是一群人中最早來到卓仙宮的人,緊接著便是蘇賦雲、洪碎玉。

端綺、子靖、桑彪、郭湘婷、童千姿則是殺了將梁薇搶走的高麗人後,被人引過來的。

穆卓仙見了他們,跟他們保證,自己雖然不是神仙,但一定能達成他們的願望。邀請他們在島上住幾天,還安排了房間。並且告訴他們,外界傳聞他有三百多歲,那要將他父親、祖父甚至曾祖父的年紀全加上。說這個島是他們家族世代居住,而到了他這里,不滿足這里僅僅是一個海上的島,雖不在天上,也應該勝似仙境……

用比較現代的話說,就是老人家陪著一群年輕人談了談人生與理想,他博大的智慧以及豐富的人生經歷,令這一群年輕人為之折服。

所以,現在要他們與他同桌用餐,就是一件頂正常的事。

而對于程家兄妹、郭川澤、周雪桐還有梁薇來說,這位老人家曾以他們的朋友、親人為人質,要挾過他們,雖然目睹過蘇賦雲與洪碎玉之事,也無法對他全無顧忌。所以,他們都猶豫了一下。

不過,片刻之後,周雪桐便大咧咧地在他旁邊坐了,一張口就問︰「老先生,您老人家不會武功吧?」

穆卓仙道︰「老夫若本領高強,又何必大費周章,請你們除掉那些人。」

他如此直言不諱,令在場的人無不驚訝——他竟不會武功,而在場的人除了梁薇和郭湘婷只會個一招半式,其它人身手都不錯,任何一個都可以取他性命……

眾人漸漸放下戒備,也實在餓了,便坐下吃飯。

梁薇坐在穆卓仙另一側,坐下去時嘟囔著道︰「你拿他們當人質,要我們除掉那些人時,我還是恨了你一會兒呢!」

童千姿在旁听到,奇怪地道︰「你們說了好幾次人質、除掉什麼人的,到底誰是人質,除掉了什麼人?」

梁薇伸手往她肩膀上重重一搭,笑眯眯地道︰「你猜是誰?你一直沒有見到梅祖芳,不覺得奇怪嗎?」說完,她自己也想起來,她也沒有見到竹未離與菊猶存!

童千姿將剛拿起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問︰「對啊,他人呢?!」

程方回道︰「他已經死了!」只是說,他也覺得痛快。

「當真!?」童千姿听了大喜,「你們親眼所見,被誰殺的?」

她如此一問,程安瑩也便想起自己殺了一個人,手上一抖。

程方回只當妹妹還有些傷心,便道︰「他罪有應得,總之就是死了!」

「尸體在哪里?我要去看一看,回去也好告訴我姐姐。」童千姿道。

程方回道︰「明天吧!」但他實在不敢保證自己還記得路,亦或梅祖芳的尸體還在那里。

童千姿笑著點一點頭,繼續吃飯,沒有再說什麼。

周雪桐又問︰「老先生,若是沒有我們來,你指望誰幫你殺了那些人呢?」

穆卓仙道︰「老夫用人時便有所考慮,盡量找他們本就有仇的。比如吳青仁、蘭芷因與梅祖芳。到時候,他們自會自相殘殺,再有松柏年這類武功高強,亦頗有城府者,自會鏟除異己,也就盡可除去。你們的出現在意料之外,老夫不過是隨機應變而已。」

周雪桐想到扶桑人那件事,自然是松柏年為鏟除異己,除掉極為利害的爭奪者設下的計謀,而她在不覺間當了幫手,以大批人馬將那些人圍剿。她到最後才知這個計謀的真相,而這個穆卓仙,顯然是安排者!

一想到他能把事情安排得這麼周密,即便隨機應變且各種突發情況頻出,也能不出漏洞,心里就好不痛快!

她傾盡所有才智,也做不到這一步,甚至于自己就是他的一枚棋子!

周雪桐恨得想,這人既然不會武功,這里又只有兩三個侍女服侍,看起來也不像高手,自己一劍便能殺了這個人,從此再無後患!

可是,一瞥見他的長須長發,就又狠不下心來,只是在那里瞪眼。

郭川澤見她一直不動筷子,便夾了菜在她碗中,將碗推到她面前道︰「吃飯吧……」

周雪桐卻伸手將飯碗從桌子上掃了下去,眾人嚇了一跳,都望著她,心想這魔女又想干什麼!只見她怒視著穆卓仙,半晌了冷冷一笑道︰「你的白頭發,跟長胡子是真的還是假的?」

梁薇正喝湯,听到這話被嗆了一下,擦了一擦嘴笑道︰「不是真的,難不成戴的假發套,貼的假胡子?周雪桐,你可真逗!」

周雪桐道︰「你為什麼要留跟某人一樣的胡子?頭發也一樣全白?這胡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這樣的,難道你幾年前就料到今天的一切?」

程安瑩問︰「某人是誰?」

郭湘婷道︰「我外公……這位老爺爺猛一看跟我外公好像的。」

眾人長長地「哦」了一聲,然後同時笑了起來,心想周雪桐也太不講理了,有人跟她爺爺相像也要摔碗,真是了不得!

梁薇笑得肚子疼,望著周雪桐道︰「你去告狀啊,就說這位老先生,模仿你爺爺!啊不,還不一定誰模仿誰呢?老爺爺,你多大年紀了?」問完又覺得這麼問老人家的年紀不合適,只怕要挨端綺的罵了。

穆卓仙明白她的意思,溫和一笑道︰「九十七,從八十歲起,老夫便是這個樣子了。」

梁薇先松一口氣,接著便瞪著周雪桐道︰「據我所知,令祖父還不到七十,在仙翁面前還是晚輩!」周雪桐瞪她一眼,梁薇毫不示弱地回瞪,而且道︰「生氣了?不高興啊?那就不要吃飯,走啊,走啊!」

周雪桐挑釁式地拿起筷子。

梁薇便笑道︰「這就對了,好好吃飯不挑食,這才是好孩子!乖啦……」

周雪桐竟然還不生氣,笑吟吟望著她,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到她碗中。

梁薇訝然道︰「你難得這麼大度,居然不生氣,平時你都是很斤斤計較的!今天還給我夾菜……雖然這菜我不愛吃,還是謝謝了!」又夾起那塊糖醋排骨放到子靖碗中。

周雪桐便又夾塊炖肘子給她,梁薇更是奇怪,道︰「不用了,謝謝,我也不喜歡吃這個……」又夾起來放到子靖碗中。

誰知這還沒完,周雪桐又連著夾各種各樣的菜給她,梁薇攔也攔不住,只好一樣一樣挑出去。一時道︰「這個太甜了,我不愛吃!」

一時又道︰「這個太辣了,我也不愛吃……湖南人就一定要愛吃辣了!給郭湘婷,她喜歡……」

一時抓狂地道︰「這個太膩了……求求你不要再夾了……你整我啊,全是我不愛吃的……咦——誰愛吃誰知,反正我不要吃!」

周雪桐終于停了手,笑道︰「不好好吃飯,你還挑食,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你還真不乖啊!到底是怎麼長大的?」

眾人一陣哄笑,子靖說是靠喝西北風和惹事生分;桑彪說,這就是一家人中就她矮的原因……

梁薇又羞又氣,自知大錯特錯,竟以為周雪桐轉了性,她絕對永遠都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

用過晚飯之後,穆卓仙盛情邀請眾人住下來——其實當時的情形,大家想走也是不大可能的。

端綺向穆卓仙討藥方,好煎藥給梁薇服用。穆卓仙向一個侍女吩咐了幾句,讓她煎好送到她們房中,端綺卻道︰「不好總勞煩姐姐們,子靖,你跟過去,給英姿煎藥。」子靖答應了。端綺便又向梁薇道︰「你不如一起去,藥煎好了,也省得來回端?」

梁薇正想尋個什麼理由好單獨跟程方回呆一會兒,便道︰「我兩只手臂上受了許多傷,我得去跟瑩瑩討論一下,如何保養才能不留疤痕!」

端綺點頭道︰「這也是頂要勁的事,你去吧!」

子靖與梁薇便各自離去。端綺微笑注視著他們離去,之後連忙喚住正要離去的郭川澤、周雪桐,又讓郭湘婷、桑彪、童千姿不要急著走,最後將一群人請進自己房中。

她穩重端莊、聰慧柔婉、人品貴重,就算是郭川澤、周雪桐也對她心存敬重,從來不曾見她有過這般奇怪的舉止,都覺古怪。

端綺將房門緊掩後,來到眾人面前,二話不說,便跪了下去,更是嚇了眾人一跳。

童千姿連忙扶她起來,問︰「你這是干什麼?」

郭湘婷也扯一扯她的衣袖,叫她起來,奇怪地道︰「對啊,你為什麼跪下啊……」

端綺卻不肯起來,抬眼向眾人一一望過,然後道︰「之前以為英姿必死無疑……子靖那番話……」

周雪桐與郭川澤互望一眼,也便明白她為何要下跪,而且還特地支開了子靖與梁薇……

端綺一時間也不知話該如何說,停頓一會接著道︰「子靖與英姿之間,比之于今日的洪碎玉與蘇賦雲更叫人為難……但是,子靖是個懂事的孩子,他就算對英姿心懷……那種感情,也會懂得隱而不發!他從前可以……以後也可以,請諸位相信!」她深覺得這對弟、妹實在可憐,忍不住垂淚,「英姿本就身世可憐,懵懂無知,所以請大家听過那些話,不要當真……求求你們忘了!」說到這里,她已是雙淚長流,俯身向眾人拜了下去。

周雪桐長嘆一聲,心想有姐如此,竹子靖與竹英姿何其幸運啊!不過細想,這兩個人也極為難得。每一個,都差一點被她害死,卻都大度地原諒了她。這若是她,必然是要報仇的!心中又是羨慕,又覺愧疚,便伸出手要將端綺扶起,口中道︰「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因為他們兩個……」

郭川澤連忙扣住她的手,打斷道︰「我們根本不記得當時竹子靖說了什麼,所以你沒有必要求我們忘記!」冷峻的目光往周雪桐臉上一瞥,周雪桐便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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