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36章︰風雲會

作者 ︰ 李式微

梁薇還沒有回過神兒來,程方回已沖到她前面,雙手一展將她護住,向黑衣人喝道︰「你是何人?」

這黑衣人見他們人數眾多,眉頭一皺,緩緩移步過去,沉聲道︰「竟然還有這麼多人……」

程安瑩認出這黑衣人正是五煞之首的松柏年,武功其高,心內害怕,暗暗扯著哥哥後退,顫聲道︰「他……他……他是松柏年啊……」程方回也認出了他,直在心中叫苦,心想殺方才那三個人容易,再要殺他就難了!

松柏年不耐煩地冷哼一聲,道︰「也罷,再多殺幾個,也不費什麼事,敢與我搶長生藥就該死……」

不用說,平台上的那個死人,就是被他殺了扔下來的。////他視人命如草芥,又武功高強,眾人想到一路走來都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到這時遇見松柏年,都覺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必是有一場惡戰。盡皆駭然,暗暗緊握兵器。

然而,還未開戰,便听到一個清朗的聲音道︰「他們不為長生藥而來,你不必費力。」

周雪桐心想,這仙翁終于露面了,仰起頭倒要看一看他生得是是何模樣。只見宮殿大門口,洪、蘇二人之側,站著一個長須長發皆是雪白,身姿挺拔的老人家,手中一把拂塵,心頭一怔,剎那間還以為見到了自己爺爺!轉瞬間想到這人不是,可是一路上對他累積的厭惡,就莫明其妙地去了大半……

梁薇點起腳向宮殿門口一望,見是穆卓仙走了出來,連忙道︰「沒錯!我們不要長生藥的,只是來找人的!仙翁爺爺,我姐呢?我弟弟呢?子靖……還有彪哥……童千姿啊!郭岸行!」

「英姿妹,是你嗎?」里面的子靖听到聲音,立刻跑了出來,也不管門口死人不死人,殺氣不殺氣,一個飛躍跳過擋路障礙,繞過松柏年跑到梁薇面前。

梁薇喜得迎上一步,子靖拉住她,左看看右看看,到底尚且年幼,遇此情形,竟忍不住哭了出來,喊道︰「英姿妹,你還活著?你還活著……你沒死……果然沒死……」

梁薇又感動,又覺好笑,于是又哭又笑著道︰「我當然沒死了,要不然,你面前的這個,難不成是一只鬼……」

子靖也是又哭又笑,一把抱住她道︰「人也罷,鬼也好,你是我的英姿妹就好!」

端綺與桑彪過來,見妹妹不僅活著,還如之前一般能夠說笑,也都喜極而泣。郭湘婷、童千姿、郭岸行也都跑了過來,梁薇看到更是歡喜,放開子靖一一拉著他們哭一陣笑一陣。任周圍是殺氣還是怨恨,他們全然不管。

子靖等人都又紛紛問梁薇,本來已沒了呼吸,到底是如何活過來的,仙翁到底用了什麼靈丹妙藥?

梁薇听他們的言語間對穆卓仙滿懷感激之情,顯然不知道不知不覺間當了一回人質,也不多言,擦一擦眼淚,解釋道︰「仙翁找人把我從土里挖出來,然後又用藥湯蒸我……」

郭湘婷听了,厥一厥嘴道︰「你是芋頭嗎?又是從土里挖,還蒸……」

梁薇一听,破涕為淚,伸手捏著她的臉道︰「丫頭,我都死了一次,你怎麼還是這樣啊!」

郭湘婷擋開她的手,模著臉道︰「你不喜歡啊?不喜歡就不要跟我說話!」

梁薇一笑,又見郭岸行在側,扁著嘴沖他道︰「你個壞人,你想打斷我姐的腿!看我不卸了你的四肢!」

郭岸行不解這話從何而起,也模不著頭腦,郭川澤與周雪桐都憋不住笑。郭川澤走了過去,將那枝珠花遞給妹妹,梁薇看到,也將那枚塊玉佛還給童千姿。兩人都微笑著接過,郭湘婷道︰「仙翁說我把這個給他,他就能讓我見到你們,果然沒有騙我!」

郭川澤微微一笑,也不將實情告訴他們,其它人見狀也都一笑不語。雜耍行四人也便去跟洪碎玉與蘇賦雲相聚。洪、蘇二人自覺無顏見他們,都低著頭,默默不語。

松柏年在旁目睹他們這般樣子,相信他們不為長生藥而來,但會不會是穆卓仙的幫手,他可不敢肯定!轉身望著穆卓仙道︰「好了,你說什麼服藥需要黃道吉日,不就是想等那些人死盡!?現在,可以將藥交出來了!」他將雙手背在身後,暗暗蓄力,準備隨時搶藥。

穆卓仙微笑道︰「那些人之所以要除去,只因那些藥材只能煉成兩枚仙藥。如今正好,柏年老弟一枚,老夫一枚,請!」拂塵一擺,將松柏年往室內請。

松柏年卻動也不動,嘴角一動,沉聲道︰「服藥而已,哪里服不得,便在外面好了!請仙翁將仙藥拿出來吧……」

眾人在側旁觀,倒想看一看這仙翁到底要如何!

穆卓仙略一沉吟,向殿內侍女吩咐一聲。侍女領命而去,過了片刻出來一隊人,卻是掌燈的。那時暮色已籠罩而下,燈籠散發出毛毛的光輝,許許多多毛光交織在一起,成了一片淡黃色的紗輕輕籠下。掌燈的侍女身著各色衣裙,衣裙隨風輕動,飄然若仙,周雪桐將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挖苦道︰「這還真是個與羽化升仙的好時辰!」

穆卓仙微微一笑,又將拂塵一擺,吩咐道︰「將仙藥拿出來吧……」

侍女再次領命而去。過了一陣出來,一行兩人,前面一人用托盤托著一個盤子,盤子之上赫然兩顆龍眼大的紅藥丸。

松柏年一見到藥丸,漆黑的眼楮里顯出一絲異樣的光彩,暗沉的臉上亦泛出激動之色。他腳下一動,想要將兩枚藥全部搶去,轉念一想,又怕穆卓仙使詐,便按捺下去。

只見那端著藥丸的侍女在仙翁與松柏年中間站定,之後的侍女走到她旁邊亦站定,手中托盤之上是兩個小碗,里面盛著紅色的液體。穆卓仙走過去,指著紅丸又指一指兩個小碗道︰「這兩碗是三變紅蛇之血,服藥要以蛇血送服,柏年老弟先請!」

梁薇一听說是蛇血,兩個人還要喝,一陣惡心,胸內作嘔。

松柏年走過去,低頭看一看紅丸,又看一看那兩碗蛇血,卻不動手,微微一笑道︰「仙翁先請!」穆卓仙笑一笑,伸手往那盤中捏了一粒。剛拿起來,松柏年又道︰「且慢!」

穆卓仙嘆一口氣道︰「柏年兄怕這藥中有詐?那老夫背過身來拿……」于是放在那粒藥,將身子一背。

眾人在旁觀看,見他們都這般不爽利,既看他們不起,又覺好笑。松柏年雖然心中羞惱,但事關重大,還是一伸手將盤子一抖,兩丸藥在盤中一陣滾動,低聲道︰「好了……」

穆卓仙背著身也不看,伸手隨意拿了一丸,松柏年立刻將剩下那一粒藥拿在手中。穆卓仙回過身來,指一指那兩碗血道︰「還是柏年兄先請。」

松柏年道︰「不必,還是仙翁先請。」

穆卓仙便將藥丸放入口中,拿起一碗蛇血,將口中藥丸沖服而下。松柏年盯著他喉頭,眼見他服下,也還是不動。過了半晌,見他面無異色,「哈哈」一笑,將腰間一個口袋打開,抓出一條混身鮮紅的活蛇來!梁薇剛過頭來,又看到這個,「啊」了一聲,躲進端綺懷中。

眾人亦是心中一驚,眼見松柏年將藥丸放入口中,一口向紅蛇頸中咬下,「咕咚、咕咚」地吞服蛇血。那蛇掙扎幾下,身子便無力地垂下。他吸過了血,便將蛇往一旁一甩,自覺終于可以長生,志得意滿地「哈哈」大笑。

他面貌本就生得凶惡,這時臉上還殘留著血,發狂而笑,令人心中驚怖,還不知他終于得償所願後會做出什麼來?只見他正狂笑著,突然間戛然而止。眾人都不禁後退,不知這松柏年想干什麼……

過了片刻,只見他撫著胸口,似乎十分痛苦,怔怔地盯著穆卓仙。穆卓仙淡然而笑,將侍女托盤上最後那一碗血端了起來,往地一潑。「你!這藥中……」穆卓仙踉蹌著向穆卓仙逼近一步。

穆卓仙含笑退步,接口道︰「這藥,根本就是三變紅斑蛇之毒……」

「那你服了……」

穆卓仙笑一笑道︰「因為我喝的血,並非蛇血,而是那姑娘的血!」他向梁薇一指,「你不是也听吳青仁說過,那姑娘對三變蛇所制之藥,全無反應,她的血便是解藥。」那兩小碗血他請松柏年服,松柏年信不過他,只信自己,自棄解藥!

松柏年見那碗血已被潑于地上,也顧不許多,急忙向梁薇處急奔,拉了她的一只手便要咬下去。梁薇被蛇嚇壞了,突然見他過來,只知道甩動手臂躲開他。

端綺見此情形,便抱著妹妹一扭身子,抬腳往松柏年身上踹了一腳。松柏年身中劇毒,盡管武功絕世,竟連她這個弱質一流的一腳都禁不住,松了梁薇的手後退一步。郭岸行立刻拔劍,手起劍落,長劍便穿進松柏年胸膛之中。松柏年悶吭一聲,長生的夢最終沒有成真,反賠了性命!

郭岸行見他已死,便將劍拔出。正要還劍入鞘,卻見又有一個女子急急地趕了過來,慘白面龐、血紅嘴唇,正是蘭芷因。她見松柏年被一個年輕人一劍殺死,只覺奇怪,連忙撲了過去。一看他面色暗得可怕,流得血是紫紅色的,便明白過來。

郭岸行見是她,還以為她會為自家大哥報仇,便道︰「人是我殺的,你待怎樣?」

蘭芷因抬頭向他看一眼,又看一看仙翁,滿面驚恐,轉身便又往宮殿之外奔去。眾人見她一個女子,倉皇而逃,也覺可憐,看了她兩眼也就罷了。

一瞬間,松柏年死了,蘭芷因被嚇得逃了,想要長生藥的人全被穆卓仙以各種手段解決了。

周雪桐眼珠子一轉,將穆卓仙狠狠打量幾眼,卻沖著梁薇道︰「丫頭,你的血可是寶貝啊,救了這人,又救那個!」

梁薇看一看兩只手臂上的傷,苦笑道︰「我都不知道這位老人家,幾時取了我那兩碗血……可憐啊,這要吃多人三七才補得回來啊!」

周雪桐笑道︰「不錯,你還知道三七補血……」

穆卓仙道︰「多虧了你的血,要不然這個松柏年武功那麼強,老夫如何殺得。」梁薇心內害怕,噤聲不語。

周雪桐冷笑道︰「是不是那些藥材只夠煉成一丸藥,你早已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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