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21章︰神仙府

作者 ︰ 李式微

「‘別人’是誰啊?」梁薇把眼一眯,滿臉笑意地問。

「別人就是別人啊。」白絮兒的神情仍然沒有任何變化,呆愣的氣質間有一股認真的勁頭。

梁薇算是模準了她對待問題,那種笨拙的思維方式,便一層層地問︰「你知道送我來的人叫什麼名字嗎?」

「不知道。」

「有幾個人?男的女的?都長得什麼樣子呢?」

梁薇很怕她會說「長著人的樣子」,幾乎做好了為此爆笑的準備,卻听她緩緩地一個個回答道︰「兩個人。都是女子。都長得很美麗。」

梁薇心內激動,又想到這里的主人姓周,連忙追問︰「其中一個女子是不是長著桃花眼?另外一個大眼楮,撲閃撲閃地很可愛?」

白絮兒想了一陣道︰「一個確實眼楮很大,另外一個……什麼是‘桃花眼’?」

問得梁薇犯了難,想了一想,伸出雙手將自己的內眼角下拉一點,外眼角上提一些,面對著她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眼周圍還像是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很漂亮嫵媚。」

白絮兒認真地看了看道︰「對,另外一個眼楮就是這樣!」

梁薇連忙又問︰「你家主人是不是這個長桃花眼女子的爺爺啊?」

白絮兒將頭一搖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誰是主人。」

跟她說話,讓梁薇又累又好笑,扁一扁嘴,長舒一口氣,耐心地道︰「你家主人姓周?是不是人稱他‘山居道長’?他白頭發、白胡子,拿著白拂塵……」她本來還想加幾句「眉清目秀、俊逸出塵」,怕她反問,便止住了。

白絮兒一點頭道︰「對,主人就是‘山居道長’,生得也就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梁薇喜得暗拍大腿,想到自己靈魂飄到天上時,從上往下俯瞰,都見自己給人埋進土里了。覺得自己肯定是已死了,子靖他們已準備讓她入土為安,而周雪桐覺得得對她的死負責任,便趕緊將她送去找周潛光,這才令她起死回生!

梁薇于是精神大振,心想周潛光都能將死人救活,還有什麼不能的!這大概就是苦難之後的幸福了,一來可以請他為尋找冰蟲髓的事出出主意;二來終于可以與這位神仙一樣的老人近距離接觸了!

她心里一陣興奮,連忙問︰「白絮兒姐姐,我可以去見一見你家主人嗎?」

「可以啊!主人說,你醒來之後,吃過東西有了力氣,就可以去見他了。」

梁薇一听就想趕緊過去,但是想到自己衣衫不整、滿身藥味、披頭散發就暫時忍下。請白絮兒幫忙準備物品,她洗頭洗澡,去掉滿身的藥味,借了白絮兒的一身干淨衣服換上,擰干頭發,綰一個簡單的發髻。人是干淨清爽了,但是面色還十分蒼白,便又問白絮兒借胭脂。白絮兒不施粉黛,所以竟無胭脂、水粉之物。梁薇無奈,只得作罷,便請她帶路去拜見周潛光。

白絮兒帶著她往屋外走,梁薇在後跟著一直拍自己的臉。白絮兒覺得奇怪,便問︰「你為什麼一直拍自己的臉?」

梁薇道︰「促進面部血液流通,顯得精神些。」

白絮兒問︰「為什麼要顯得精神些?」

梁薇道︰「你們家主人是名醫,我本來都被埋了,從土里扒出來又給他救了,他一見我神彩熠熠,會非常有成就感的!」她自稱為「老年人殺手」,絕對不是浪得虛名,如何討他們歡心,一猜一個準。然後又活動活動胳膊腿兒,振作精神,勢必要給周潛光留個好印象。

白絮兒不語,跨出門外。梁薇走出去一看,只見自己所在的房子五六間連成一排,正對著一屏矮矮的山丘。白絮兒出門左轉,順著房前走廊往前走,梁薇跟在她身後。

白絮兒帶著她順著走廊繞至屋後,便向連著的九曲回廊道︰「順著走廊走,主人就在有大爐子的屋子里。」而她並不再陪梁薇了。梁薇問她為什麼,她說自己只需要在方才的屋子里伺候就好了。

梁薇只得獨自一人順著走廊往前走,只見走廊兩旁近處的山石池水、草木布置皆十分致雅,遠處應該是有溫泉水之類,煙霧迷茫之中隱隱可見假山林立,更有仙鶴在池水草木間或立或飛躍,令人只覺自己好似走在仙境。

梁薇滿懷敬意與好奇順著走廊往前走著,也不見哪里有人。路過一座房子,亦不聞人聲,只覺得周潛光不會在那里。然而從門口經過,只見中間正堂的大門開著,當中放了個大藥爐一樣的東西,一個男子穿了件黑色薄綢連著風帽的斗篷,正趴在那里掏香爐灰。梁薇見他動作靈活,身形瘦削,戴著風帽的樣子放到現代也說得上酷,猜想應該是在這里負責的人,想跟他打听一下路該怎麼走,便立在門口道︰「這位大哥,你可知……」

黑衣男子聞聲,將頭略扭過一點,梁薇微瞧見他的一點側臉,原來已經十分不年輕了,便連忙改口道︰「叔叔……」

黑衣男子站了起來,一邊把頭上的風帽褪下,一邊將身子完全轉過來。梁薇眼前便出現了一位須發皆是又白又長,面容清俊里又帶了幾分嚴肅的老人家。梁薇尷尬起來,連忙又改口︰「爺爺你好……」同時在心里抱怨,您老人家可不可以不要打扮得那麼酷,動作還那麼靈活……

這位老人家一見梁薇,便道︰「你醒了?」態度就和白絮兒一樣,既不熱情,也稱不上冷漠。

梁薇點頭道︰「對,我醒了。我在找這里的主人,一位姓周的爺爺,請問您是……」梁薇一見到他便有些不安,因為他跟周潛光一樣都一身仙氣,但又絕對不是周潛光,怕自己對白絮兒的話斷章取義,認錯人了。

果然,這位老人家道︰「老夫就是這里的主人。你的名字是‘竹英姿’?你這人倒是有趣的很,你的血竟然與三變蛇相克,可是又沾不得火百合。吳青仁跟老夫說時,老夫還不信,找人將你帶來一看,確實有幾分不凡之處……」

梁薇听到「吳青仁」三字,再看一看那個大藥爐,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顫聲問︰「可你不是周潛光……你怎麼還知道吳青仁……我還在哪里?」

老人家道︰「老夫姓穆名卓仙,人稱‘仙翁’,這里也被人們稱之為‘仙島’。」

梁薇再看一眼大藥爐,頓時就明白自己,九死一生還是被抓來煉藥了,不甘心地道︰「可是白絮兒告訴我,你姓‘周’,人稱‘山居道長’……」

「之前她只知老夫是這里的主人,救了你之後,才告訴她,要這麼告訴你。怕你醒來一問,得知老夫身份被嚇著。」

早被嚇晚被嚇,終究是被嚇!梁薇可不想一會兒被投進那個煉丹爐里給煉了,盯了穆卓仙清俊而嚴肅面容幾眼,轉身就要跳出走廊,從花園里逃了出去。可是抬腳一跳,竟然撞上了一面牆。她頓時暈了頭,模著仔細看一看,原來自己方才看到的山石池水俱是畫上去的。她轉身往左路,向過來的路上跑去,探著手往走廊外試一試,卻又不是畫了。跳了出去再看一看,周圍的山石池水、仙鶴草木又都是真的。往哪里逃去,她全無經驗,回首一望,也不見有什麼人追來,更覺奇怪。

她像個傻子一樣在花園里一陣亂跑,有時看到是好好的路,可是往前一走,卻又踫了壁。有時見是一池子水,正要避開,細一看那池水又是假的。就這樣亂走一陣,徹底蒙了,明明雙眼明亮,卻一定要像盲人一樣模索著走路。

她將手向一片虛空伸去,眼前的景物忽然一動,她手上失重向前跌去。踉蹌一步,定楮一看,只見又是那個放了大藥爐的房子,穆卓仙正在室內踱著步,拿拂塵憚自己身上的灰塵。梁薇徹底傻了眼,轉頭一看,只見自己方才過來的地方,好似兩扇門一樣地開著,隨著「吱」地細微輕響,又自動關上,仍然是一片花園的景色。她連忙又是推,又是拉,可是那壁板就是動也不動。

穆卓仙月兌下那件黑斗篷道︰「這個門只能從外面推開,從里面再使力也無用。」

梁薇心內一片絕望,回首向他道︰「你……這是什麼鬼地方!我頭都暈了……」

「老夫的住所。小丫頭,你過來。」他向梁薇招了招手道。

梁薇這一陣跑後,那是徹底不敢亂走了,對著那扇畫著畫的壁板道︰「我不過去,我才不要被你煉成藥呢!」

穆卓仙笑道︰「誰要拿你煉藥,是要給你把把脈,看你的病如何了。」

梁薇將頭一扭,看到那個藥爐,雖然不見有煙冒出,但還是嚇了一跳道︰「我不信!你不拿我煉藥,為什麼要救我?」

「老夫听了吳青仁的話,覺得奇怪,就找你回來親自試一試。」

梁薇還在驚魂時刻,哪里會輕易信這話,又一轉頭正要說什麼,卻見從里間走出一個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來。梁薇覺得這少年生得面熟,不禁多看了兩眼,忽然間想了起來,便喊︰「洪碎玉!?」

少年本來正凝視著穆卓仙走過去,听到這聲喊,將頭一轉,望著梁薇細一認,半晌了道︰「你是……你是那個……」他真真正正與梁薇見面,也只有在紅葉山那一次,所以只覺得面熟,名字根本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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