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13章︰秋海棠

作者 ︰ 李式微

梁薇于是繼續講︰「然後女子很高興,就親了男子一下!再然後,男子就突然跑走了,你猜這是為什麼?」

子靖還未來得及開口,梁薇身後突然冒出一個頭來,脆生生地道︰「因為那個女的太不知羞,把男的給嚇跑了!」

子靖與梁薇都嚇了一跳,一看原來是郭湘婷。////梁薇輕拍她一下,笑罵道︰「你什麼時候湊過來嚇人的?不過,不是這樣的,你再猜。」

子靖道︰「那我猜是那個男子太不好意思了。」

梁薇搖頭道︰「也不是。」

「那是為什麼?」

梁薇嘻嘻一笑道︰「這故事是我听一個電視劇里的男主角講的,他講到這里也打住了,我也一直猜原因……」兩人不免插口問什麼是電視劇,梁薇解釋說就是戲劇,接著又道︰「後來才知,原來是那男子送了女子一枝玫瑰,女子便吻了男子一下。他以為一枝玫瑰能夠換一個吻,所以跑去買更多的玫瑰,想換更多的吻……這個故事是不是很感人?」說完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拿花兒將臉一遮,覺得穿越之後不僅身體更年輕,心靈也漸顯幼小,竟變得這般容易害羞了!

子靖與郭湘婷听完都是一愣,臉紅起來。子靖默默無語,郭湘婷一面後退,一面指著梁薇,取笑道︰「你不羞、不羞、不羞……」她步子退得太快,一腳踩到了自己的裙子,蹲坐進草叢里。梁薇拍手大笑,直說她活該。

眾人笑鬧一陣,已到黃昏時分。端綺想到在樹林小屋的經歷,便建議大家哪里也不要去,升起一堆火來,大家輕流守著火不使火滅,郭川澤等人看到火光或者能夠找來。眾人都道是,便多多撿些柴,又吃些烤兔肉與野果,圍著火堆講一陣故事就睡了。

本來說好的是大家輪流看火,但梁薇被一聲鶴鳴驚醒後,天色已經大亮。她轉頭一看,見大家都已醒來,個個面目整潔,顯然早已梳洗過,唯有她還枕著子靖的一條腿,抱著衣包睡得迷蒙。

子靖腿被她枕著,只好坐著不動,卻已和桑彪說說笑笑許久。梁薇惦記著那聲鶴鳴,迷著一張臉坐起,轉頭見郭湘婷正在溪邊追趕一只仙鶴。她被吵醒,就有些起床氣,沒好氣地嚷道︰「這死丫頭大清早地追那只大白鶴干什麼,捉來吃嗎?」

子靖連忙搖頭道︰「仙鶴吃不得,吃不得!」

郭湘婷正追得起勁,听到子靖這話,轉過頭來道︰「怎麼吃不得,你看我追上它把它烤了吃!」

子靖那條被梁薇枕了一夜的腿,已經僵硬麻木得好似不是他自己的,齜牙咧嘴地用雙手拖著腿,才將腿歸位,也就沒空理會郭湘婷這話。梁薇看到又不好意思,又好笑,扶著他站起來,子靖便拖著這一條假肢一般的腿轉圈兒走,活動活動,自嘲道︰「看我像不像鐵拐李,毛驢跑了,正追驢呢……」大家听說,轉頭去看,都大笑起來。

郭湘婷卻嘟起嘴來,還只是說︰「我就要追上那只鶴,烤了吃肉!」

端綺把采來的野果在溪水中洗後拿著回來,走到她身畔,笑道︰「的確吃不得,若是吃了,那可是會變成神仙,‘呲兒’地一聲飛走了。」說得大家都笑了。

郭湘婷也「格格」一聲笑,道︰「那我就要吃它變神仙!」那只鶴已展翅而起,掠水而去。她要跳過溪水繼續追,卻被腳下沾了露水的草一滑,險得跌到水中,虧得桑彪趕過去拉住她。

童千姿將手一拍,笑道︰「憑你也能追上仙鶴?只好掉進水里捉魚!」

郭湘婷一听,便要把她丟到水里喂魚。

童千姿格格一陣笑,讓郭湘婷盡管過來。郭湘婷的功夫自然不如童千姿,童千姿略展身法,就能使她追不上。兩人平日里不斷吵架,然而越吵越不動氣,這會兒便只是嬉鬧。

眾人看著取樂,把同行的人簡直忘得一干二淨,真有些樂不思蜀了。

梁薇昨天洗的頭發未仔細綰過,睡了一夜,格外蓬亂,便向端綺要了把木梳子,照著溪水先梳頭發。依舊綰了一個低矮、保守的百合髻,露出白皙縴細的脖頸和光潔的額頭,顯得人兒干淨清爽,簡潔靈巧。戴了那枝青珠素銀簪子後,看到一旁的玫瑰又想采一朵來戴,從枝上拉起一朵在頭上一比,偷偷地去看水中的影子,覺得玫瑰的花朵太大了些,似她這般單薄縴巧的人物,襯不出那份濃艷。

正在這時,子靖拖著那條還未復原的腿過來,遞給她一枝紅花道︰「戴這個。」那是一枝玫瑰色,復瓣小朵的秋海棠,顏色既美,花朵又不大。

梁薇見狀,知道方才那一幕全被他看在眼里了,一陣不好意思,也不接花兒,反打趣道︰「你這個‘鐵拐李’還沒有找到你的毛驢啊?」

子靖一陣笑,便一伸手把花兒戴在她發間,盯著痴痴地看。

梁薇與他目光相對,臉紅道︰「是不是覺得特稀奇,玫瑰開著,秋海棠也開?」

子靖回來神兒來,連忙道︰「要不然叫‘仙島’,不稀奇。」

梁薇撇一撇嘴道︰「那你盯著我,不是覺得秋海棠稀奇,那是為什麼?」

子靖嘻嘻一笑道︰「當然是看英姿妹好看啦。」

「有多好看?」

「全天下就數英姿妹最好看了,是不是啊?」子靖一轉頭,向大家問。

梁薇又急又羞,知道要招來反對,果然童千姿與郭湘婷同時道︰「不是。」問為什麼不是,童千姿說是她覺得她姐姐最好看。又問郭湘婷,她向端綺瞥了一眼,但又不願意承認雖然不是小呆子,卻是小呆子的姐姐,氣鼓鼓地道︰「我說不上來,反正肯定不是小呆子!」

梁薇笑道︰「我曉得,不是我,而是你,對不對?」

郭湘婷歪一歪頭,臉紅道︰「你不用討好我。」

梁薇笑道︰「我哪里是為了討好你,而是因為我自認識你以來,就見你整天跟人賭氣,我是怕你再這樣下去,會變成氣鼓鼓的癩蛤蟆!」

郭湘婷氣得一跺腳,向她跑去,梁薇一跳便跳到小溪那邊,回首道︰「你不要追過來,我要去解手,你也要跟?」

郭湘婷便在對岸停步,羞她道︰「你這人最不知羞,解手這種事也說得這麼大聲。」

梁薇做個鬼臉,向遠處跑去,遠遠避開眾人。

之後,她仍舊走去溪邊洗手。這一處位于玫瑰花叢那邊的下游,對岸有幾株桃樹,上面結著碩大的桃子。她一邊洗手,一邊想一會兒要摘幾個桃子回去。

有玫瑰花瓣隨著溪水漂浮而過,水中又映出她頭上的秋海棠,還有不知從哪里來的柳絮飄到她周圍。她一時貪玩,伸手去捉那柳絮,忽然間就明白郭川澤與端綺一行人一同進林,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走散。

這山林匯集了太多例如玫瑰、仙鶴人人喜歡的花鳥美景,或如火百合、柳絮容易引人過敏的東西,一面投其所好,一面又要招人厭棄。眾口難調,郭、程、竹三家再加上童千姿、蘇賦雲一行十人更是難以心思、動作皆同步。比如程家兄妹,看到奇花異草自然容易被吸引去看一看,但若有對花粉過敏者,既不好讓人遷就自己,又不願跟去,落後一步想等他們看過後回來,這島上植被若又是按一定陣法栽種,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也就漸漸失散了。並且,還容易樂不思蜀!梁薇想到這里,倒忍不住開懷地笑,轉念一想,這座島上有如此種種的奇景,若皆是人為,那麼此人又該是怎麼的神人!

如此一想,不免驚心,還不知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因還未曾洗臉,便掬起溪水撲到臉上,耳中听到一陣鳥鳴聲。她這天早上本就是被鶴鳴吵醒的,所以也不以為意,繼續洗臉。誰知「撲稜」一聲竟覺有一只鳥兒落在她肩膀上,嚇了她一跳,側臉一看竟是周雪桐的黑羽雀!

她心內一喜,習慣性去找黑羽雀腿上系的紙條,卻並沒有。這雀兒飛了起來,向她扇著翅膀,「唧唧」叫著,好似想引她到哪里去。

梁薇探頭一看,只見玫瑰花叢之後,諸人都忙著烤肉。她高聲喊了一聲大家也沒有听見,黑羽雀又甚急,心想反正肯定是周雪桐又想避開大家跟我說話,便獨自一人跟著去了。

梁薇隨著黑羽雀走出甚遠一段距離,來到一片樹林之中,只見它在樹梢上停住不動,唧唧喳喳一陣叫,展翅向高空一飛,就不見蹤影了。梁薇知道這必然是引到了地方,便喊︰「周雪桐,你在這里嗎?周雪桐,我來了……」如此喊了幾聲,也不听有回應,直在心里犯嘀咕。

在那里站了一站,仰頭向空中望著,只見綠葉肥厚,陽光撒落下來,滿眼都是綠光,十分清新。這樣一望,眼中也是一花,只覺得滿眼的綠里似乎有一條青色的東西。一眨眼,見那青色的東西掉了下來,她定楮一看,原來是一條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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