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32章︰兩不厭

作者 ︰ 李式微

桑彪受他們感染,也湊過來神神秘秘地道︰「我一直很好奇,他們就怎麼听懂那些小雀‘唧唧’地叫……而且,那些小雀怎麼飛得那樣快,消息好快就傳到了!」

梁薇笑著拍他一下,低聲道︰「你就這麼實在!你不許人家養一群,像他們家的鏢局一樣到底都是,這里的鳥兒飛著叫一聲,那邊听到了,便學啊學,傳遞著多快啊!」

桑彪撓一撓後腦,想了一想道︰「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還是薇薇妹子聰明!」

「那是,要不然我怎麼從小就被人叫‘神童’呢?」其實她是那日看到周雪桐在松樹林里喂養老大一群各種顏色的鳥雀才想到的。////

端綺好笑地道︰「我就不明白這個‘神童’之名怎麼來的。」

子靖道︰「就是,你八月之前還是個‘傻瓜’呢!」

梁薇伸手往他頭上連拍幾下道︰「好你個子靖,你說誰傻瓜,你說誰傻瓜!我抄《金剛經》練字的時候,你還分不清門和斗的繁體,把‘奮斗’念成‘奮門’,笑掉一排大牙!」

端綺向天上一指,笑吟吟地問︰「你說的是那一世的?」

梁薇向子靖揚一揚臉道︰「可不是,這里的子靖從小學繁體字,所以認識了還怎麼著?所以這樣驕傲了,敢說我傻瓜!」

子靖見端綺的表情,已猜到她要說什麼,連忙要攔,而端綺已撐不住「嗤」地一聲笑道︰「現在他也分不清之兩個字啊,前天還把‘斗轉星移’念成‘門轉星移’,真的要笑死人了!」

梁薇大笑,子靖忙忙地道︰「不是……不能怪我,實在是那兩個字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是不是彪哥!一模一樣的,彪哥,對不對?」死命地使著眼色。

桑彪「呵呵」笑著,並不回答。

梁薇點著他的鼻子笑道︰「你少來,動不動拉上彪哥,你就算把眼擠沒了,人家也是‘不打誑語的’!」

子靖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地避開她點來手指道︰「就是你不講理……」

他們幾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在好一會兒之前,已然把「悄悄話」演變成「嬉鬧」。郭湘婷氣得道︰「你們不要說話了!你們實在太吵人了!」末了氣乎乎地補一句︰「你們比驢還吵!」

梁薇向她望了一眼,笑嘻嘻地道︰「就你覺得我們吵,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自己把自己比作……」子靖已猜到她要說什麼,「哈哈」地笑了出來,端綺連忙拉住她「咳咳」兩聲。////梁薇的聲音便弱了下來,含糊地說句「比作那什麼」。

可是那什麼是什麼,大家都清楚明白,就連郭川澤也覺得妹妹口不擇言,脾氣發得也可笑,低頭望著她笑。

童千姿皺眉向她道︰「人家好久不見,重逢了當然高興。笑兩聲說幾句話怎麼了,怎麼偏偏就你不高興了!」

郭湘婷見子靖只是望著梁薇一臉笑意,委屈得眼淚直打轉,便沖童千姿尖聲道︰「我就不高興了,你能怎麼樣!死黑丫頭,我最討厭看到你烏漆抹黑的臉,你還顛顛地過來!你快滾、快滾、快滾!」

雖然眾人已知郭湘婷很任性,可是這話也實在太過份了。童千姿氣得滿臉透紅,英氣的眉毛直豎了起來,就要動手。程安瑩、梁薇與她一路而來,關系已是無比親密,見她如此都欲要為好姐妹出氣。梁薇想到童千姿是為自己說話,才受到郭湘婷的羞辱,勸住她不要動手,再轉頭對郭湘婷道︰「小郭姑娘,過了這些日子,你還是這麼不懂事!我們馬上就走,但願再見時,你能懂一些事!」

郭岸行甚是尷尬,可郭湘婷也不是他能管住的,一臉為難地望著端綺。端綺苦笑道︰「人一多,總難免爭吵。也罷,終于找到英姿了,我們回頭收拾一下就走了……」

子靖一抱拳,說︰「實在多謝兩位郭公子這段時間的照顧了……」已經是告別的語氣了。

郭岸行忙道︰「這話怎麼說的,若不是那一年……」

子靖亦連忙一伸手止住,苦笑道︰「救命之恩一類的話,郭二公子千萬不要再說了!」梁薇偷眼看他臉色,心想他是不是在後悔當年救了郭湘婷?

「走吧,走吧……」她低聲道,攬過子靖的手臂。

眾人正欲行,又听到一個男聲道︰「請留步!」

梁薇只以為說話的還是郭岸行,回首一望,竟然是郭川澤近前一步,好言道︰「舍妹不懂事,冒犯了這位……」盯著童千姿的臉看了一會兒才想到她的名字,「童姑娘……童姑娘你大人大量,千萬不要計較!」郭岸行與郭湘婷大吃一驚,實在想不到他們的大哥會跟人道歉。

童千姿听到他道歉也不高興,想到郭湘婷形容自己的臉「烏漆抹黑」就又羞又氣,只瞪郭川澤一眼。郭川澤見她仍舊生氣,于是接著道︰「我妹妹方才說姑娘的臉如何如何,其實是她嫉妒姑娘美貌。」

童千姿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轉,望一望梁薇,用眼神問她,果然是嫉妒嗎?想到郭湘婷生得也漂亮,為什麼要嫉妒我?心里只是犯疑,便又轉頭去看郭湘婷。郭湘婷傻著一張臉,皺著眉頭仰頭望著大哥,大眼楮里滿是不解又加了一絲害怕,一會兒又望著同樣傻眼的二哥道︰「大哥說這種話……這是中邪了嗎?」

郭岸行再盯郭川澤一眼,倒佩服他說這樣別扭的話卻沒有一點別扭的樣子,趁機連忙挽留眾人道︰「我代婷兒向大家道歉了,真是對不住!還請千萬不要生氣。」

梁薇笑道︰「童大美人還生氣不?」話是對她說,卻向程安瑩使眼色。程安瑩倒替童千姿害羞臉紅,抿嘴笑而不語。

程方回急著趕緊找到花玉髓,便道︰「不知周雪桐周姑娘在何處,我們還有一些要事去辦!」

郭川澤道︰「是要去仙島找尋五煞他們吧!雪桐已探知到仙島到底在何處,該如何登到島上,特地囑咐我為各位保駕護航!」

程方回听說倒也高興,于是道︰「豈敢,豈敢,郭公子告訴一聲,我們自行過去就好。」

郭川澤道︰「海面情況甚是復雜,雪桐她千叮嚀萬囑咐,說是竹英姿姑娘、童千姿姑娘還有程安瑩姑娘都是她至為重要的朋友,要我一定要好好保護。」

梁薇一听,「嘖」了一聲,心里微微泛酸,撇一撇嘴暗向端綺道︰「周雪桐真是自作多情!那天說當我是她的好朋友,這會兒又有童千姿和程安瑩了……」默默地在心里補充,原來不用打她一巴掌也能是好友,那我的勇氣也沒有多特別啊!

端綺听聞,只是默默無語。她本來如許多人一樣深惡周雪桐,可是又連番得她相救,對她感激、不解皆有,只好解釋為奇怪了。

郭川澤見程方回還是滿臉不放心,于是近前一步,向他道︰「此地不亦長談,請諸位隨我到住處,我再細細說來。」

程方回听如此說,又見他態度恭敬便將頭點了一點。郭川澤于是引著他,並肩前行,程安瑩連忙跟上。童千姿便看向梁薇道︰「我們呢?」

梁薇又看向子靖,子靖看向端綺,端綺有些不安地望一眼郭湘婷,郭湘婷嘟嘴賭氣故意不看任何人,一時間天地之間都安靜了,大家都在用眼神尋答案。

郭岸行見狀,連忙道︰「已經中午了,快回去吃飯!」

桑彪點點頭道︰「是啊……說句實話,我早餓了……」說完又覺不好意思,「呵呵」笑著往外走。

桑彪最先動了一步,郭湘婷卻又突然從人群中擠出去,沖到最前面瞪桑彪一眼道︰「你就知道吃,胖死算了!我要走最先前面……我本來就不願意出來的……」說著便追上程安瑩,跟她邊聊邊走。

梁薇看到她們貌似很和氣,笑向童千姿道︰「也就瑩瑩那樣的好脾氣受得了郭湘婷!這個死丫頭……」說到這里,端綺暗扯她一下,她轉頭看到郭岸行,笑一笑道︰「哎呀,當著你的面說你妹妹的壞話了,不要生氣啊。」

郭岸行連忙擺一擺手,苦笑著道︰「我這個妹妹啊……哎……咱們這些人中,除了我大哥她害怕,唯一沒有罵過的人仿佛也只有程姑娘了。」

子靖笑著說︰「我記起來了,她曾夸程姑娘生得好看,皮膚白得像雪。」如此一比較,倒覺得不被郭湘婷嫌棄,實在不正常了。

梁薇听說,怪聲道︰「子靖你記得可真清楚!我也記得呢,她說這話時,是童千姿還有程安瑩在洞庭湖船上打架那回。她們兩個還落了水,是你把‘生得好看,皮膚白得像雪一樣的程姑娘救上岸的’!」

桑彪想一想,指著童千姿,質疑道︰「那回不是救的她嗎?」

端綺道︰「你說的那回,大約是在先月客館。」桑彪想了起來,「哦」了一聲。

童千姿笑道︰「這麼一說,我覺得我掉了好多次水,回頭還要去海上,不會水怎麼辦啊!」

梁薇眼望著子靖道︰「不怕,你要是再掉水里了,我救你!至于瑩瑩掉水里了,子靖——還是你救對不對?誰讓人家程姑娘生得又好看,皮膚又白得像雪一樣,而且還是唯一能入得了郭湘婷法眼的美人!呀呀,這可不得了……」

子靖知道她在打趣自己,耐不住她的喋喋不休,急得結巴著打斷道︰「你……你……你不要說了……」

梁薇便扯著端綺道︰「姐,你听听!咱們皮膚不如程姑娘那樣白得像雪,所以話也不讓說了!」

大家看子靖急得樣子,都大笑起來。端綺笑得推一推梁薇的手,卻只是道︰「你啊你……」眾人笑鬧著步行回五峰鏢局位于宣城的分號,敬亭山被遠遠拋在身後,梁薇終究是到而未游。

不過她一點也不遺憾,覺得自己之前一心想要看一看的心情,肯定是因為冥冥之中知道,將會在這里遇到自己「相看兩不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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