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21章︰紅珠子

作者 ︰ 李式微

松柏年只干笑兩聲作為回應。

周雪桐接著道︰「你們兄弟五人,除了你,其它人的功夫都不足傲視天下,為什麼敢做這樣大膽的事?」

松柏年冷笑道︰「你個小女娃子,如何能懂?」

周雪桐諷嘲道︰「你有什麼雄心壯志、鴻圖大略,不妨說來听听?」松柏年當然冷笑,不屑回答。周雪桐走近一步,盯著他輕聲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又不傻,長生不老這件事,做一下白日夢便罷了,哪能當真!似你這般的人,想要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力?」

松柏年眼皮略動了動,一手抓著梁蘅,忽然騰空而起,手一甩將一把珠子丟了出去,打向明花堂眾人。程堂主顧不得許多,護著妹妹揮劍避開。再定楮一看,只見地上滾著幾顆瑪瑙珠子,而五名明花堂弟子,頭頂百會穴皆被瑪瑙珠子擊中,哼也沒哼一聲,就已氣絕身亡了。梅祖芳立時飛身而起,逃月兌離去。

梁蘅哭道︰「我的珠子,我的紅珠子……」

松柏年在眨眼之間,摘下了梁蘅手腕上的瑪瑙珠串,弄斷線繩,一手撒了出去,殺了五人。傅宣弘心內吃驚,見梁蘅哭鬧不止,只怕松柏年一個耐煩,打他一掌,他哪里還有命!于是連忙道︰「蘅兒,不許哭!都死人,你怎麼還能只顧你的珠子。」

梁蘅被松柏年提著落在地面,揮著白胖雙手,委屈地指著地上散落的瑪瑙珠子,嚶嚶哭道︰「那是我紅珠子……我的……雪桐姑姑送我的紅珠子……」

周雪桐臉上一愣,向地上望了望,上前一步道︰「松柏年,放開蘅兒!」

「費了許多力氣才拿在手中的棋子,怎能說放便放了?」松柏年話鋒一轉,「老五,打夠了,咱們該走了。」然而菊猶存正與宋乾順斗在一起,也不是想走便能走的。

周雪桐冷笑道︰「好……那便讓我用一用我學的新劍招!——宋乾順,你躲開!」

宋乾順在中是領袖,指揮著一眾兄弟,這會兒卻被周雪桐呼來喝去。听到這一聲「躲開」,雖然已佔了上峰,也立時抽身而退,避在一邊。隨著那聲鳳凰哀泣般的淒厲呼嘯,蘭華劍的劍身牽著細鏈,月兌離劍柄飛出,直向菊猶存眉間而去。菊猶存本欲立刻去到松柏年身邊,突然看到利刃刺來,雙手合十,用力夾住。周雪桐將細鏈揮得好似漩渦,纏上了菊猶存的雙手。菊猶存要掙月兌,腕上一陣痛,看一看,那細鏈看似柔如絲綢,卻鋒利無比。他的袖子已被割破,傷到肌膚,滲出鮮紅的血來。既然手不能動,菊猶存腳下移步,周雪桐再用一些力,他痛得慘叫一聲。

周雪桐笑道︰「你再敢動,我立時將你雙手割下來!」

梁薇插話︰「這一招跟我剛才使的很像,你跟我學的吧!」

周雪桐點頭道︰「所以我讓你單獨跟菊猶存打一會兒,觀察你的身法,還有發力方式。////」

梁薇心想,要是讓我在一旁看,看到天黑也看不出來,她是內行就不一樣了!撅著嘴說︰「收版權費!」

周雪桐皺眉問︰「那是什麼意思?」

梁薇笑起來︰「居然還有你不知道的!」

周雪桐淺淺一笑,正待說話,忽然一轉頭,見菊猶存雙足點力向自己而來。她罵著「找死」,再一次將細鏈揮舞成漩渦,纏到菊猶存頸中。菊猶存再不敢動,轉頭望著松板年求助。周雪桐道︰「松柏年,你放了蘅兒,我放了你五弟,如何?」

「你先放人。」松柏年冷冷地道。

周雪桐皺著眉頭,暗想一陣,試著道︰「你放開梁蘅……讓他自己跑過來,他跑到半路時,我自會松手。我若反悔,你也能把他給抓回去。」

她雙眼閃著狐疑的光芒,只以為他不會放手。結果,松柏年抱住梁蘅,將他放在地面松了手。梁蘅還發著愣,傅宣弘蹲,提醒道︰「快跑過來啊!」他縮著腦袋轉頭一看,「啊」著痛哭飛奔而來。

周雪桐眨一下眼,手腕翻轉,運力觸動劍柄上的機關,那細鏈頓時又柔軟如水波,繞著菊猶存的脖子、手腕收進劍柄之內。菊猶存向松柏年望了一眼,躍上馬車,梅祖芳立時跟上,松柏年斷後,護送兩兄弟架車離開。

梁蘅撲到傅宣弘懷里,自認為安全,卻哭得更痛了。周雪桐看一看梁蘅,又看著馬車遠去,松柏年護在車後,提防著眾人。她實在想不到他們就這樣將人放了離開,一直跟著他們,並不為求梁蘅,只是听梁蘅那樣在意她送的「紅珠子」一時心軟,亂了計劃,心中只覺不妙。

她又排眾上前,用盡平生功力,運劍飛刺過去。松柏年立住身,雙掌聚于胸,然後一起打出。頓時飛沙走石,周雪桐那飛劍原來氣勢如龍,直被吹得好似斷線的風箏。眾人見情勢不妙,後退著躲去。一時平定下來,松柏年已飛身上了馬車,逃得遠遠地。

梁薇余驚未定,見童千姿又要追上去,連忙攔住了道︰「這個松柏年功夫太嚇人了,先不要追上去,等梅祖芳落了單再去。」說著將鞭子遞還給她。童千姿想了一想,接過鞭子暫時立著不動。

傅宣弘抱著梁蘅哄了一陣,他終于不哭了,又鬧著說︰「我的紅珠子,我要我的紅珠子……」

傅宣弘連忙道︰「好,舅舅幫你撿。」說著俯來去撿那些紅瑪瑙珠子。

梁薇低頭一看,自己腳邊亦有幾顆,便彎腰去撿。看到枯草叢間有一條閃著銀光的細鏈,順著看去,原來是連在周雪桐握在手中的劍柄之內的。

周雪桐發了一會兒呆,這會兒才醒轉過來,握著劍柄的手動了一動,像是觸動了什麼機關,那軟鏈便牽著劍身,收進劍柄之內。

梁薇十分好奇,撿了珠子走過去問︰「你劍里有機關啊!給我看看?」

周雪桐便將劍放進劍鞘里,遞給梁薇。梁薇沒有想到她這麼大方,先吃驚地一笑,才拿在手里細看。那把短劍的劍鞘雕鏤著蘭花圖案,十分華麗漂亮。細細看一看劍柄,一般的華麗,只是看不出機關在哪里。女孩子很容易被閃亮、精致的東西吸引,梁薇只是看外觀,便有些愛不釋手,看了又看。怕周雪桐誤會她與其它的江湖人一樣想搶它,訕笑著還回去道︰「的確好漂亮啊,難怪那麼多人想搶。你剛才用的那招叫什麼?」

周雪桐拿回寶劍,放進中衣的窄袖里,漫不經心地答︰「叫‘幽香盈袖’……」

「這名字听起來又美又無公害……是我創出來的劍招哦……」

周雪桐瞥她一眼,笑一笑道︰「這一招秋以桐之前經常用的!」

「是嗎?就是那個到目前為止唯一練成‘幽蘭劍法’,跟你一樣漂亮,然後英年早逝的美女?」

周雪桐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道︰「你為什麼總要咒我,我可是竹子靖的救命恩人。」

梁薇有些語塞,便笑道︰「詛咒而已,又沒有什麼用……那你知道,子靖他們現在在哪兒嗎?」

「在去京城的路上。」

「條條大路通京城,你這回答也太寬廣了吧!」梁薇正不滿,耳膜被一聲尖利的哭鬧聲劃過,轉頭一看,原來童千姿、程安瑩還有宋乾順幫傅宣弘將珠子撿回來,梁蘅一數,發現不夠,頓時便鬧了起來。

梁薇連忙道︰「不哭、不哭,阿姨這里還有!」連忙將手里的兩顆珠子送過去。

傅宣弘接過來,連忙送到梁蘅面前,哄道︰「好蘅兒不哭了,你看一看,都在這里了!」

梁蘅抽噎著,揉著眼楮,伸出一根白胖的手指,一一點著數︰一、二、三、四……他憨態可掬,數得極是認真,引得眾人圍著看,也都想知道到底有幾顆。他數著數著,聲音低了下去,忽然間往傅宣弘懷里一撲,嗚嗚咽咽地哭道︰「還是少……不夠……少了五顆……」

傅宣弘哄道︰「不少了,你是不是數錯了?都撿來了,一顆也不少的,你再數一數?」

「少了五顆,真的少了五顆……」

傅宣弘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被這孩子折磨得沒脾氣,只好望著眾人求助,低聲道︰「請大家幫忙再找找……」

眾人便又四處找,來來去去找不到,都在嘀咕︰「在哪兒呢,那五顆在哪兒呢?」

程堂主怒火中燒,指著地上躺著的五個人冷聲道︰「哼,那五顆被松柏年,順著他們的百會穴打進他們的腦中了。要不要把他們頭顱破開,給你們拿出來!」眾人頓時都噤聲言語,見那五人已然慘死,又怎麼忍心讓他們死後也不得安寧。

宋乾順給傅宣弘使個眼色,傅宣弘也不管梁蘅哭不哭,致謙道︰「稚子無知,還請不要見怪,五位為擒‘五煞’而死,應該好好安葬,哪里能再褻瀆。」

周雪桐听說,便彎望著梁蘅道︰「蘅兒,不許哭了。那珠子是我送的,少了五顆的話,怎麼辦你要听我的。」

梁蘅便瞪著大眼楮,細聲細氣地問︰「怎麼辦?」

周雪桐鄭重其事地道︰「你讓人把你母妃的那套首飾給拆了唄,就是那套……又華麗又重,花心是用紅瑪瑙珠子串的。」

「我知道那套首飾……我母妃不許拆怎麼辦?」

周雪桐輕拍一下他的腦袋,語重心長地道︰「那你就哭啊!」表情里滿是「看把你笨的」!

眾人啞然失笑,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互相問︰「這人怎麼這樣?」

梁薇撇嘴暗道︰「妖精,挑撥人家母子關系。」輕扯梁蘅一下,「別听她的!」

梁蘅自己也很擔心,認真地問︰「我母妃要是生氣了,那可怎麼辦?」

周雪桐笑道︰「你要是不照姑姑我說的做,姑姑我就要生氣了。我生氣了,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梁蘅怕地將頭一縮,躲在傅宣弘懷里。梁薇鼓勵道︰「別怕她,她生氣能怎麼樣!她生氣自己變老再變丑……」

梁蘅嚶嚶道︰「紅鯉魚都會被鳥兒吃掉的……」

眾人都犯疑︰「跟紅鯉魚被鳥兒吃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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