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07章︰生死斗

作者 ︰ 李式微

竹未離一听,扭頭盯了他們一眼。然後迅速將那些藥櫃之上的小抽屜打開看看,果然不見有冰蟲髓,便急步走至他們面前問︰「你們已找到冰蟲髓了?」

桑彪正待說,什麼冰蟲髓!郭湘婷已跳下床來,指著竹未離道︰「原來你也是找那藥的?哈哈,我知道你被我爺爺震斷了筋脈,所以想要冰蟲髓來治!沒錯,我們早來一刻,找到後已藏了起來,你想要嗎?」

竹未離一時未及細想,便信以為真,微笑道︰「姑娘要那藥也無用,不如給在下!要不然,分給在下一點……」

郭湘婷學著周雪桐的樣子,抱起雙臂,一臉孤傲地道︰「可以,給我磕六個響頭!」

竹未離微笑不語,肩膀不露聲色地一動,大袖之中的左臂,只好似無骨之物,飄向郭湘婷。桑彪見他動手,不由得心驚,郭湘婷卻不以為意,反倒巴不得他動手。

那日郭岸行向周念秋問起「三煞」所服青丸的功效,郭湘婷雖然沒有听到,卻在後來的先月客館中見江湖的三教九流齊聚,獨獨不見五煞,便向母親問起。周念秋知道是青丸起了效用,令五煞之中的三人失去內力,實力削弱,以至于不敢冒險。于是說與女兒。

郭湘婷本就不知天高地厚,又覺得竹未離沒了內力,還少了一只手必然不是自己的對手,她正好拿住了他,好顯示自己的本事。

然而,事情總有意外,親人之間有所相像,卻又似是真理。周雪桐認為自己已看透了子夜影,將郭湘婷打扮成自己的樣子推給他們,不會使表妹受傷,然而郭湘婷卻受了重重的一掌。郭湘婷轉而對戰竹未離,亦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她出身在武術世家,一出生想學高深的武功便有高人傳授,可惜她偏就不愛學,一套入門的「萬紫千紅手」也沒有練純熟。見竹未離居然暗算,「哼」了一聲,使一招「分花拂柳」,意欲擋開竹未離攻來的手臂,再巧妙地扭住他另一只手臂,好能對他說一句︰「什麼五煞,也過不如此嘛!」

郭湘婷一只手臂探出,本應該如風中之柳,出招柔美輕靈,反應迅捷,以柔克剛,將竹未離的手臂隔擋出去。////然後再如電般出手,以另一只手拿住對方肩膀,巧勁一卸。然而,竹未離內力雖然使不出來,外家功夫卻是下過苦功的。郭湘婷柔不到家,克不了他的剛,攻勢未隔擋出去,直好似卡在那里,另一只手就又探出。竹未離抓了她的手,只以本身力氣一扭,便痛得她哇哇大叫。

桑彪不知竹未離底細,也不敢貿然出手,連忙道︰「你不要傷害郭姑娘,我們確實不知道冰蟲髓的事!」

郭湘婷立即道︰「你放開我的手,我把冰蟲髓找出來,交給你不就好了!」

竹未離冷冷一笑,將手一松。郭湘婷立即旋身避到一側,撫模著自己的手腕,怒得一頓足道︰「胖子,把他給我拿下!」

竹未離本就不信她,不等桑彪動手,便又伸手向她抓去。桑彪見狀,只得相救。他自少林寺學成下山,鮮少與人交手,這次的敵人是五煞之一,一使便要用盡全力。他自認為這是一場生死惡斗,一拳打出截住竹未離的攻勢,另一只手肘便向竹未離胸膛頂去。

到底桑彪出身名家,根基扎實,人在少年,身材魁偉,行動本身便是虎虎生風。這傾盡全力的一招,倒令竹未離膽怯,只怕單靠外家功夫勝不了他。于是他迅速旋身躲避,這旋身之時,手往桑彪腕上太淵穴、肩上肩井穴點去,同時出腳在他足三里上一踢。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手腳並用,攻向桑彪三處穴道。桑彪素來練功,拳是拳、腿是腿,靈活變動本就是弱項,又無甚經驗,待知道要防備,竹未離已得手避在一邊。

桑彪頓時心中一涼,還以為只是這一招,自己便敗了!敗給英雄好漢,那自然該服氣,敗給這樣的惡人,只怕性命不保!死不要緊,然而老父尚在家中盼他回去,且還沒有將竹家姐弟送至京城,這可如何是好……

他正在心中悲傷,忽然被郭湘婷猛地一推,怒喝道︰「死胖子,你愣著干什麼,快打他!」桑彪不防,倒被她推得一個踉蹌。

這一個踉蹌,令桑彪驚奇地發現,他被一個高手連著點中三個穴道,身體既不麻木,亦沒有受內傷。他驚異地盯著竹未離,以己之心度人之月復,想這五煞也並非全無人性,竟對我手下留情。于是道︰「你既然對我手下留情,可見你自己也知我等與此事無關。原是郭姑娘受了傷,我們才來這里的。實在不知道什麼冰蟲髓!」

郭湘婷氣得「呸」了一聲道︰「他哪里是對你手下留情,是他中了毒,使不出內力!你快趁此機會抓住他!」

「我就算是沒了內力,也不是你們想抓住就能抓住的。」竹未離陰冷冷地說。他眼楮小,臘黃的臉光潔得像田黃玉,眼神與細微的表情都不容易讓人發現。

桑彪卻不願趁人之危,于是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各自散開……」

郭湘婷打他一下道︰「為什麼要各自散開?……哦,你還跟他講江湖道義?嚇,他們被放了,還不知道是使的什麼奸計,他們也配得上誰跟他們講江湖道義麼?況且,他要找到的冰蟲髓你就不想要?」見桑彪一臉茫然,于是出言提醒,「你們家那位小呆子,不就是為了冰蟲髓才給我表姐磕了六個響頭麼!」

桑彪登時醒覺,指著他問︰「你們三人忽然被放,到底用的是什麼詭計?」

竹未離在他們交流時,便在心中暗暗發笑,這時竟見桑彪指向自己,只是笑這傻小子果然白長一大個兒。他故意一臉輕蔑,不咸不淡地道︰「你個傻小子,知道那麼多干什麼!」

郭湘婷推他一把道︰「嗦什麼,給我打!」她仍是氣勢洶洶,不過話說到最後,掙扎著才發出一個尖利的尾音,然後就撫著胸口,虛弱得額上直冒冷汗。

桑彪回頭看了她一眼,轉過身來一躍而起,一拳向竹未離砸下。這屋子雖然空蕩蕩地,也經不起桑彪這般體形之人一跳。竹未離仰頭一看,只覺得他的拳頭落下,真有天塌下的氣勢。他不敢小覷,身子一矮逼過拳風,閃到一旁,左掌斜出向桑彪小月復擊去,右手一閃,幽幽的綠光一閃,幾片竹葉形的暗器,向他面門「簌簌」飛去。

桑彪出手去擋已是來不及,雙腳在地上還未站穩,便向前一踹,身子向後平仰。避過他的左掌與暗器,雙手一撐立時跳起,單腿如狂風掃落葉一般,向竹未離猛掃。竹未離在心中暗暗叫好,不想這傻小子功夫果然不錯。腳下微動,步法精奇,輕輕松松便避開他這一掃,身子斜出,雙掌虛實並發向桑彪腰間打去,直如振翅欲飛的大鶴。

竹未離避短取長,招數輕盈中富有力量,在他周圍盤旋中尋機攻擊,並不與之糾纏。所用功夫,正是「五禽功」中的「鶴戲」。桑彪也想不到對方在用什麼計策,全神貫注,見招拆招,用盡所學,越戰越勇。

不過十幾招,竹未離已將桑彪功夫路數,試探個清清楚楚。緊接著便故意露個破綻,引桑彪出拳來打自己胸口,待他拳頭來到,閃身出爪,將他手腕一扣一抓。左臂突然多生出一截似地,沖著他臉而去。桑彪已知他內力不及,自覺右手這一抓無大礙,于是專心以左手迎上他的左手,不過一擋一扣,便將他的左腕抓住。當下,兩人的手臂好似麻花一般扭在了一起。

竹未離悠悠冷笑,右手手指間忽然多出一片竹葉形的暗器,在桑彪右腕劃了一下,隨之便將他的手臂推了出去。

這一點痛對于桑彪微乎其微,根本沒有察覺到,只是一個眼花便見竹未離空出的右手間都是竹葉形的暗器,連忙松了他的左手,左閃右避躲過暗器。

桑彪再接再勵,正要再發拳,抬起手才發現右腕上一道黑色血痕。一股酸麻之感隨著他這一提氣,順著他的手臂急速躥了上去。整條手臂提不起力來,身體一個失衡,晃蕩了幾下。

郭湘婷本受了重傷,好容易養了一夜,醒來之後卻又大發脾氣,此時臉色又是慘白,眼前直冒金星。看到桑彪身體晃動,還只以為是自己眼花。待到他回身拉了自己,低聲說快走,她看到他發黑的嘴唇,才知道他已中了毒。

竹未離見桑彪拉了郭湘婷便晃晃蕩蕩地向外走,並不攔著,只是悠然跟上幾步,冷笑道︰「你們以為走得出去?」

桑彪向外一望,心想這林子種得古怪,進來時若不是郭川澤指點,只怕也進不來。那時還以為周圍有這樣一片林子,便好似有千軍萬馬保護著,而這時卻又變成了被千軍萬馬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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