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傷烽火情 第九十三章 軍校情誼(一)

作者 ︰ aile310

「楚兄,自廣粵一別兩年未見,昨日軍校情誼歷歷在目,軒甚是想念,請赴翠屏峰一聚!

中央軍校一期五班于宇軒!」

張楚放下書信,頓感一陣心緒翻騰,那一段軍旅歲月浮現眼前,軍校食堂噴飯論英雄,訓練場上同在泥漿里打滾,淡水城追擊陳少游

一念及此,張楚便不顧部將反對,只帶一名副官單身赴宴,他不管于宇軒是不是叛軍所部,也不管此去會不會身陷鴻門,他只知道,他要見的人是昔日中央軍校的生死同窗,那個機靈鬼智的賢弟!

一輛軍用吉普車從晉綏軍營盤緩緩駛出,近日來多傳北伐叛軍**師橫行中原,連宣總統都死于其炮灰之下,李副官開著車不免有些擔心,疑慮道︰「軍座,您為了一個叛軍師長單身赴險,會不會有些草率啊!」

張楚坐在副駕駛位上仰望雲天,笑著道︰「我們中央軍校的情誼,你是不會懂的,同一期畢業的軍官里,就數他最不安生,他在中央軍校就是個寵兒,老程偏袒他,雷震提拔他!」

「東征陳少游的時候,我們三兄弟帶著雷震的警衛孤軍潛入淡水城,生擒粵軍守城師長,這份功勞還是沾了他的光,那時候說好要一起喝酒的,他卻被雷震給要到了第一軍」

「後來,他因保護雷震的千金而受了重傷,昏迷好幾天,連葉主席都去了醫院親自看他,還為他輸血」

張楚滔滔不絕地一件一件講著廣粵的那段時光,說到後來,他感概不斷,心里如長了草一般,就想快點開到翠屏峰,好與昔日同窗一敘兄弟情誼。

李副官雖然听得入神,但也頗多疑惑,這樣一個絕世英才,怎會淪為了過街老鼠般的叛軍師長呢?他這樣出神地思考著,腳下油門也踩到了底。

翠屏峰下的士兵看到有晉綏軍吉普車駛來,紛紛讓開一條容車輛通過的道路,李煒滿面驚異地道︰「師長到底是什麼人啊!連晉綏軍軍長都能請得動!」

孔杰得意地道︰「師座乃是中央軍校一期畢業學員,和中央軍主力十六師師長程大海,晉綏軍軍長張楚都是把兄弟,就連你們桂軍的軍參謀長暮江吟都是他們同期畢業的,若沒有長沙起事,論戰功前途,誰能比得上咱們師座!」

李煒再次震驚了,他沒想到自己追隨的竟是這樣一個風雲悍將,心中那股澎湃的小火苗燒啊燒的,激動得兩眼直放光。

範天雷雖然跟他們沒什麼交集,此刻听孔杰這一番夸耀,也沒表現得太過吃驚,從北津城防御戰大破六十萬宣軍的那一刻起,他就被那位年輕人的人格魅力徹底折服了,就算那人在天上捅個窟窿,他老範也會以平常心對之。

秦武面色復雜,但很快又平復下來,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的冷峻模樣,可有人知道,他也曾是中央軍校的戰術教官,北伐中聲名鵲起的各路將官,多半都是他的學生。

而如今,時移事異,物是人非!

沒過一會,山峰下方的吉普車就停了下來,張楚在五團長的引領下走上山腰,李副官抱著一箱酒菜跟在後面,上面的範天雷等人退到一邊,靜靜等候著。

張楚上得山來,第一眼看到豹丹丹那巨人的身形,快步走到她面前欣喜道︰「大塊頭,還記得我不?」

豹丹丹行以軍禮,甕聲甕氣道︰「張大哥,我記得你!」

張楚用力拍了拍她的熊腰,又捏了捏那緊繃的肌肉,笑著道︰「越來越壯實了,不愧為我們五班的大塊頭!」

豹丹丹臉上橫肉一抖,仿佛也在笑的表情,她極少說話,因此大多時候都是用表情與人交流。

其他軍官張楚看得面生,也就沒上前去套近乎,轉頭一瞥間,雲峰上方,一個高挑卻不單薄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負著手背對著他,還有一人靜立在側,神情漠然的秦教官。

「賢弟!」張楚向前走了十幾米遠,試探地喊出一聲。

那人應聲回頭,緩緩轉過身來,臉有薄笑地看著他。

「賢弟,你」

張楚望著他白了的發,表情何止是復雜,聲音何止是苦澀,曾幾何時,那個朝氣蓬勃的賢弟,竟染上了蕭瑟的滄桑。

站在雲峰的男子嘆了口氣,嘴角似乎也露出了一絲苦笑,搖了搖頭,走了下來,對著張楚深深看了一眼,道︰「兩年不見了,你都做了軍長了!」

張楚的嘴唇動了動,末了,他望著面前這個陌生卻依然熟悉的男子,苦澀地叫了一句︰「賢弟……」

翠屏峰上的雲霧,輕輕緩緩地繚繞,一片靜悄悄的,也不知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

張楚默默地望著眼前這個人,心頭百感交集,曾經在軍校里,他和那位凌系的政治宣傳科科長形影不離,那時大家都在背後亂傳流言蜚語,但更多的是羨慕和祝福。

副官把汾酒和小菜一一端出,二人坐在雲海之上的峰石上,秦武沒有表情地站在于宇軒身後,這兩人主僕似的關系讓張楚感覺怪怪的。

「秦教官,你也來喝一杯吧!」張楚取了個干淨的杯子,一日為師,終生敬畏。

秦武淡淡看了他一眼,淡淡說了句︰「我已經不是你的教官了!」

張楚被這淡淡的話語刺得有些無措,在軍校的幾個月里,就算相處得再不好,但感情多少都會有的,他放下酒杯,卻听于宇軒開口道︰「他已經不是從前的秦教官了,你大可不必在意!」

「這兩年,你過得好嗎?」張楚見他這樣說,也不再糾結秦武,把倒滿酒的杯子遞了過去。

于宇軒接了酒杯,沒有回答,回首間光陰如水,卻不知不覺已走過了這許久的路,只是,卻又如何能說得上一個「好」字?

張楚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回想起監禁凌系教員的那天夜里,他用刺刀對著凌科長,那種魂斷神傷的表情,讓在場很多學員都為之動容,現在呢?居然天人兩隔了,他語氣沉悶地安慰道︰「凌小姐的事我都听說了,那麼好的女人,紅顏薄命啊!」

于宇軒一杯酒下喉,甘苦自知,也不說話,看著張楚把酒杯添滿,又遞了過來。

于宇軒接住酒杯,張楚卻沒有放手,一臉認真地道︰「賢弟,你反都反了,不如就留下吧,我向第三方面軍蕭司令為你舉薦,他中央軍長官部也不敢拿你怎樣的!」

于宇軒眯了眼楮,淡淡道︰「楚兄好意心領了,如果楚兄真的念及昔日情分,何不妨讓你的部隊放出一條口子,讓我這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逆之師去往綏遠,以謀生路!」

張楚皺眉,有些激動地道︰「賢弟真的要去投靠凌嘯川?糊涂!」

于宇軒看著他松開了杯底,義薄雲天地勸自己道︰「你炮斃皇浦中正之後,齊和林當日就投了蕭司令,北宣政府已經名存實亡,凌軍也已全線收縮,一個月內,至多一個月,蕭司令就要班師返回晉西北,屆時,百余萬北伐軍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綏遠,你現在去投凌嘯川,那不是往死胡同里鑽嗎!」

見于宇軒根本就沒把他的話往心里听,張楚又道︰「老程現在就在十六師,你們中央軍的主力師,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為我們這些兄弟想一想啊,難不成你要跟我們這些兄弟你死活我?」

張楚語氣一沉,繼續道︰「好,老程咱三個里面你最小,兄弟的情分你可以不要,我們這些做哥哥的擔待你,可雷司令呢?據我所知他可一直拿你當親生兒子一樣看,你總不至于跟雷震勢不兩立吧,雷千金對你怎麼樣我不多說,陸軍醫院守了你幾天幾夜,每天哭得眼楮都腫了,你于宇軒就忍心讓人家再對著你的尸體哭?」

于宇軒沉默了許久,似乎被觸到了什麼隱晦的痛處,故意作出淡淡然的樣子道︰「飛雁北旋,生死由命,軒意已決,楚兄只管放條路出來,我殘師散將感激不盡!」

「賢弟的事我豈能不管?你要是留在這翠屏峰上做了匪,我張楚就是挨了蕭司令的槍子也不會剿你,但你要去綏遠投凌軍,我今天就是死,也不能讓你往絕路走!」張楚自顧地倒了一杯酒,苦笑一聲,卻不像之前那般激動了。

于宇軒把酒杯端到嘴邊,最後問道︰「真的不放?」

「不放!」張楚堅定地回絕。

氣氛突然間僵住了,一陣微風吹來,雲霧變幻著形態從兩人身邊飄過,張楚忽然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意味,苦澀開口道︰「賢弟,听我一句勸,人死不能復生,何必去執著那些改變不了的遺憾,留在晉西北,天塌下來,兄弟幫你頂!」

于宇軒起身,緩緩走到雲峰邊緣,望著腳下浩瀚飄渺的無底深淵,也不見他說什麼,幾名部下就已經走了上來,卸了張楚的槍,連同他的副官一起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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