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大明 第5章 說服先生

作者 ︰ 紅眸本尊

王宏泰的家在宗祠兩條街之後的小巷獨院內。

這里也是張家的產業,不過現在已經給了王宏泰居住。

三進小院,干淨利落。

巧兒如同一只快樂的小兔子,早就顛顛的回到家里喊道︰「娘,牧果果來了。牧果果來了。」

這小丫頭,哥果不分,張牧听到這里,便莞爾一笑。

「別跑那麼快,仔細摔了。瘋瘋癲癲的跟個男女圭女圭一樣,小心被你爹看到。」

這個時候,正廳內出來一個穿著青色織金短襖,系著墨綠色百褶裙的波斯婦人喊道。

果然,巧兒听到他的父親二字,便不敢發作了,急忙停下了瘋跑,做了一個鬼臉,邁著小碎步,低著頭走到了這個婦人身邊。

這個婦人乃是王宏泰的妻子劉氏。

劉氏年紀四旬左右,卻身材保持的很好,是一個典型的波斯人美人,一頭濃密的卷發,雖然盤著發髻,不過劉海卷曲,眉骨略高,眼窩深陷,一雙藍色的眼眸,宛若寶石一般璀璨,巧兒幾乎繼承了她所有的優點。

「快進來吃飯。」看到張牧,她便喊道。

「好。」張牧說了一聲,便進入了後堂內。

在飯桌上,菜肴還算是豐盛,一碗肥的流油臘肉,炒的香氣撲鼻,兩葷兩素,還有一個魚湯,張牧聞到,便食指大動。

雖然是剛過完年,不過張牧這一個月,可沒有正經吃過東西。

昨天基本上也是什麼都沒有吃,早就餓的饑腸轆轆。

坐下之後,劉夏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娘,要是今天中午你不喊牧果果,他又要吃白飯了。」巧兒看著張牧狼吞虎咽,便小聲的說道。

「哎。」劉氏長嘆一聲,眼楮里便泛著淚光,她雖然是波斯人,但是出生便在中原,從未回過波斯,初了外貌,幾乎和中原婦人無異。

劉氏心底善良,宗學里面吃的不好的孩子,她都常常接濟一些,而張牧一家對王家有恩,自從劉氏知道張牧的事情之後,只要張牧上學,劉氏便喊他吃飯。

「好端端的一個人家,就這麼破碎了。可憐的孩子!偏偏得了這怪病,傻傻呆呆的,這可如何是好啊。」劉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便給張牧又夾了一塊燒肉。

她也曾經給王宏泰說過,王宏泰自然心里也清楚,只是這種事,他一個外人,不大好出面,畢竟張府內還是周姨娘主事,所以便吩咐劉氏,能照顧便多照顧一點。

「娘,你怎麼哭了?」巧兒仰著頭,一臉委屈的問道。

「沒事。」劉氏給張牧盛了一碗湯,慈愛的撫模著張牧的頭說道。

只是她感覺到了張牧頭上的硬茬,用力的一拽,低頭一看,手心里竟然有一條血痂。

起身便拉開了張牧的後領里望去,當即便看到張牧後背觸目驚心的傷口,不由的嚇了一跳。

雖然古人棍棒底下出孝子,王宏泰也是極為嚴厲的先生,經常打的學生手掌腫的老高,筆都拿不了,但是看到張牧的傷口,劉氏便知道,張牧在家里是遭受了怎樣的虐待。

但凡是個有良知的人,怎麼會對孩子下這樣的死手。

「張府的那些下人壞透了,怎麼周太太也不管管?」巧兒皺起秀眉說道。

「牧哥兒,一會吃完飯,師母給你涂點藥。好不好?」劉氏溫柔的問道。

這個時候,張牧將飯碗放下,緩緩的抬頭問道︰「先生在那里?」

劉氏當下一愣,面前的張牧,俊俏的臉蛋上,一臉肅穆,更加重要是,他那一雙總是呆滯的眼眸,此刻卻亮如星眸,和之前的張牧,頓時判若兩人。

「先生,先生在書房內。」劉氏剛說完,還沒有等他反映過來,張牧已經朝著書房而去。

「娘,好像牧果果的病好了?」此刻,縱然是巧兒也能看出來張牧的不同。

劉氏急忙起身道︰「巧兒,你好好吃飯。我去看看你牧哥哥。」當即劉氏便也朝著書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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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書房在後院西廂,房間雖然不大,但是書架上,各類書籍琳瑯滿目。

此刻的王宏泰坐在一張松木太師椅上,手里捧著一本《三國志通俗演義》看的津津有味。

說起來王宏泰,也是一生蹉跎。

洪武三年,太祖下詔開科取試,因為天下初定,太祖皇帝求才若渴,便下令各省連式三年,中舉之後,免會試赴京听選。

王宏泰是次年辛亥科廩生,懷揣著夢想和熱血,準備參加這年辛亥科鄉試。

結果,得了絞腸痧,好容易才撿回來一條命,不過這一病帶養,就是一年多,錯過了辛亥科的考試之後,這本來也無傷大雅,反正連考三年。

可是,天不遂人願,老父親與世長辭。

這下守孝三年,不能參加科舉,結果卻沒有想到,三年之後,太祖皇帝發現科舉上來的都是一些書呆子,讓他們讀書寫字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治理國家可不是一介書生能夠干了的事情。

于是干脆便取消科舉,命各地舉薦賢才以用。

這一蹉跎,便到了洪武十五年才重新下旨開科,十七年才恢復了正式科舉,而十八年才成定制。

而王宏泰也從當年熱血青年,到了不惑之年,這眼看半百,當年的雄心壯志也消磨的差不多了。

如今衣食無憂,便致情于詩詞歌賦,花鳥魚蟲,準備頤養天年,歡度余生。

「先生。」這個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

王宏泰一愣,這分明是張牧的聲音,可是張牧從未找過他一次。

「進來。」王宏泰帶著幾分好奇的喊道。

這個時候,張牧進入了房間,王宏泰看著張牧,不由的一驚。

張牧自從棺材里爬出來止之後,沒過多久便成了傻子,這兩年,每次看到張牧,張牧都是一臉的呆滯,目光游離,有時候瘋的厲害,甚至敢對孔夫子的畫像吐口水。

他感念張牧父親對他照顧,便對張牧多少有些偏袒,就算是張牧傻了,他也希望張牧少受一些委屈。

可是,今日跪在他面前的張牧,俊朗的臉頰上,目光炯炯有神,神情肅穆,和之前的張牧,判若兩人。

「牧哥兒,你這是?」

「先生救我。」不等王宏泰說完,張牧便磕了一個響頭。

王宏泰一驚,雖然這頭他也受的,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大事,急忙起身扶住了張牧問道︰「這從何說起?」

「先生,家父去死之後,府內便是姨娘掌權。只是,這周姨娘視我如同眼中釘,肉中刺,三番四次謀害于我。虧我一路裝傻充愣,才活到現在。如今縣考在即,她斷然不會讓我入學。現在哪能夠救我的只有先生了。」張牧留著熱淚,神情激動的說道。

「據我所知,這周太太雖然是做事雖然是有些偏頗,但是也不至于謀害你性命吧?這件事可不能亂說。」王宏泰猛然听到這個事情,加上張牧一貫的表現,誰知道他是不是又瘋了,所以才故意試探問道。

「何用我亂說?這兩年家中連番三次失火,每次都在我臥房附近。多次投毒,也虧我機警,這才逃出魔掌。如果我不裝傻充愣,如何能夠活到現在?」張牧一臉懇切,目光真誠的望著王宏泰,他心里知道王宏泰顧慮什麼。

「好吧,就算是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怎麼不跟族長言明?反而來求我?」王宏泰還是有些不放心,便繼續試探道。

「先生有所不知,次乃我府丑事。我本不打算說,但是也被逼無奈。周姨娘和房族長張熾有染,兩個人私通多時。張熾欲霸佔我府產業,便和那個毒婦同流合污,狼狽為奸。我一個黃口小兒,如果跟族長說這些,族長會相信我麼?」張牧解釋道。

「牧哥兒,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可關系到了兩個人名節。你說他們私通,可有證據?」王宏泰有幾分相信了。

「我張府上上下下人盡皆知,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外人風言風語也是有的,村夫村婦之言,豈能相信?」王宏泰已經這把年紀,對張家了如指掌,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就十分可怕了。因為,他一直懷疑當年張牧的父親母親暴病而亡,太過倉促,中間怕是有什麼貓膩,如果是真的,這後背的故事,足夠掀起了張家軒然大波。

「先生,我已經被逼走投無路。您都不相信,族長如何相信?他們二人苟合本就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又怎麼能讓我抓住把柄?弄不好再來反告我污蔑。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也罷,就算這都是真的。老夫一介書生,又能幫你什麼?」王宏泰看張牧的樣子,不像是說謊,便好奇的問道。

「先生能夠讓我參加縣試,只要我有了功名,引起族長的重視,這件事便完成了一半。那一對奸夫yin婦,一定懼怕我要死,他們難免不會露出馬腳。我便能有證據。就算是除不掉一對奸夫yin婦,我也能名正言順的奪回我的家業,總比現在坐以待斃強!」張牧說道。

王宏泰听到這里,心里暗暗一驚。

面前的張牧不過十三四歲,已然能夠想到這個辦法,看來這兩年,怕是經歷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人便是如此,不經風霜,怎麼可能成長?

「等等,讓我看下。」當即王宏泰轉身,便朝著書桌而去。

從里面抽出來一具結名單,果然上面沒有張牧。這份名單昨天各房才送來,他還沒有仔細看過,按照張家家規,張牧是應該參加縣試的。

不過鑒于他呆傻,倒是合情合理。

這個時候,劉氏進入了房間,她在門外听了半天,此刻已經忍不住了。

「老爺,您就幫牧歌一把。這孩子,如果我們不救他,便沒有人能夠救他了。」劉氏眼里泛著淚花,將張牧從地上拖起來,便解開了張牧的衣衫,將張牧轉身背對著王宏泰。

王宏泰抬頭看了一眼,不禁愣住了。

張牧的背上,血肉模糊,而且舊傷比比皆是,傷痕累累,看著都觸目驚心。

王宏泰活了大半輩子,看到這里,便不用多言。

對于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縱然是再如何調皮搗蛋,也不該下如此狠手。

「牧哥兒,先不說你父親對我知遇之恩,便就憑你是我的學生,這個事情,老夫但凡還有一口氣在,便幫你到底。」王宏泰猶豫了一下,便沉聲說道。

「多謝先生。」頓時,張牧跪在地上,這兩年受的委屈,再也無法克制,不禁淚流滿面,然後給王宏泰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

一件大事,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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