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同行雲相隨 第五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第4節)

作者 ︰ 山抹微雲mfm

康熙四十四年十月

不是我當值的時候,閑著無事我就看看書,現在看得最多的是關于茶的書籍。現在放在幾案上的書基本全是關于茶的書,我現在完全把這當成一份正經工作來看,管吃,管住,發工錢,福利也很好。只不過不夠自由,規矩很是嚴厲,行差踏錯就會有體罰,甚至生命堪輿。抱著以前讀書時,既然做了就做到最好的心態,雖是半路出家,但現在在宮中如果涉及到茶這方面的問題,只怕沒有人敢小瞧我。

隨手拿起唐代陸羽的《茶經》翻看起來,這部書是八爺在我入宮後送給我的。陸羽所著《茶經》三卷十章,因為剛剛粗略地認識了繁體字,學會了斷句,讀起來還頗為費力,所以讀的比較慢。《茶經》把茶的「源、具、造、器、煮、飲、事、出」等方面介紹得極為詳盡,雖然唐代和清代的飲茶方法已不相同,但對從整體上宏觀上理解中國茶文化,還是大有裨益的。

唐以前,茶流行的是粗放式的煮飲法,陸羽極力推崇煎煮法,茶湯是煮好後放在桌上的,飲用之前要備茶、炙茶、碾茶、煎水、投茶、煮茶;宋代流行點茶,民間還盛行斗茶之風;茶至明代,主張切合自然,此時已出現蒸青、炒青、烘青等各茶類,茶的飲用已改成「撮泡法」,明代不少文人雅士留有傳世之作,茶類的增多,泡茶的技藝有別,茶具的款式、質地、花紋千姿百態。晚明時期,文士們對品飲之境又有了新的突破,講究至精至美之境。通過飲茶達到一種精神上的愉快,一種清心悅神、超凡月兌俗的心境,以此達到超然物外、情致高潔的仙境。

康熙和皇子們都愛喝綠茶,康熙喜歡西湖龍井,太子喜歡碧螺春,三阿哥喜歡敬亭綠雪,四阿哥喜歡太平猴魁,五阿哥喜歡廬山雲霧,八阿哥喜歡日鑄雪芽,九阿哥喜歡六安瓜片,十阿哥喜歡紫陽毛尖,十三阿哥喜歡蒼山雪綠,十四阿哥喜歡清溪玉芽……有時他們也喝紅茶和烏龍茶,全國進貢來的各地名茶,康熙除了賞給後妃、皇子、臣子們之外,也樂于品嘗各種名茶。

因為康熙喜歡喝西湖龍井,我又仔細研究了龍井茶的資料,西湖龍井歷史悠久,唐宋時期就開始嶄露頭角,至明代已成為名茶,曾有人作《游龍井》一詩,詩中曰︰「徘徊龍井上,雲氣起晴畫。澄公愛客至,取水挹幽竇。坐我詹卜中,余香不聞嗅。但見瓢中清,翠影落碧岫。烹煎黃金芽,不取谷雨後,同來二三子,三咽不忍漱。」

西湖龍井,獅峰出產的最佳。而龍井茶,按產期先後及芽葉女敕老,分為「蓮心、雀舌、極品、明前、雨前、頭春、二春、長大」八級。在清明前采制的叫「明前茶」,谷雨前采制的叫「雨前茶」。向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說法。到了順治、康熙年間,蓮心、雀舌、極品則是專供皇家了,絕不會流于市面了。尤其是「蓮心」,一個熟練的采茶姑娘,每天最多只能采摘女敕芽十二兩,一斤干茶有三萬六千顆女敕芽,故極為珍貴,稱得上珍品中的絕品。「蓮心」是康熙最愛喝的,康熙極少賞給皇子、後妃。

極品龍井外形扁平光滑,苗鋒尖削,芽長于葉,色澤女敕綠,體表無茸毛;湯敕綠明亮;清香或女敕栗香,但有部分茶帶高火香;滋味清爽或濃醇;葉底女敕綠,尚完整。

泡龍井也很講究,不能用剛燒開的水,應該讓水稍涼十分鐘左右;泡茶的水用泉水;用開水溫過杯,倒出水,再投放茶葉,然後,倒五分之一開水,浸潤,搖香三十秒左右,再用懸壺高沖法注下七分滿之開水,三十秒之後,即可飲用。

說到這些皇子的飲茶喜好,我是一一了解而來的,康熙和太子的喜好,問梁九功就行了,八阿哥他們的喜好,我直接問十阿哥就可以了,只有四阿哥的喜好我比較費神,只有問十三阿哥了,記得那日我問十三阿哥︰「十三爺,奴才麻煩你一件事,你知道四爺最喜歡喝什麼茶嗎?」

十三阿哥答︰「太平猴魁。」想了想我又對十三阿哥道︰「另外,四貝勒喜歡什麼點心,什麼顏色,什麼瓷器,什麼花……」十三阿哥笑道︰「停,停,我一大老爺們怎麼知道這些?再說,你打听這些干什麼?莫不是……」

我瞪了他一眼,說︰「你不要想歪了……還好意思說我,你和兆佳婉冰的事情,怎麼沒听你說過?」他臉上現出驚異的神情,說︰「你怎麼認識婉冰?」我說︰「選秀女時認識的。」他恍然大悟︰「哪有男人隨便把這種事到處說的?再說皇阿瑪還沒下旨呢。我和婉冰是去年春天相識的,我師傅法海在皇阿瑪面前撮合了一下,而且婉冰的阿瑪和皇阿瑪自小就是玩伴,所以……」我笑著說︰「恐怕你也求過法海師傅吧?」見他不置可否,我的疑問已經解決,于是我轉移話題說︰「我問你四貝勒的喜好,只是想把我份內的事做好,這也是我一貫的原則。」

我說的是實話,我打听皇子們飲茶的喜好,是為了把奉茶的工作做好,就像以前,無論是讀書還是公司里的工作,我都力求做到最好。奉茶雖不是大事,可奉茶女官得整日也跟在康熙身邊,有時是康熙獨飲解渴,有時是招待覲見的朝臣、賓客,尤其是大型活動更不可掉以輕心。再者,這四阿哥不同于別人,他是未來的雍正皇帝,自然是不能輕易得罪,何況雍正還是以嚴苛殘酷著稱。

誰知幾日後,我在通往乾清宮的路上遇到他,請安後,他對我說︰「以後想知道我的私事,可以直接問我。」我呆呆地看著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須臾,突然明白,是十三阿哥辦砸了事,我紅著臉說︰「奴才只是想弄明白,各位阿哥喜歡飲用什麼茶。」他牽動唇角,微微笑了一下,兩人均無話,停了片刻,他忽然說︰「鈕鈷祿瑋靜向你問好。」

瑋靜問我好?其實我和她接觸並不多,自從把借她的衣服還給她後,一直沒有機會再見面,加上進宮後忙這忙那,差不多已經忘記她了,怎會突然提起她?「哦,瑋靜,她還好嗎?」我隨意地問道,他點點頭︰「還不錯。」又是沉默……我想走開,又不便說。他扭頭向遠方看去,神色平靜,說︰「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話你做得不錯。」然後重又轉過頭來,微微頷首︰「去吧。」我趕緊行了個告辭禮。

我邊走邊想,他該不會覺得我是別有用心,揣摩各位阿哥的心思吧,看來,除了對康熙,討好別人的事情還是不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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