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長河寫信說今年過年回來。」致遠娘笑著說道，一提起這件事，她是喜上眉梢，這眼中的笑意怎麼都遮不住。
「你……這好事。」姚女乃女乃一听立馬高興了，說著又上下打量著她道，「不過致遠娘，你可真沉得住氣啊！」
這麼久才漏出來。
「娘，我爹要回來了。」姚軍遠嘩啦一下，掀開草珠簾子笑眯眯地問道。
「去！看著火去，大人說話，小孩兒插什麼嘴兒。」致遠娘轟道。
「娘……」姚軍遠撅著嘴，不甘心地嘀咕道，「人家也想爹了。」不過還是乖乖的坐在木墩上繼續燒火。
聲音雖小，但東里間的婆媳二人听得清清楚楚，一句話說的兩人眼淚差點兒落下來。
是啊！孩子想爹了，她們也想兒子和丈夫了。
姚致遠洗完手，也坐在另一張木墩上，兄弟倆一起燒火。
「哥，哥我給你說啊！咱爹要回來了。」姚軍遠小聲地跟他咬著耳朵道。
「真的！」姚致遠一臉驚喜的問道。
「當然，我听咱娘說的，這還有假。」姚軍遠信誓旦旦地說道，「我都快忘了爹啥樣子了。」
「很高，很大，很嚴肅。在他面前我都不敢說話。」姚致遠小聲地說道。
「拉風箱啦！」姚致遠搗搗他地胳膊道。
好半天，婆媳兩人才緩過勁兒來，屋里邊才又想起了談話聲。
「這不是怕他臨時又有變化了，免得您二老又失望。」致遠娘不好意思說道。
「也是……這種情況都出現了好幾次了，說著回來了，回來了，臨了，就……俺都快數不清了。」姚女乃女乃拉著她的手道，「這事先別告訴你爹，誰知道到時又有啥變化，免得到時候又失望了。」
姚女乃女乃長嘆一聲道，「真是難為你了，不過好在，長河當兵也十五年了吧！國家的新政策好像你也能隨軍了。這下終于不用在分割兩地了。」
「有十八年四個月，零三天了！」致遠娘羞澀地一笑道，「娘，讓你看笑話了。」
「行了，我也是從年輕地時候過來的。」姚女乃女乃說道。「那時候誰不是數著天數，過日子的，就盼著哪天不打仗了，他們就回來了。」
唉……
「娘，你找我干啥？」致遠娘趕緊轉移話題道。
「對了，俺這兒有兩塊兒料子，想麻煩你給博遠和清遠做兩身中山裝。」姚女乃女乃把藏在懷中的兩塊兒布料拿了出來，放在炕上，小聲地說道。
「娘，大嫂和弟妹的手藝都不錯，為什麼……」致遠娘直接提出疑問來，聲音也壓低了很多。
姚女乃女乃定定地看著她眼楮，她這雙眼閱人無數，好壞還是能分辨一、二的。
「娘，你看著俺干什麼？」致遠娘被她看的都不好意思了，上下看看自己沒什麼不妥啊！
「哦，沒什麼？」姚女乃女乃眨了下眼道，「事情是這樣的，料子是……」她把事情地來龍去脈說了一下。
致遠娘垂頭算了一下時間，然後抬頭道，「行，娘，我一準兒在年三十給你做出來。」
「致遠娘，別記懷，孩子們都大了，博遠論年齡馬上就二十的人了，也該處對象了，得有一套體面的衣服。」姚女乃女乃笑道，「等到致遠他們長大，我出錢，給孫子們做新衣。」
「娘，我沒事！」致遠娘打趣道，「說句實在話，您二老都願意，我可不敢有異議！」
姚女乃女乃目光如炬地看著她，敢這麼開玩笑，這心底是真的沒有一絲芥蒂。
「行了，你忙吧！我回去了。」姚女乃女乃起身說道。
說著就朝外走，听見動靜，致遠提著燒火棍子和軍遠就站了起來。
「女乃女乃，您要走啊！」姚致遠說道。
「是啊！我走了，你們忙吧！」姚女乃女乃揮揮手道，
「別送了，該干嘛！干嘛去。走兩步就到家了。」姚女乃女乃忽然站住回身道，「忘了，致遠跟俺去把縫紉機搬過來，你娘要用。」
「是！女乃女乃。」姚致遠扔掉燒火棍子，跟著姚女乃女乃就回家了。
「大伯、大娘、小叔，大哥。睡得好嗎！」姚致遠看見姚長山和大娘、姚長海、姚博遠忙叫道。
「致遠來了！吃了嗎？」姚長山笑著問道。
「還沒呢！」姚致遠搖頭笑道。「大伯，我進去了啊！」
「進去吧！」姚長山笑道。
「爺爺，我來了。」姚致遠進了東里間道。「女乃女乃，讓我來抬縫紉機。」
「好，好！」姚爺爺看著姚女乃女乃把縫紉機上鋪的大花布，疊了起來。「都說好了。」
「說好了，這不來抬縫紉機了。」姚女乃女乃把大花布放到炕頭櫃上，朝院子里喊道，「博遠，博遠。」
姚女乃女乃出馬，還有搞不定的事！
「快去，女乃女乃叫你呢。」姚長海拍著姚博遠的肩頭道。
姚博遠三兩步進了東里間道，「女乃女乃，您叫我。」
「博遠你和致遠把縫紉機抬到你三嬸家，她要用。」姚女乃女乃說道，「你們倆可得小心哦！踫壞了俺可饒不了你們。」
「女乃女乃，放心吧！」姚博遠笑道，兩人分站兩邊，為了讓女乃女乃放心，姚博遠還特地喊道，「一、二、三……」
「俺來掀開簾子。」姚女乃女乃把簾子掀到一邊。
兩個人抬著縫紉機出來後，「小心門檻。」姚女乃女乃又道。
「知道。」姚致遠說道。
「小心門口的台階。」姚女乃女乃說道。
姚博遠笑著道，「知道，女乃女乃。」
「娘，這是要搬著縫紉機上哪兒啊！」姚長山問道。
「哦！他三嬸要縫縫補補，需要蹬縫紉機，可聲音大了，俺怕嚇著妮兒了。干脆，搬到他三嬸那里一段時間。」姚女乃女乃接著道，「你們這段時間有需要，就去他三嬸家。」
「娘，沒關系的，蹬縫紉機的聲音，嚇不住妮兒的。」姚長海搖頭失笑道，「要不要這樣啊！」
被吵醒的妮兒心里月復誹道︰為了兩塊布料，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少攏宜蛋峋桶帷！幣δ棠貪雲廝檔饋p>「咱娘可真心疼妮兒！」大娘挑眉笑道。
「怎麼了吃味了。」姚長山傻笑道，「咱們再生一個，咱娘也一定會疼你的。」
「去，你個沒正行的。」大娘拐了他一胸口下，紅著臉進了堂屋。
「咦……他娘，他娘，我是認真的。」姚長山追了進去，不過沒再說讓人臉紅的話。
而姚女乃女乃跟著姚博遠他們兩個，不斷地說，小心台階，小心門檻，小心石子……
終于把縫紉機給抬進了致遠家。
「三嬸！」姚博遠把縫紉機放下叫道。
「呼！」姚致遠松了口氣，一**坐在了炕上，「哥，你看看，都出汗了。我寧願去挑水。」
老人家在一旁看著，任誰都緊張兮兮的。
「咱女乃，太寶貝這個縫紉機了。」姚博遠笑道，趴在他耳邊小聲道，「我也很緊張。」
姚致遠不著痕跡地挪了挪，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致遠娘，就交給你了。」姚女乃女乃拍著她地手道，見她點頭，然後回身道，「博遠，走了。」姚女乃女乃招手道。
「三嬸，我們走了。」姚博遠說道。
「行了，別送了。」姚女乃女乃揮手道，和姚博遠出了致遠家。
姚致遠母子三人看著姚女乃女乃和姚博遠進了大門，才回身進了自家院子。
「娘，窩窩頭已經蒸好了，我把火壓下去了。」姚軍遠起身說道。
姚軍遠好奇地問道，「娘，女乃女乃來干什麼了，怎麼把縫紉機都搬過來了。」
致遠娘邊走邊算著博遠和清遠的身高、尺寸，所以對于兒子的話，想也沒想就說道，「你女乃女乃拿來兩塊布料，讓給你博遠哥，和清遠哥做兩身衣服。」說完才意識到說了什麼，有些擔心地看著孩子們。
這時代的女人都有著一手出挑的手藝︰做菜、縫紉、腌醬、腌菜都是一把好手。
「娘，那是什麼眼神，我們是眼皮子淺的嗎？」姚致遠嬉皮笑臉道，話鋒一轉道，「想當年我發高燒，大半夜的，大伯愣是背著我跑到縣醫院，醫生說要是晚了這腦袋可就燒成傻子了。女乃女乃和大伯一家都對我們照顧有加的，大哥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有身新衣服了，這說不定哪天就用得著。」
「娘，我們還正在長身體呢！這要是做好了衣服，過兩年可就不能穿了多可惜啊！」姚軍遠在一旁附和道。「我爹的舊軍裝挺好的，同學都羨慕死了。」
這倒是，勞動人民終于推翻三座大山，喜氣洋洋地當家作主，工農兵可是青年們崇拜的偶像，當然也就崇尚工農兵的穿著打扮。
人人都參加勞動，為建設國家添磚加瓦的，則需要耐磨耐髒的日常服裝。工裝與軍裝的灰藍綠自然成了最實際的流行色。
「好孩子！」致遠娘著眼眶說道，「等日子好了，娘給你們做新衣，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兒子俊著呢！」
「娘，哪有這樣夸自個孩子的。」姚致遠常年下地勞作，被曬得古銅色的面頰頓時紅了，尷尬地撓了撓頭。
怕自家老娘在說出令人臉紅的話，「娘，窩窩頭蒸好了，早飯咱怎麼吃啊！」姚致遠轉移話題道。
「去！壇子里夾些腌蘿卜條，就著窩窩頭吃，也不能光吃干的，鍋里的水沒有熬干，喝那水也行。」致遠娘說道。
「娘，小嬸說了蒸窩窩頭的水不能喝，對身體不好。」姚軍遠趕緊說道。
「真是的跟著你小嬸也矯情起來了。」致遠娘食指點著他的額頭笑道。「以前喝過也沒啥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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