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情悟 六清涩年代

作者 : 杜泽亚千里草

1

县政府特意在白沙大酒店为梅夫人准备的答谢晚宴,梅静尧推说身体不适谢绝了。

晚间,酒店总统套间陈设豪华的卧室,梅夫人辗转翻侧,思绪万千。巨屏彩电里正在播放当下热播的电视连续剧《金婚》。梅静尧的目光,丝毫没在电视上驻足的意思,30多年前的往事一股脑过电影似的,浮现在脑海里。

上世纪70年代初,沉闷地令人窒息的年月。那年17岁的梅静尧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和那个年代大多数年少轻狂,无所适从的年轻人一样,梅静尧根本无法将心思全部用在学业上。

1974年梅静尧在白沙县蛟桥镇中学读高中一年级。18岁的马云龙是他们班的班长。当时的高中生活是半工半读制。上午上课,下午由学校工宣队的头头带领,要么和农民兄弟一起,参加田间地头的劳作,要么上街干些个贴贴标语,扫扫大街之类的杂活儿。学校有自己的食堂、菜地和养猪场。住校的学生基本过着自给自足、半饥半饱的生活。

马云龙是住校生,几个饥肠辘辘的班干部到了晚间,经常会跑来和埋头读书的马云龙,讨论怎么吃饭才能填饱肚子。有同学说,一边吃,一边猛往肚子里灌水。又有同学说,躺着吃东西肚子很容易饱。而那时班上大多数男生,并不跟马云龙他们这些班干部,一起讨论吃饱饭的技巧。而是趁着月黑风高,去附近的农田偷玉米、番薯、土豆等,削了皮就能生着吃地食物充饥。

那时,马云龙实在饿极了,也会去农民的玉米、番薯地里,偷些农作物果月复。但干这事时,马云龙从来都单独行动。吃完了,他还会跑出老远,去溪水边仔细漱口。直到将牙缝里残留的番薯、玉米渣全被溪水冲干净。他才会绕道往学校走。路上,碰上同学或是学校工宣队的人问起,马云龙会跟他们讲,他是去镇上亲戚家了。马云龙所讲的蛟桥镇上的亲戚,就是梅静尧的家。梅静尧的继父是马云龙的伯父。

2

梅静尧随母姓。梅静尧的生父是金沙大学美术系的一名老教授,,上世纪60年从美国学成归国。梅静尧的母亲梅香华,早年是金沙大学美术系的形体模特,曾被美术系的学生们追捧为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后来,梅香华和梅静尧的生父,成就了一桩,老夫少妻的忘年恋姻缘。

梅静尧的生父,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被打成里通外国的反动学术权威,下放到黑龙江的“北大荒”劳动改造。迫于当时严酷的政治形势,梅香华选择了和丈夫离婚。

离婚后的梅香华带着8岁的女儿梅静尧,从金沙大学教授小楼里搬出,回到娘家白沙县蛟桥镇。再后来,梅香华嫁给了镇上挑担卖豆腐、年纪小她40岁,外号“软马善”的马大善。

这“软马善”做得是豆腐营生,脾气秉性也“豆腐”。此人自十多岁到镇上做小买卖,就没人见他高声大嗓讲过话。更不用提去干强买强卖,短斤缺两的缺德事了。

这软马善的“软”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此人患有性功能障碍。前年好不容易娶进家门的小媳妇,跟他只过了2个年头就守不住,跟一个名叫汪白浪外号“白眼狼”的镇革委会造反派小头目私奔了。这汪白浪的老家在谷峰镇大山里的汪家坳村,与马大善的老家马家坪村,山上山下相隔不远。这汪白浪的爹原是汪家坳村的村长。曾被镇上树为“农业学大寨”的标兵,后曾担任过白沙县人大代表。

老婆跟人私奔,弄得原本就晚婚的马大善更加灰头土脸,颜面扫地。那时,连镇上穿**的女圭女圭,都敢当街喊他“软豆腐”取笑!将梅香华这个蛟桥镇上有“梅西施”之称的大美人,娶进家门后,马大善唯恐来之不易的三口之家再有什么闪失,最后落地孤家寡人、晚景凄凉。婚后,他对梅家母女倍加疼爱,将继女梅静尧视为掌上明珠呵护有加。

两年后,因马大善的豆腐鲜香滑口,再加上老板娘梅西施的精明能干,笑靥如花。悄悄开张不久的蛟桥镇“梅西施豆腐坊”生意出奇火爆。

手里有了点闲钱,梅西施就带丈夫,坐长途车偷偷去金沙市里的中医男科看病,平日还经常撺掇丈夫,往镇上的中药铺跑,买回些偏方滋补壮阳药,常年服用。

又过了两年,不知真是中药偏方的神补,还是梅西施本人豆腐一样爽滑,招人爱怜。这“软”了大半辈子的“软马善”,日渐枯木逢春,雄风乍起。一年后,梅西施竟给马大善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婴。马大善欣喜无比,“软马善”的外号从此在蛟桥镇销声匿迹。又过了2年,正怀着第三个儿子的梅香华,把白沙河老渡口,一处前带面脸后挂院的青砖瓦房买下。马大善为了报答妻子为他传宗接代的功劳,让小儿子随了母姓,起名“梅仲良”。为取“伯仲”不分,兄弟情深之意,马大善后来又将大儿子的名性更改为“梅伯良”。为了养育四个儿女,马大善和梅香华不分白天黑夜,玩命干活卖豆腐。

不久,白沙河桥头长街上的“梅西施豆腐坊”。成了方圆百里的名店。

同母异父的小弟弟梅仲良出生时,梅静尧刚好到上初中。原本梅静尧是不太想读初中的。她对母亲说,弟弟们都还小,家里活儿又忙。再说那个年景的学校也基本没东西可学。不如索性回家帮着卖豆腐。继父马大善不同意说:“女娃要是不多读些书,那一辈子说不定都毁了。能读多少,就读多少吧。只要老爸供得起,你就读。不但把初中读完,还要读高中。”

就这样梅静尧一路读到高中,进了白沙县蛟桥镇中学。

3

转眼间到了上世纪70年代中叶。父亲早逝,出生在白沙谷峰镇马家坪村,一个极度贫困家庭的马云龙,靠着伯父马大善的资助也进了蛟桥镇中学,跟梅静尧同班。

马云龙守寡的母亲带着三个儿子艰难度日,多年来全靠孩子伯父马大善接济。马家三兄弟,除了最小的马三马云豹,生性顽劣,压根不是块读书的料,读完初中就死活不肯再读了以外,马大善尽其所能帮助老大云龙和老二云虎上学读书。

马云龙上学晚,读高中那年已18岁。那时懂事的他,时常去伯父的豆腐坊,起早贪黑帮着推磨洗浆做豆腐。

就这么过了一年多,马云龙和梅静尧从陌生到熟识,慢慢变地像一对小情侣般亲密无间。17岁的梅静尧有早熟,长相、身段出奇俊俏。在当时蛟桥镇长街,绿衫蓝裤,喜欢梳一条长长麻花辫子,青春韶华的梅静尧。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很是扎眼。

也许是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命多舛”的老话。梅静尧自14岁起,就隔三差五会被镇上游手好闲的男青年骚扰。现如今,她身边有了马云龙这个身高马大的护花使者,安全感倍增。

尽管那时的学校,已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学校,教师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教师。年长些的马云龙还是尽量抽时间多读书。较之马云龙,性格开朗,情窦初开,爱打扮且有些多愁善感的梅静尧,除了美术和语文她感兴趣的功课以外。大多数时间她会和班上几个不太爱学习的女生结伙逃课,到镇上闲逛。

那时,蛟桥镇中心广场西北角的巷子里,有家专门出租“小人书”的图书屋。这地方梅静尧最常光顾。上点年纪的人知道,那年月俗称的“小人书”,实际是一种类似带解说的连环画。封皮彩印,内页黑白。内容以战争年代的人物故事居多。“红灯记”“沙家浜”等。间或也能找到两本有山水、花鸟和古代仕女画的书,那才是梅子的最爱,梅静尧特喜欢临摹书里的精美图画。一次在旧书摊,她竟发现一套“红楼梦”全卷8本全集。好说歹说,和租书老头商量了两天,梅静尧最后将这套“红楼梦”全集连环画,以一天五分钱的不菲租金借阅。

将书抱回学校,梅静尧一本本摊开藏在寝室铺盖下。在那个荒唐的年景,像《红楼梦》这样的古典名著,也被当时的县文教局列入违**刊名目,严禁学生阅读。梅静尧从镇上合作社买来图画纸。除语文课外,每天上课梅子都在一页页精心临摹,那借来的全套“红楼梦”连环画。

一个月后,梅静尧把临摹好的图画纸装订成册,自己做了一本“红楼梦”全套连环画丛书。丛书的扉页上署名:曹雪芹著、梅静尧图。

随后,梅静尧的这本手绘连环画《红楼梦》,开始在白沙蛟桥镇中学高二一班女学生们中传阅。第一个拿到这本“书”的男生,自然是高二一班的班长马云龙。

那天傍晚,马云龙把看一半的“书”装进书包,赶去豆腐坊帮忙干活。

不料想,半路天降大雨。忙着赶路的马云龙,一时忘了书包里这本借来的“宝贝”。等跑到了豆腐房,“书”被雨水打湿了一半。梅静尧见状,心疼地眼泪都流下来了。

在磨房里,梅静尧追在忙着赶驴子磨豆浆的马云龙身后,拽着他的衣襟,不依不饶,非要马云龙赔她不可。马云龙急地抓耳挠腮:“我又不会画,你要我怎么赔你吗。街上也没卖这种书的。要是有,我去给你买一套回来。再说,只是打湿了,也没烂掉呀?”

“我不,就要你赔。”梅静尧依旧拉着马云龙的衣襟不肯放手。

“你放手嘛,你别这样拽着我。让外人看见,像什么样子。你快放手呀,哎呀,你放开手再说话好不好。”

“我不。我就让你赔给我。”梅静尧半真半假,半嗔半怒对马云龙一个劲儿地嚷。

“好嘛、好嘛。你说让我怎么赔。要是真能赔。你让我干什么都成。你说吧。”

“你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我、我想让你吻我。”梅静尧说完,一头扎进马云龙怀里。

“这,这……”起先,马云龙想把梅子推开,可但当她将手臂探进他的领口,饱满的前胸贴在他只穿着单薄衣衫的胸口时。他瞬间感到,梅子胸前那两座饱满柔软“豆腐”山峰的震撼。马云龙想让这奇妙的感觉,在全身血液中尽量驻足地长久些!他直挺挺站着,不再做任何挣月兑梅静尧拥抱的努力。紧贴着马云龙的梅子,慢慢也感觉到马云龙身体上突兀地变化。她脸涨红起来,月光下,两个激情似火的年轻人,在驴拉磨轮不停转动的小屋里接吻……。

那头被蒙了眼睛的拉磨老驴,猛然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直惊地两个年轻人瞬间分开。梅静尧仓惶夺门而逃。马云龙傻傻立着。突然间变得漆黑的小屋里,他觉得身体如同被飓风灌满的风帆,一时难以收敛。马云龙身体前倾,弯下腰呼吸急促地直喘粗气……随后他浑身瘫软地蹲在地上。

4

转眼到了夏天。马上结束高中生活,各自要回乡继续务农的蛟桥镇中学应届毕业生们,开始三三两两结伴逛街,给同学好友买一些可以相互赠送的毕业留念小礼品。

马云龙想,毕业前一定要送梅子一件礼物。就搭车特意跑到金沙市里的步行街,逛了好几家百货店。最终在一个卖发卡、别针的柜台,选中了一枚淡黄色的双鱼座发卡。

马云龙清楚地知道,离校后他只能返回谷峰镇马家坪村,去过和他祖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日子。尔后娶妻生子,养一头驴、一头牛和一大群儿女。

自己是他那个穷家的长子。上有孤苦无依的寡母,下有两个需要他照顾的弟弟,云虎、云豹。

常言道长兄如父,作为长子,马云龙义不容辞必须撑起这个破落不堪的家。他马云龙再怎么一表人才,也还是个没有城镇户口的乡巴佬小子。梅静尧那是谁?蛟桥镇的“镇花”,白沙县城有名的小美人。镇上,甚至县里大领导的公子、少爷们都眼巴巴盯着,做梦都想娶回家做媳妇的美丽女孩。怎么说,也轮不到他马云龙一个小泥腿子,去和她谈婚论嫁。再着说,把梅静尧这么个小家碧玉,娶回他那个破砖烂瓦的家,岂不是把一颗珍珠,硬生生往烂泥里踩着,去埋汰。在马云龙眼里,那梅子就像天上一勾让人想死,也捞不到手的美丽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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