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和尤老娘早知道尤三姐打人去了,尤二姐原是不让,尤三姐打小性子就比她刚硬,尤二姐劝不住她,只能看着她去了。尤二姐自个便留在屋里里头劝她老娘,才劝到一半,老娘这才稍微好点,就突然听得隔壁的院子动静不对了。
尤二姐焦急的看了眼隔壁院子的方向,对她老娘道:“我去看看小妹,她性子爆,难免做事太过头,日后还要相处,留一线也好做人。”
尤老娘想起,自己两个女儿还没着落,若是在这里闹的太凶,被贾珍和贾蓉嫌弃了,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便点了头,让尤二姐快点去劝劝。
尤二姐才走到院门口,就被门口的丫鬟拦住,那丫鬟很不客气的问道:“二姑娘来这儿做什么?太太睡下了不见客,二姑娘还请回去吧。”
尤二姐赔着笑脸问道:“好姐姐,我那妹妹方才过来这里了,我来寻她回去,怕她不懂规矩闹了笑话。”
那丫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原来二姑娘是知道三姑娘来这儿杀人的?非但没拦着,如今这也是帮忙行凶来了?我劝二姑娘一句,你且回去收拾东西,与你老娘逃命去吧。方才三姑娘想杀林大姑娘,被人拿住了。如今林大姑娘已经差人报官去了,不多时官差就来拿人了。你再不逃,到时连你老娘一并抓去,娘仨一起推出去游街砍头了,再要后悔就晚了。”
尤二姐闻言被吓得魂都没了,赶紧回隔壁院子去通知她老娘去。尤二姐转身一走,那丫鬟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丫鬟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大观园里遣散的小戏子茄官。因她听说那雪雁把藕官接了出去,又另要了蕊官去陪伴藕官,加上这回蕊官跟着雪雁一起来了宁国府,与茄官闲聊时说起雪雁,口中全是孺慕之情。
蕊官也是雪雁重点培养的对象。但培养的方式不同,只是好吃好喝供着她,娇宠着也不让人对她大小声。蕊官对茄官说起自个的待遇,让茄官羡慕不已。蕊官又说起雪雁把藕官送去大户人家那儿做妾,如今穿金戴银好不风光,更是让茄官觉得雪雁是个不多得的好主子。
所以这样一来,茄官早心中对雪雁另眼相看,加上尤三姐和尤二姐平时在府里对下人也不是很客气,仗着自己是小姨子和姐夫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还要拿底下的下人撒气儿,这下人自然是不会喜欢她们俩的。
所以尤二姐一来问消息,茄官就故意说的很是严重,想吓吓尤二姐。让她急死最好。
尤二姐确实被吓得不清,跌跌撞撞回到院子里去,见了老娘竟还没开口就先哭了起来。尤老娘忙哄她道:“这是怎么了,好好说,你妹妹怎么了。你别怕。凡事有娘替你们做主呢。”
尤二姐哭了半天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最后被尤老娘骂了一通这才断断续续把听来的事儿说了出来。尤老娘只当是真的杀了人,翻了个白眼叫了句:“我的儿!”便真的昏了过去。这回不是装的,是真昏了。
尤二姐见老娘都昏过去了,心中更是没有主心骨了,这一下就真的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是个最没主见的人,脑子又不想事儿。所以很容易上当受骗。如今她自己受了骗,当了真,就讲的也当了真,歪打正着替雪雁气昏了她母亲。
雪雁要是知道这个事儿,只怕要笑死了,还得赏茄官几百两银子作为奖赏才好。惜现在雪雁还在堂屋里头装柔弱呢。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
孟茶芳得到消息差点没把杯子摔完了,她简简单单换了身衣裳立马坐车赶到宁国府来的时候,贾珍和贾蓉已经到了。
孟茶芳才到院门口,就有小丫鬟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引她去了堂屋。孟茶芳还在廊上就听得里头雪雁呜呜的哭声,和凤姐尖锐的骂声。
孟茶芳揉了揉眼睛。不着声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在廊上哭着叫了句:“箐儿,我的箐儿。”
小红忙在一旁适时打了帘子起来,孟茶芳跌跌撞撞进了屋去,见到雪雁一头乱糟糟的坐在八仙椅上,哭得怜兮兮的样子,她这心里一下就真的心疼了起来。
要说孟茶芳对雪雁的感情,不深是假的。孟茶芳自打进了林家的门,就真的把黛玉和雪雁这两个丫头当自个的女儿来看待了。以前还能浅点儿,但自从她生了墨玉,知道身为人母的感觉了,就更加疼爱起黛玉和雪雁来了。特别是雪雁这丫头还特别的贴心,光是怀孕时送她的那套抱枕,就让她感动了很久。
更何况雪雁在家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铺子被人恶意竞争,这丫头也能不慌不忙关了铺子重新装修,然后再开业时就搞的有声有色。除了上次吴均瑜失踪,孟茶芳就再没见雪雁哭过。
如今雪雁哭得凄凄切切,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样子,加上头这么乱糟糟的,一点也没有雪雁平时的从容之态,这孟茶芳一时就真的哭了起来。
“箐儿!”孟茶芳一个嚎哭,把室内的人都吓了一跳,看见是孟茶芳来了,贾珍和贾蓉都很尴尬,贾珍赶紧上前叫了声:“太太。”
孟茶芳一摆手,指着他道:“你莫叫我,我不认得你。我家里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过是来走回亲戚,便要被人害了性命去。我不敢与你们说话,我怕连我的性命也一并丢在这儿了!”
尤氏在里头听见孟茶芳来了,她就算再病着,如今也不得不爬起来了,正在屋里换着衣裳,就听外头贾珍辩解道:“太太误会大了,小妹不曾想害大妹妹的性命,不过是一时误会了。”
孟茶芳呸了一声厉声道:“你当我们都是傻的不成?若是这屋里没人伺候,我箐儿早就被她打死去了!如今坐了这么久,你们叫了大夫来替我箐儿看看伤势?我林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加害我箐儿。只怕是那两个小婊子才是你家的亲戚,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都是该死的不成?”
尤氏赶紧胡乱穿了衣裳,出来堂屋,对着孟茶芳就跪了下来:“太太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是我不争气,请了我继母来谁知惹来这么大的祸事儿。太太要骂便骂我吧,给他们爷俩留点脸面。”
贾珍得管林如海叫姑父的,所以尤氏和贾珍都是小辈,这辈分小了一截,纵使孟茶芳年纪再小,尤氏也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求饶。
孟茶芳一抹眼泪不理尤氏,只拉了雪雁的手道:“好孩子,快去里头梳洗一番,这样的模样不能出去见人的。待会要去公堂,虽得戴上面纱,这衣冠不整是大不敬。”
雪雁点头哭道:“我省的,只是方才头上疼的厉害,不敢碰它。如今好些了,我这就去梳洗。”
贾珍和贾蓉都在急的焦头烂额,谁知孟茶芳根本不理他们。这时凤姐又上前添油加醋的把事儿说了一遍,把那尤三姐说的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般,又说一屋子的人拉都拉不住尤三姐,尤三姐嘴里还骂着要让雪雁碎尸万段等等。
尤三姐真的这么骂了,只不过是被绑之后骂的。那时候不过是困兽犹斗,做的最后的挣扎,只能骂骂雪雁解气儿。但凤姐却把这话说成是打人的时候骂的,那就性质完全不同了。
几人正在屋里七嘴八舌的,外头有小丫鬟进来报信道:“衙门来人了,琏二爷也来了。”
贾珍和贾蓉忙整了整衣裳,出去接待。孟茶当待这二人一走,马上过去把尤氏扶了起来,小声对她道:“我知你也是无奈何,如今你不要再多做言语,只看我们落。日后保你安安生生过日子,再无这糟心的烦事儿。但你若开口求情,我只能连你一并告上。”
尤氏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笑容,但很快隐去不见,但孟茶芳却看了个清楚。她知道尤氏心里也是想弄走这两人,但无奈对方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就甩不月兑了。
孟茶芳心中冷笑一声,暗道尤氏这一手示弱耍的好,扶她起来之后,便叫人仍扶了尤氏进屋去休息。
不多会雪雁重梳了头,整好衣裳走了出来,只是两只眼睛哭得红肿,差点都睁不开眼了。
外头贾琏不愿与贾珍多费时,进来转了一圈,看了雪雁的样子,劝慰了她一番,又道:“妹妹放心,哥哥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这也不知是哪里钻出来的泼妇,敢对妹妹动手,这简直就是不自量力。今儿我若是不让她们娘仨都尝尝苦头,我这姓就倒过来写。”
雪雁心里还担心着贾琏遇见尤二姐的事儿呢,听贾琏这么一说,才知道贾琏压根就没加过尤二姐。她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叫了尤二姐出来,万一这两人一见钟情了怎么办。要知道原著的力量是很大的,很多事儿都会被扯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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