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我可怜的姝儿,老爷,她还那么小,她不可以陪我们一起走啊,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一名面容姣好的妇女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跌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夫人,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想我堂堂镇国大将军,为我的国家尽心尽力,到最后还要落得如此下场。”一旁的男人亦是心力交瘁,本应不惑之年,却有了半边的白丝,让人看了心疼。
“老爷,不怪你,要怪只怪那些向皇上进言的馋臣,只是我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女人心痛的看着怀里的女婴,很奇怪的是,怀里的女婴不哭不闹,宛若眼前这般只是浮云,她平静的像湖里的水。
男人沉思一番,“陈妈,趁现在外面的禁卫军还没有进来时,你带着夫人和小姐从书房的密道逃出去吧,今后——好生照顾着。”
“不——老爷,妾身要和你一起,老爷难道忘记了吗?妾身要和你同生共死的。老爷这次在劫难逃,那妾身定会誓死追随老爷。”
“荆儿……可是我们的女儿……”
女人抱着婴儿靠在男人身上,“陈妈,你带着小姐从密道先走,好好抚养小姐,我只求她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老爷,夫人……”一旁的妇人早已声泪俱下,“奴婢一定好生照顾小姐,将她抚养成人的,请老爷夫人放心。”
“来人呐,凡是傅家的人,全都给我抓起来。”外面官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是地狱里的鬼怪,一步一步,没有凄惨的叫,有的——只是索命声。
“快,陈妈,你快带着小姐走,不要回头。”
妇人抱起女人手里的女婴,“小姐,快和你的爹娘道别吧,以后……以后……”
说也奇怪,妇人手中的女婴似是明白了,盯着眼前的女人和男人,眼中似有道不尽的话……
很快,脚步声来了,伴随着厚重的铁链声,很快,又湮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青山意图谋反,罪当论诛,傅家亲眷秋后问斩,家奴女仆一律发配边疆。”
一道圣旨,封杀了所有的期待与奢望。
问斩台上,是背负莫须有罪名的傅家亲眷,当然,谁也不知道傅家刚出生的女儿所踪,只知道,官兵寻遍了整个傅府,也没见着每个人影。
台下,窃窃私语的人,谁都明白傅大将军为人和善,施善于人,可这正也是他们不明白的地方,大将军已经身居高位,居然还要通敌卖国,谁又会想到这一切,不过是皇家的阴谋,是馋臣的算计。
鲜血与哀嚎伴着无人争辩的冤屈石沉大海。或许过了十年,二十年,还会有些许人想起,可那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娘——”噩梦,又是那个场景,十六年了,每到爹娘忌日前,这个梦总是挥之不去。
“雾儿,怎么了?”白发被侵蚀,容颜已枯槁,老妇人提着灯,寻着声,模索着走到我面前,“又做噩梦了吗?”
“嗯。”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我真心酸,十六年了,她早已不再是傅府的妇人,岁月加倍的摧残着她的容颜,尤其那双眼睛,几乎半瞎了。
“没事了,雾儿,陈妈在这,快点睡吧,后天我们还得准备祭拜你亲人。”
“嗯,陈妈——”我犹豫了下,“没事,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
躺在床上,我却没有半点睡意。活了两世,总觉得自己活得浑浑噩噩的。前一世,我是孤儿,作为孤儿,我没得选择,接受的一直是国家补助,好不容易出息了,当上了国家刑警队队员了,天晓得执行任务前还被告知未婚夫不要我了,还和我闺蜜搞在一起,呵,是该自嘲还是庆幸我没有嫁给他,否则,还得给自己的户口本上添一笔离异记录。
临终前,连最爱我的陈院长也没有见到,就匆匆的把生命牺牲在任务中,我都不知道那对狗男女在得知我去世时,是偷着笑呢?还是稍微有点良知的在我坟前叩个头啊。
这一世,我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傅大将军夫人的肚子里,不知道是忘记喝孟婆汤了,还是阎王也可怜我,觉得我命不该绝,我居然还能记得在21世纪的所有事。
在我降临到这个望康大陆时,我爹——也就是傅青山大将军,给了我第一个微笑,让我知道,原来被亲人爱着是这个味道呀,我娘更是疼惜我,照例来说,诺大的将军府,老婆子老妈子一大把的,她却亲自照顾我,唯恐我离去。
被爱——原来是这样幸福啊。我忘记了那是多少天,爹娘开始焦虑,开始用那割舍却难以割舍的眼神看着我。到底是活了两个时代的人,想也知道,古今中外,尤其是我爹这个身份,会招来多少愤恨之眼,可我没想到,一切——来的那么快。我哈没来得及叫他们一声爹娘,他们就这样匆匆离我而去,湮灭在政治浩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