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茉莉这一哭,冯梦娇倒更不知如何是好。莫茉莉是樱家的常客,也是未来亲家磊商集团的亲戚,有这一层关系在,把她扫地出门这种简单有效的方法却不适用;冯梦娇怔然片刻,跺跺脚蹲子,轻拍莫茉莉的后背好言相劝,并问她这次来樱家的原因。
莫茉莉抽抽搭搭,词不达意,说出好大一段话,冯梦娇还是没搞明白。她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杵在门口的几位莫家仆人,得到的却都是茫然。
不过,这一番闹腾却把夏末末引下楼,看到莫茉莉呈一个蹲茅厕的姿势在那儿哭,她连忙走过去,从侧面搂住莫茉莉的身子,急声道:“茉莉不哭,姐姐来了……”
“末末姐……”莫茉莉反身搂住夏末末,鼻涕眼泪毫不吝啬地往她身上蹭。
夏末末与冯梦娇对视一眼,以为能得到些什么,最后却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莫茉莉在夏末末的怀中越哭越凶,“呜呜”的声音像烈风里的刀子,割得夏末末心里一阵一阵生疼。
“茉莉乖……”夏末末声音呜咽,吹吹莫茉莉修剪整齐的刘海,强笑道:“把头抬起来,有什么事跟姐姐说,如果是谁欺负你,大家都会给你做主。”
莫茉莉依言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刚刚粉饰一新的车身,跳跃般的闪烁。嘴巴微微下咧,地告诉夏末末:“樱哥哥他……他跟表姐好上啦!”
夏末末:……
冯梦娇:……
众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刷刷地把目光移到门外,看太阳,看云彩……
夏末末扶莫茉莉走到长椅上坐下,又朝冯梦娇递过去一个“放心吧,有我在”的眼神,开始单独跟莫茉莉在大厅里促膝长谈。
在最开始彼此的沉默里,莫茉莉渐渐止住哭泣,只剩那略显单薄的肩膀,仍随不正常的呼吸而般的抽搐;其实夏末末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此刻,她只是心中一遍遍地默念一句话——
“樱哥哥跟表姐好上啦……”
头有些痛,夏末末扣起中指轻轻敲打;这时,莫茉莉的双手悄悄挽住她的手臂,靠过来,像个在外面疯一天,终于玩累的小猫儿,乖乖巧巧地伏在夏末末的身上。
——先安慰这个孩子吧。夏末末如是想,深呼吸几下,小声问:“茉莉才十五岁吧?这么小就为情哭泣,长大后可能会因为对爱情的憧憬和失败,而对身边更适合你的人麻木呢……”
莫茉莉说:“我不在乎,对我来说,樱哥哥就是最好的……末末姐,如果你一直默默喜欢了好久好久的人被亲近的人抢赚你也会像我一样。”
说完,莫茉莉转过头,坚定不移地注视夏末末,那微微张开的小嘴和时而舒缓,时而微蹙的眉,似乎只需要闭眼睁眼这样短暂的时间,就可以掉出眼泪。夏末末赶紧转移话题,亲昵地用手指推推莫茉莉的额头,笑道:“你这个孩子啊……”又仰头看向天花板上那盏古希腊风情的吊灯,叹息道:“可是,两情相悦不才是最美的相处方式吗?喜欢一个人,嗯……哪怕是爱上一个人,都可以有很多很多种的表达方式。暗恋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不过,其实还有另外一种不被注意的方式,那就是宽容。”
夏末末低头,纤细的手掌一根一根抚过莫茉莉的发丝,一如莲花初展,朝阳渐升的笑容,像是在看自己最心爱的孩子,她柔声告诉莫茉莉:“当你懂得宽容,才会快乐的放下执着。到那时,你会看到比以往更为艳丽的风景,还有更为温暖的阳光。茉莉,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莫茉莉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闪动的双眸,不知道在转什么心思。
“以后啊……”夏末末接着说:“不要动不动就在大家的面前哭,除去你的至亲,很少有人会真的过来安慰你。你要学着坚强。想哭的时候,就自己跑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愿意哭多久就哭多久,哭完,再笑着回去。”
“末末姐也是这样做的吗?”
夏末末一怔,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夏莲校长责骂的事,笑道:“嗯……小的时候被校长责骂成绩,就一个人跑到学校外面的小树林里,呆到很晚才回去,或者等到校长焦急地过来找。呵呵,也算是另外一种抱负的方式吧……”
莫茉莉咯咯地笑,刚才末日般的心碎,仿佛****狂奔的马儿,轰隆轰隆,伴随一阵烟雾远去。似乎是不经意地,她问道:“末末姐,那个小树林是在哪里啊?”
“就在东郊啊,夏至的时候就会开满桃花,有机会一定带你去看。”夏末末这样浑不在意的回答,而莫茉莉好像抓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出神一会儿,若有所思——
东郊狄花林?原来,不是一直在国外留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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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晟和翟柒柒的感情如同小火慢炖,渐渐升温,夏末末和翟小白则一直是如胶似漆。不管是否出于自愿,这两对门当户对的爱情,却是樱翟两家喜闻乐见;自从跟夏末末相处以后,翟小白一改往日飞扬跳月兑的性子,积极地投入到自家事业中去,就像他经常对夏末末说的:“只有变得强大,才能够保证你不被更优秀的人抢走。”
只是,让翟小白事业初展羽翼的第一份工作,并不是什么部门高管,而是“风和”酒店最低级的服务生——不,比服务生还要低级,他是勤杂工。
在“风和”里,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磊商集团总裁唯一的儿子。翟小白对此很看的开——他觉得,人生只有在谷底起步,慢慢向上爬,当看到那制高点美丽的风景时,才能有回首和展望的心。
夏末末每天晚上的六点钟都会准时候在“风和”酒店前停车场的长凳上等待翟小白下班,响才刚刚开始不久,白昼一天比一天长;还是往常的时间,可太阳却只落到f市最高的两栋楼之间。的楼影越来越长,夏末末眼看堪堪落到脚尖的影子,渐渐爬上自己的腿,然后盖住全身。
这时候,夏末末总会将手搭在额头,眯起眼睛笑对夕阳——那儿有渐行渐远的鸟儿,有不知是谁家遗落在天空里的风筝;她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风的声音——她喜欢听风的声音,因为即使不能忘情飞翔,但也可以不停止梦想。
“好累啊……”翟小白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嘟囔,夏末末睁眼看去,翟小白马上在她面前伸起懒腰,并伴随一个大大的哈欠,笑道:“揉揉肩膀。”
夏末末“噗嗤”一笑,摁着翟小白坐到椅子上,两只手就在他的肩膀敲敲打打。翟小白舒服的闭上眼睛,翘起二郎腿,玩世不恭的痞样故意夸张的做出来,夏末末就冲他吐吐舌头,然后手头的力道越来越大。
起初翟小白是享受,后来就变成忍受,再后来再也受不了,一边乱扭躲拳头,一边“嗷嗷”乱叫。
“别动!”
“疼……”
“嗯……肾虚体亏哦,肯定是平常不做运动。”
“呸……”翟小白翻一个白眼,“揉脚的时候会痛才表示有毛病,肩膀的话……是你用的力气太足啦!”
翟小白跳起来逃跑,夏末末就把白色的包包放在椅子上,挥舞小拳头追逐。他们绕停车场中央的水池转一个又一个的圈,笑声响在红色的空气里,似乎也被挂上枝桠,欢乐的随风飘荡。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夏末末感到呼吸不畅。她叉腰停住脚步,站在地上休息;就这么静静地站一会儿,再抬头时,却不见翟小白的身影。
不停有车辆开着雾灯驶来,也不停有人离去。夏末末原地转圈,眼睛扫过每一个可以看到的地方,直到头晕眼花站立不稳——她担心极了,以为翟小白是不小心掉到那个水池里,连忙跑到跟前扒望,可是水波映照之下,却只有自己那张焦急的脸。
夏末末跺脚,想着“他会去哪里呢”这样的问题,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忽然,一双微黑的手臂从身后抱住夏末末举起来,她便听到翟小白恶作剧得逞似的哈哈大笑。
夏末末在半空里拍打,翟小白就越是不放手。本来的焦急转为气番当翟小白舍不得一般放她下地时,看到那张嬉笑的脸,夏末末也忍不住,手指遮住鼻孔,吃力地笑。
一辆黑色越野车驶进这个广场,夏末末认得这个车牌号,不由得一怔。然后,她最先看到樱晟下车,走到另一侧的门边打开门,接下翟柒柒。
那一刻,夏末末笑得特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