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正常人,”胡一下说到恨处,“噌”一声窜起,“不!应该说他不是人!”
是个人,就不该折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她。
是个人,就不该让她在熬夜后第二天一早还陪他爬楼梯。
是个人,就不该逼她整理各式各样的过期报表、合同、资料。
是个人,就不该让她在饭局上应承这个应承那个,却吝啬的一口酒都不肯给她喝。
是个人,就不该问她女人喜欢什么花,却把花送给约会对象,关键是,餐厅和花,还都得她去订。
胡一下彻底打消“被潜”的念头。
秘书室的大哥大姐深怕她扛不住,担心苦差事降到自己人身上,状似无意地轮番来做思想工作:“小胡啊,坚持住,等你熬出头,你在艾世瑞的根基也钉扎实了,前途无量啊。”
——副总总共有三个助理,凭什么就我的工作不是人干的?
胡一下月复诽心谤,面上乖乖点头,对方却洞穿了她的心思,免不了又一番温情轰炸:“要你做智囊团型的特助,怕你智商不够。要你做实干型的特助,你的人际网又都还没展开。还是保姆型适合你。不过就算是打杂,只要能混上道,未来照样一片光明。相信哥,准没错。”
——我以为我好歹是个管家,原来充其量只算个保姆?
胡一下彻底没想法了。
得,熬吧!
可再随意的性子,也禁不住这种熬法,终于,又一次被指派整理往年资料、一夜没阖眼的胡一下,隔天为例会做准备时,躲在会议桌底下睡着了。
本来只想眯一眯眼,例会10点开始,她将手机闹钟调到9点50,自认为万无一失,不料她这一觉几乎睡到昏厥,什么声响都没听见。
真是黑甜。
觉得好似在做梦,梦到自己回到家中温暖的床上。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腿脚,真的比窝在会议桌底下舒服得多。
“醒了?”梦中还有声音这样问她。
她吸吸鼻子,因为历经过太多次这样的亦真亦幻,再自然不过地回了句:“许方舟,我渴……”
胡一下是被自己低到近乎叹息的声音吓醒的,睁开眼,惊惶的视线就这么撞进另一双眼睛里。
詹亦杨正看着她,瞳仁的光泽有些闪烁。
胡一下眨巴眨巴眼睫,还没反应过来。
詹亦杨却在这时,突然起身离开。
转身的的动作正点在胡一下脑中某根弦上。她蓦地被点醒,赶紧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此刻身处的,是她打扫了一个月、每个角落都了解个通透的办公室。
再看表——12点?!
愣过之后,立马扯开身上的男士西装,跳下沙发。
动作太猛,膝盖正磕在詹亦杨刚才坐着的凳角,一阵闷痛不说,还撞出了不小动静。
胡一下忙着到处找鞋,没工夫顾疼。却仍是为时已晚——刚穿好鞋,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余光就瞥见有人回到自个儿跟前。
棕色皮鞋、烟灰色裤管。男人清冽的气息,分明离得很近。
还是没能逃过挨训的命运啊,胡一下撇撇嘴,认命地抬起头来。
去而复返的詹亦杨却只是看看她,然后沉默地递过来一杯水。
胡一下看看水杯,再看看他。
又看看水杯,又再看看他。不知如何收场,突然见他双眼微微眯起,眸中那道光,教人看着实在胆寒。胡一下赶紧低头,识相地接过水杯,仰头就灌。
咕噜咕噜,三口喝完,“啪”一声撂下杯子:“谢谢副总,我、先出去了。”
心里那叫一个忐忑,说完就往外赶,哪料身后立即传来一声冷言:“站住。”
胡一下立马刹住脚,没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