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四百五十二章 骗精光

作者 : 云霓

“不可能,”任静初不肯相信,“祖母身子向来是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

任夫人顾不得听任静初说什么,径直问任延为,“报丧的人呢?”

任延为道:“正在外面候着。”

任夫人忙伸手,“快让人进来。”

话音刚落,门口的丫鬟将金华府来的管事婆子叫过来。

任延为去前院安排,任家得了消息应该将府里上下都挂白,迟了半刻都是不孝。

管事婆子向任夫人和任静初行了礼,然后道:“老夫人是腊月初十没的。”

任静初心里顿时一紧,就算那时候她不被哥哥接回来,到了金华府也见不到祖母了,“祖母是什么病症?祖母身子向来康健。”

管事婆子诧异地看了任静初一眼,“老夫人素有旧疾,当年让四姑女乃女乃回京就是因为病的厉害。”

任静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不可能,祖母从来没和我说起。”

管事婆子不知说什么才好,目光闪烁,“四姑女乃女乃就在老夫人身边,竟没有发现也是怪事了。”

任静初看那婆子一身的素服,既然是来报丧就错不了,怪不得她给祖母写了那么多信却没有半点的消息回来。任静初想到这里一下子哭起来,“我要回去看祖母,我要回去看祖母。”

任夫人本来满怀希望一下子万念俱灰,整个人说不出的沮丧,而今在听的任静初这样哭闹,心情立时烦躁不堪,“好了,好了,许多事还没问清楚,有你哭的时候。”

任静初从来没听过母亲这般说话,本来就伤心,现在更加的委屈。

任夫人忙着问管事婆子,“现在丧事谁主理,老爷去了西北,世子爷又下了大狱,一时半刻我也不能月兑身。”

管事婆子道:“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经治了丧,夫人就安心吧,夫人就算赶回去只怕也要下葬了。”

金华府那边就是知晓她回去赶不及,才这样将事办了,否则大可让小厮骑马送信进京这样可以省一大半时间,老夫人没了那些养老田族里也该做主分了,他们不在金华府如何能占着便宜,当初老爷进京任职,她将静初留在金华府,就是为了静初哄住老夫人得些好处,要不是她向静初再三确认老夫人身子尚健,她也不会先将静初叫进京安排了婚事。老夫人活着的时候静初成亲,老夫人就会准备一份优厚的嫁妆,没想到为了多得一份嫁妆因小失大。

任夫人想及这些悔不当初,早已经应该将静初留在金华府,只等到老夫人没了之后再让她回京。任夫人负气地看一眼任静初,静初在老夫人身边那么多年,竟然没有看出来老夫人已经时日无多。

那管事婆子说完话退了下去,任静初想到任老夫人的好处哭哭啼啼个不停,“祖母不可能连句话也没给我留。定是他们故意隐瞒了。”

任夫人被任静初哽咽的心烦,拿起茶杯又扔在桌上,“就你被蒙在鼓里,这样听来老夫人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清楚?我和你父亲将你留在金华府是为了什么?哪年回去不是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你怎么说?你都说你祖母最疼你,将来必然不会亏待我们长房。却不知你竟然蠢到这个地步,被人卖了尚不自知。”

任静初突然被任夫人这样责骂,一时忘记了啼哭,“母亲怎么……这样说……我是……真的……没发现祖母生病……我也不知道……祖母为什么瞒着我。”

任夫人冷笑道:“别人都能长些心,我看你除了喷饭花钱,旁的也不能了。你素以为是老夫人心尖子上的肉,口里含的珠子,如今老夫人死了,可留给你毫毛?是不是你在金华府惹了大祸,老夫人才将你送回京里?”

母亲从来都是温软的和她说话,什么时候这样不顾情面,尤其是祖母刚没了,母亲就这样质问她,“没有,我哪里会惹祸。”

“没有?”任夫人瞪圆了眼睛,“你才回京几日闯下了多少祸事?就连施个米粮都差点连累你父亲,嫁人之后又哪里有半点消停?今日和离明日又偷跑回金华府,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多亏你没有旁的姐妹否则也要被人牵累名声。”

任静初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你如今怀了薛家的孩子,薛家人可来接你回去过年?我在京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笑话。老夫人又是什么人?向来做人周全,就算厌弃你也会笑着将你送出金华,我早该想到,老夫人给你几间店铺就是要封住我们的嘴让你有去无回。”

任静初顿时心中冰凉,“祖母……不是……那样的……祖母是真的疼我,那些店铺只是给我做嫁妆,当时母亲也听到祖母怎么说的,如何现在怪在我身上。”

本来当她是宝,谁知道却是一对鱼目。任夫人完全失望了,没有了老夫人,族里不可能会伸手帮忙,他们这次该怎么度过难关。

“我还不是因为家里才会如此,”任静初忍不住辩解,“上次都是因为夏家的事,薛明霭才会迁怒我,若是母亲先和我将夏家的事说了,我何必受这样的委屈。薛家人都以为我和娘家串通好的,故意害薛亦娟。”

任夫人道:“亏你还来问我。我们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丈夫的前程,你以为我愿意管,夏家的事连累了你父亲去西北,连累你哥哥丢了差事,我说过你什么?”

任静初看着母亲厉声厉色的模样,顿时心跳如鼓,“母亲要将这些都怪在我头上?”

“那你说,现在怎么才能让你哥哥从大牢里出来?”任夫人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任静初,“怎么才能让你父亲从西北回来?”

任静初嘴唇哆嗦,“我有什么办法。”

“上次我去薛家怎么说的?让你想办法讨好薛老夫人,你怎么答应我的?”任夫人声音冰冷。

“我……”她没往心里去,再说薛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强硬,她怎么能舍得下脸。

“结果你偷偷地从薛家跑了出来,若不是这样,你现在好歹也能在薛家打听些消息。要知道武穆侯向来和你父亲政见相悖,这次我们家被陷害定然和武穆侯有关。当时你父亲将你嫁去薛家,还不就是要防着薛家对付我们任家。”

她成亲时父亲、母亲哪有说这种话,任静初嘴唇嗡动,原来是这个原因父亲才会将她嫁去薛家。

任夫人伸出手向任静初指指点点,“你瞧瞧你自己,还用得着我说别的?”说到这里愈发生气,“都是你祖母骄纵了你。”说完话似是不想再看任静初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任静初身子一垮瘫在椅子上。

任静初半天才回到自己院子,屋里的丫鬟、婆子见她面色阴沉没人敢和她说话,任静初想了想去看青穹。

青穹趴在通炕上,几天养伤折腾下来脸色憔悴。

瞧着任静初脸色不好,青穹撑起身子,“女乃女乃这是怎么了?”

任静初半天才掉了眼泪,“金华府来消息,祖母没了。”

“啊……”青穹身上一软摔回炕上,“那夫人会不会怪女乃女乃……”说到这里青穹自觉口误顿时止住话。

任静初听出端倪看向青穹,“你说什么?”

青穹目光闪躲,“奴婢是说……”

“母亲怪我在金华府没有看出祖母时日无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青穹垂下头来,声音微弱,“奴婢是觉得女乃女乃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从前是有老夫人依靠,往后……女乃女乃还要生活的啊,老夫人给女乃女乃的那些铺子和银钱,女乃女乃要仔细着,三爷去了西北,这次的科举舞弊怎么也牵连不到三爷身上,女乃女乃名下的店铺朝廷应当不会动的,”说到这里青穹惧怕地看看周围,声音更低了些,“世子爷也进了大牢,将来万一波及到家里……只有女乃女乃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能置身事外。”也就是说,现下这个情形,女乃女乃守住自己名下的钱财最重要。

任静初眼泪犹在眼眶里打转,“你是说让我只顾自己?”

青穹担忧地点点头,“女乃女乃只能先顾了自己再说。”

任静初用帕子擦了眼泪,“哥哥给朝廷收棉的银钱不够周转我如何能看着,怎么也要帮衬着母亲将哥哥救出来。”

青穹伸出手来拉住任静初,“女乃女乃想想,从金华府回来之后,女乃女乃带回来的钱财大部分都哪里去了?世子爷说是帮女乃女乃管铺子,可是给女乃女乃盈利的银钱是少之又少,女乃女乃嫁去薛家之后,世子爷更是连账目也不给女乃女乃看了,女乃女乃再将银钱贴补出去,只怕是有去无回,将来薛家那边也靠不住,女乃女乃要怎么生活?”

青穹话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外有婆子重重咳嗽一声,青穹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整个人也重重一抖。

任静初沿着青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婆子抄着手盯着青穹看。

任静初皱起眉头,那婆子行个礼皮笑肉不笑,“四姑女乃女乃怎么来这种粗陋的地方,青穹姑娘有奴婢照应着,姑女乃女乃就放心吧!”

任静初恼怒道:“我们主仆说话,这里用不着你,你先下去。”

那婆子不慌不忙地松开手,“姑女乃女乃别动气,奴婢下去也就是了。”

待到那婆子出了门,任静初再看青穹,青穹咬紧了嘴唇,额头上已经起了汗。

“你这是怎么了?”任静初关切地看青穹。

青穹思量片刻下定了决心,“这些年夫人将女乃女乃留在金华府就是为了银钱,女乃女乃到今日还不明白?世子爷虽然出了事,夫人必然能想到法子,女乃女乃千万不要将自己的银钱拿出来贴补。女乃女乃将来是要回薛家的,如今薛家四条胡同已经被朝廷封了,薛家恐是没有银钱了,女乃女乃要度日只能靠自己的梯己银子,夫人眼里只有世子爷,什么时候为女乃女乃想过?女乃女乃不能再傻了啊。”

任静初思量半天才明白青穹话里的意思,母亲听说祖母没了立即对她变了脸色,从前凡是对她好,都是要她从祖母手里要些银钱出来,“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青穹道:“女乃女乃有了身孕,薛家定然会好好待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不如趁着这时候回去薛家。”

回薛家……她本来是要和薛明霭和离的。

“今时不比往日。女乃女乃若是真的和离了要怎么办?”

真的和离了她就要回娘家。可是自从哥哥下了大狱,家里人人惶惶不安。

青穹又劝,“女乃女乃就算要和离,也要过了这段时日再说。”

任静初和青穹说了会儿话回到房里歇着,刚睡了一觉起来,身边的小丫鬟匆忙来道:“女乃女乃,青穹姑娘病重了,夫人要将她挪出园子。”

任静初听得这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是谁让的?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病重了。”

小丫鬟低着头,“是夫人……夫人让婆子去抬的。”

任静初想起刚才青穹的那些话,难不成是有人去母亲面前说了?任静初穿上鞋径直去了任夫人房里。

“母亲,”任静初声音焦急,“母亲怎么让人将青穹挪了出去。”

任夫人一阵冷笑,“留着她做什么?在你面前搬弄是非?挑唆你和我分心?”

任静初还没说话,任夫人已经哭起来,“我含辛茹苦将你们一个个拉扯大,谁知你们却不跟我一条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由得丫头教唆。”

任静初见任夫人掉了眼泪顿时慌张,从前那些思量也都无影无踪,“女儿怎么会和母亲分心,女儿和母亲是一个心思,只要哥哥能回来,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若是家里现银不够,我们家有店铺有宅子大不了先压了出去。”

任夫人哭道,“你说的简单,谁知道卖了这些能不能救你哥哥。”

任静初道:“那总要试试,我手里的店铺也是家中的,母亲用拿去就是了。”

任夫人抬起头看看任静初,拉起任静初的手哭起来,“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先兑掉几间店铺再压了宅院。”

任静初要过没钱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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