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锐看着淌水的地面,忽然说道:“我们可以走了,不用再打了。”陆靖一愣,随即明白,问道:“是不是一下雨,雨水冲掉了人的气味,黑虎就无法追踪我们了?”
赵锐和凌霜同时点点头。
凌霜对陆靖说道:“前面应该不会有黥军了,我们要去事先约定的聚集处。这位公子,你要去哪里?”
陆靖道:“我要回到南方的家里去。”
凌霜面露喜色道:“那公子就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的聚集处也在南方!”
三人在密林中冒着大雨赶路,虽然各自头上都顶着一块虎皮,但胸口以下的身体很快就完全湿了。陆靖身上的烧伤和脚上被黑虎利爪抓伤的部位被雨水湿透,伤口被泡得发白,疼痛难忍。
他们为了避开追捕,始终不走官道,一直在密林中穿行。走了几十里路后,陆靖感觉手脚和身体越来越冷,脚步越发沉重,渐渐地落在赵凌二人身后。
雨终于停了,云渐渐散去,天色也逐渐黑了。不久之后,月亮出现在天空。赵锐和凌霜故意放慢脚步,等待陆靖。后来赵锐见陆靖体力越来越差,便提出要背陆靖,但陆靖挣扎着面部肌肉做出笑容,谢绝了赵锐的好意。
又走了几里,陆靖感觉眼前景物已经模糊,走路开始左右摇晃,无法保持直线。赵锐见此情景,不再征求陆靖的意见,半强迫地直接将他背到自己背上,还把陆靖的包裹递给了凌霜舀着。
虽然两块虎皮盖在了陆靖的头顶和后背,但身上早已湿透的他仍觉得十分寒冷,脑袋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
天黑了又亮。他们一直走了超过一日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终于来到了他们的集结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虽然赵锐内力深厚,但背着陆靖在湿漉漉的密林中走了十几个时辰,此时也已经是颇为疲累,而凌霜则更是面色苍白,嘴唇发紫。
他们走进了村子边缘的一间偏僻农舍,查看了一下,发觉几间房中都空无一人。赵锐扶着陆靖进了一间简陋但干净的屋子,让他坐到椅子上,然后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集结地,你先休息吧。”
此时陆靖已极度疲乏,他既信任赵凌二人,头脑也懒得再思考,便站起身,月兑掉了湿衣裤,躺到床上,盖上了被子,不久就沉沉地睡去。
陆靖醒来睁开眼时,只看见天色昏暗,弄不清是早晨还是傍晚。他坐起身,看到床边放着自己的包裹,还有一套干净的农家衣裤。他先是模了自己的包裹,发现几件宝物和金票都在,便略放下了心。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伤,于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烧伤和脚上的虎爪伤,只见全身所有的伤口都被涂了药。想到在睡梦中被人用药医治,自己却毫无觉察,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羞愧。
他穿好衣服,一瘸一拐走出房门,只觉得雨后的空气格外清爽,还带着青草的好闻味道。他想找到那两个同伴,便朝旁边的房子走去。他闻到了一股饭菜香气,然后就听到凌霜的声音:“公子,我们在这里。”陆靖朝声音来处瞧去,只见凌霜换了一套干净的农妇衣装,坐在一间屋内的桌旁,正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却是皱着眉头。
陆靖走进屋里,看到赵锐也穿着普通农夫服装,坐在桌旁,也是一脸凝重。两人面前的桌上各有一个饭碗,碗内的饭已经快要吃完,桌上还有几个简单的菜。
“公子的气色不错,伤势好些了吧?”赵锐问道,然后不等陆靖回答,就又说道:“快吃饭吧。”说着便站起身,给陆靖盛了一碗饭,放在了桌上。
陆靖说了一声:“看样子好些了,多谢两位。”便坐下来开始吃饭。这菜比之寻常农家尚且不如,更不能与陆靖家雇佣厨师的高明厨艺相比,但陆靖此时月复中饥饿,所以也吃的津津有味。
陆靖吃完一碗饭后,又再盛了半碗吃完,才觉得月复中饱胀。
放下碗筷,他看着一脸忧愁之色的二人,问道:“赵大哥,凌姑娘,请问这里是何处?”
凌霜回答道:“这里是楚国,东北方二十里处是鲁楚两国边境。楚国与黥国交战多年,黥军不会越过鲁楚两国边境来追踪我们。所以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原来如此。”陆靖放心地说道:“我的家在鲁国南方的“风雅城”,离这里应该不会太远吧?”。
“风雅城在东北方大概六十多里。骑马很快就到。”赵锐回答道。
陆靖“哦”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轻轻转动了一下脚踝。这个动作被凌霜看在眼中。
“公子你可以在这里养几天伤,等好些了再走吧。”凌霜说道。
陆靖看着凌霜白皙清秀的脸,微笑道:“多谢凌姑娘,我虽然现在难以骑马,但坐马车总是可以的。”他停了停,又道:“对了,我还没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们呢。”然后他将自己的姓名和写法告诉赵凌二人。
赵凌二人轻声复述了陆靖的名字。
凌霜又问道:“陆公子的内力还没完全恢复吧?”
陆靖面露尴尬之色,说道:“这个嘛,好像一点都没恢复,我得回家才能,才能慢慢恢复呢。”
赵锐说道:“公子的蓝光威力真是惊世骇俗,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不知是何种旷世绝学?”
“这个嘛…”陆靖边想边道:“我幼年时,曾经有过奇遇,得到一种罕见宝物,那宝物改变了我的体质,所以就练成了那奇特内力,可发出这种蓝光。宝物仅此一件,被我用掉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赵凌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陆靖,认真地听着。
陆靖实在不愿再谈那“蓝色内力”,便岔开话题道:“我看两位似乎忧心忡忡的样子,究竟为何烦恼?”
赵凌二人朝对方看了一眼,赵锐语气沉重地道:“既然陆公子昨日与我们共同浴血奋战,就不能算是外人,所以我们就不瞒公子了。我们这次伏击黥军车队,共出动了五十八位战友,都是我“赵牧会”东方堂中的武功高手。本以为可以象上次一样,既抢得黥国大量财物,充作抗黥行动的经费,又可破坏黥鲁关系,但岂料竟会遭此惨败!我们行动前已经约定,万一行动失败,就分散逃亡,然后到此地聚集,但现在我们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夜,迄今为止竟再无战友前来会合,某非他们都已经……哎!”
陆靖看看天色,比自己刚醒来时亮了不少,终于明白原来现在是清晨,不是黄昏。
“原来他们果真都是抗黥义士,看来我没有帮错他们。”陆靖心中一热,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赵锐看了一眼凌霜,凌霜朝赵锐点了点头。
赵锐便继续道:““赵牧会”的成员最初都是原来赵国的军人。李牧将军屈死,赵国灭亡后,很多军人都逃亡各处,后来其中部分人纷纷在各地汇集,大家共同决定成立一个抗黥组织,名字则从赵国国名和李牧将军的姓名中各取一字,称为“赵牧会”。后来的几年中,“赵牧会”除了原先赵国的流亡军人以外,还招收了不少其他有志于抗黥的人士,目前总数已经超过了六千人。”
““赵牧会”共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堂。其中东方堂共有一千多人,分别由四位副堂主率领。我也是副堂主之一。这位凌霜姑娘,还有你亲眼见到牺牲的那位冯烈都是我的属下。”
陆靖问道:“那东方堂的堂主是谁?赵牧会的大首领又是哪位大英雄?”
赵锐回答道:“说来惭愧,东方堂其实并无堂主,“赵牧会”也没有正式的大首领。”
陆靖脸上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
“赵牧会的成员都是因有着抗黥的共同志愿,并且崇敬李牧将军和他率领下的赵军战匈蒙和抗黥的功绩,而聚集到一起的。我们尊李牧将军为“赵牧会”的名义大首领,每次召开高级别的会议时,上首的第一个座位便是永远留给李牧将军的。但李牧将军去世后,赵军很快惨败,赵国随即灭亡,军中和朝廷中,忠直且有才能的文臣武将大都被杀。但那些奸佞之人,如郭开之类的狗贼,却至今活得富贵安康!”
赵锐说到最后一句,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愤怒,一拳砸在桌上,发出很大响声,震得桌上碗筷弹得高高的,把陆靖吓了一跳。
赵锐拳头力道虽大,但只是出于怒气,并未使用内力,所以桌子并未碎裂。
赵锐继续道:“现在活着的这么多人中,功绩,能力,品格,出生血统都能服众的,可以说基本没有。所以赵牧会成立至今,尚未有能统领全体的大首领,如有大事,都需要各堂的成员共同商议决定。而东方堂至今也没有堂主,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四个副堂主。”
“我们之所以称为东方堂,是因为我们身处中州大陆的东方,四个副堂主互不统属,各自独立行动,和招募成员。打劫黥军车队的行动,完全是我和属下一手策划并执行的,与其他三位副堂主没有什么关系。我属下武功较高强的兄弟全部参加了这次行动。我们除了想获得财宝,和破坏黥鲁关系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凭借这一胜利,获得大多数东方堂兄弟们的认可,压倒其他三位副堂主,成为东方堂的正式堂主。岂料竟遭此惨烈败绩!”
凌霜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我们三人之所以能逃过黥军追杀,除了凭借赵副堂主的武功外,主要是靠了陆公子惊世骇俗的蓝光绝学,和侦查技能,以及悬崖和大雨。而其他战友并无陆公子这样的强助为伴,所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锐叹了口气,眼中发红,似欲要滴下泪来。
陆靖叹道:“我是第一次看见黥军,他们的确是训练有素,悍不畏死。而且那些天上和地面的魔兽,更是极难对付。看来黥军实在是强大,难怪能灭国无数,屠杀军民数百万。我们昨天遇到的,应该是黥军精锐了吧?”
赵锐答道:“我们昨天遇到的只是黥军的二流边防部队,他们虽然军纪严明,但武功和战技不算很强,也没有配备大量的厉害魔兽,所以不能算是精锐部队。黥军中称得上精锐的,是由黥帝本人和几位大将分别率领的十几支主力部队。他们无论是武功战技,还是配备的魔兽,在整个大陆都是顶尖的。”
陆靖听了有些心颤。呆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前天遇到的那几种魔兽,在黥军中算厉害的吗?”
“算是比较厉害,但并非顶尖。”凌霜回答道,然后看着赵锐。
赵锐点头道:“是的,远非顶尖。黑虎的爪牙攻击力虽然强,但除了四肢,尾巴和头部外,其余部位的防御力较差,若是与浑身厚甲的霸王龙单打独斗,虽然敏捷胜过对方,但防御力差了很多,所以十有**打不过。而且这几只黑虎显然没有升级到“幽冥黑虎”的层次,否则,我们今天肯定没机会在这里吃饭谈话的。”
“那倒未必!”凌霜插嘴道:“你难道忘记了陆公子的蓝光了?你虽然打不过“幽冥黑虎”,但那种魔兽却未必经得住陆公子的神功一击!”
“嗯,是的是的!我还真把陆公子的神功给忘了~~”赵锐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陆靖心想:“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表情真够僵硬的。你武功虽高,但没我长得好看,不知凌霜更喜欢哪一个?若是考虑到我那无敌的“蓝光神功”和侦查技能,凌霜十有**会更喜欢我了,嘻嘻!”
赵锐继续说道:“那喷火的红色飞行魔兽名叫“烈焰孔雀”,其中一些天赋好的烈焰孔雀,若是饲养和训练得法,有机会升级为“烈焰凤凰”,战力能提高非常多。与“烈焰孔雀”一同出现的那两头黑色飞行魔兽叫做“黑翼迅猛龙”,若是其中的佼佼者一旦升级为“黑翼魔龙”,那恐怕连…哦,对了,除了陆公子的蓝光神功以外,恐怕至少得要“武宗”级别的高手才能与它单打独斗!我这“武尊”是万万敌不过这种级别的恐怖魔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