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不断的女人缘 第十八章

作者 : 丁峰

“凤英,实话对你说,目前结婚我家经济条件不允许,我想再过一到两年,等经济上稍稍宽裕一些再办,办得风风光光,那样也对得起你了。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我又不是图你家的钱财,只是看中你人好。有钱排场大,没钱凑合着也能对付,你说呐?”她深明大义的话让金成深受感动。略停了停,她盯着金成看了看,欲言又止。

“怎么啦,神神秘秘的,再不说我就不理睬你了。”

孙凤英垂下了眼皮:“再等恐怕来不及了,巳经几个月不来——你要做爸爸了。”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太突然,他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谁骗你,前几天就想告诉你,你嬉皮笑脸的,就又拖了下来。”金成再马虎,再无所谓,肚皮里的小人却是说下来就下来的。他不敢怠慢。临别时不知是感激还是惊喜,他狠狠咬了孙凤英一口,痛得她“哇哇”叫了起来。

对金成妈来说,金成带来的消息简直是天大的喜讯,盼星星,盼月亮,想不到天上掉下个大头孙子来,这真让她睡梦里都要笑醒。有几次,她又不放心,偷偷问金成,肚皮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直把个金成羞得满脸绯红,答又不是,不答又不是。看这架式,金成妈点点头,八成是自家的孙子了。老人自丈夫去世后,守寡二十多年,这次真算喜从天降了。

说心里话,金成妈观察孙凤英有一段时间了,原来担心农村人泼辣、不讲道理,特别担心不守妇道,让家里不得安宁。看看孙凤英,人很本分,懂礼貌,遇事主动请教人,模样也长得讨人喜欢,做事从不藏藏掖掖的。相比较任静静,知道她人实在,心细,多疑,和她说话都得多长个心眼,生怕她费猜忌难解释,格外陪个小心。两相对比,觉得还是凤英人爽快容易相处。

金成担心结婚缺钱,金成妈挺爽快:“你愁钱,肚里的小孩可等不及,还是和凤英父母打个招呼,欠他们的钱不赖不躲,三年后再补五百。让凤英说去,不是俺老金家耍赖,不给他们面子,实在手头紧,拿不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说办酒,头二十桌人总要吧,也得千把块。另外手头再紧,凤英几身衣服无论如何总要置办,布置新房也要花钱,我们不能把话别人说。我想好了,做庄请会,这样里外凑凑,结婚的钱也就七不离八了。”

金成觉得母亲筹划得在理,晚上又来到孙凤英家,她们一家人正围着吃晚饭,看见金成来了,她的父母赶忙站起来让座。♀孙凤英有些不高兴,制止道:“爸妈,说过多少次了,都成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也不怕别人笑话!”说着,转脸吩咐金成,给她到厨房盛一碗饭去。

很快吃完了晚饭,其他人都到厨房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给女人盛饭?”

“知道。”孙凤英垂下眼皮,并不看他。“你知道什么?”“你才不会为我,是为了肚皮里的孩子。”孙凤英阴沉着脸,没好气地说道。金成倒也佩服她的精明,嘴上却说道:“你错了,我其实是为了你,你是孕妇,为了你,也就为了未来的孩子。”

“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肚里有几根蛔虫我都知根知底。说说今天来的目的,是不是结婚缺钱不好办事,让我替你向父母解释?”金成简直惊呆了,孙凤英简直成诸葛亮了。

“你刚进门的神色不自然,一脸尴尬相,我就知道你在为结婚缺钱的事犯愁。不过我明白地告诉你,要说你和我父母说去,我才不去。你倒好,什么事全想趁个现成,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孙凤英和往日判若两人,金成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孙凤英推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就顾自上床睡去了。

金成也跟到床前,看到孙凤英在暗暗流泪,心中一惊,急问发生什么事了,她又不响。无奈之下,跑到厨房探问究竟,她大妹告诉他,村里原有一个青年追求过凤英,现在半道上杀出个金成,这个青年恨在心里,到处放风,说金成的父亲如何反动被镇压了,金成又和几个女人乱搞,还被剃阴阳头、批斗游街,以及耍流氓把孙凤英肚皮搞大,先奸后娶等等。那个青年的话说得难听,农村里飞短流长的事又传得最快,孙凤英最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如何受得了,和那个男青年大吵了一场,跑回家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几个晚上,把个眼睛哭得像烂桃子一样。金成默默听完了这些话,当时就想踅转身回去,又担心孙凤英有身孕,闹出什么事来,那时吃后悔药就来不及了。忍了忍,还是等天明和她说清后再作打算。

厨房里搭着一张床,金成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忽然觉得被窝里钻进一个人来,正迷糊着,又听有嘤嘤的哭声,接着,一双拳头擂鼓似拚命捶他的后背。金成猛一下睁开眼,看见是孙凤英。

“凤英,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激动,惹动胎气会影响胎儿发育的。”

“我就知道,你只考虑胎儿,从不为我着想,早知这样我把他流了。”她的话刚一出口,金成慌忙捂住了她的嘴:“人嘴里毒气大,你怎能说这种话?再有什么不是,小孩没有过错,今后千万不能这样!”金成说着,把她轻轻搂在怀里,孙凤英不哭了,任凭金成帮她揩干眼泪。过了一会,金成说道:“婚姻是大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逼我去死。”她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为了你,人家承受多大的压力,吃多少言语冷眼,那么多难听的话也从来不肯告诉你。你倒好,现在来作贱人,专挑戳心尖的话说,来谈分手的事。你的心好狠啊!”说着,又“呜呜”痛哭起来。

金成说,不是我变心,实在是怕你受委屈。我家出身不好,你是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有想瞒过你。至于别人怎么说,嘴在别人身上长着,我们没有办法叫人家不说。如果换上我,只有一个办法:不予理睬。孙凤英不哭了,头紧紧靠在金成臂弯上,稍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谁像你们男人,遇事大度,我们女人量气小,碰上揪心事谁都会哭得个昏天黑地的,干吗人家都叫我们小女人?”说着话,两人更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结婚的日子终于定了。金家是大姓,虽说早巳衰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亲戚朋友还有很多,前前后后竟办了三十多桌酒席,直把个金成妈累得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来。

说是新房,其实是在柴壁上糊了一些白纸,金成自己在红纸上写了副对联,倒也增加了不少喜庆气氛。孙凤英出身农家,遇事随和,自然不会计较。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金成可就惨了,大家都知道他能喝酒,敬酒时一定让他喝双份,几十桌敬下来,早巳头重脚轻,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幸好几位儿时朋友仗义,挡掉了不少酒,这才让他没有当场出洋相。孙凤英扶他慢慢进了洞房,刚挨着床边,身子就歪斜在床上,打着呼噜睡去了。孙凤英爱怜地摇摇头,帮他月兑去衣服鞋袜,睡着睡着,金成嘴里突然喊起“吴卫”的名字,眼中还流下眼泪。孙凤英见后心里不由一愣:吴卫是谁,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心中存着疑团,因为是新婚之夜,不想搅了这份好心情,压在心底下没有声张。

睡到下半夜,金成觉得口干舌燥,一个劲嚷着要喝水,孙凤英给他端来一杯水。金成睁开朦胧睡眼,看见孙凤英还坐在床前,问道,怎么还不睡?孙凤英看他一眼,微嗔道,你都醉成那样,我还敢睡!吃酒时让你少吃,就是不听,我用肘拐子碰你,还嫌人烦,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身体。金成抓抓后脑勺,歉疚地点点头:“还是夫人批评得对,往后吃酒一定遵循夫人的教诲,该大杯用小杯,该小杯用半杯,这下总该满意了吧。不过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以酒为媒啊。”——一句话提醒了孙凤英,想起那天中午的情景不觉满脸绯红,粉脸在灯光下更觉娇媚动人。金成有些冲动,一把搂住就要月兑她衣服,孙凤英努努嘴,指着外边准备打通宵扑克闹洞房的人,要他动作轻些。金成低声笑道,那不成搞地下工作了。孙凤英说,本来就是上不了桌面的事,还值得炫耀?再说,这儿还有一个呢。金成让他过去一些,把头凑在肚皮上,听了一会,问道:“小家伙会听见我们说话吗?”“去你的,你以为他有多大,还不知道有没有成形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金成有些按捺不住了,一边吻着她,一边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孙凤英也显得有些激动,紧紧抱着金成。这时,孙凤英突然发问道:“金成,夫妻间不应该隐瞒,对吗?”“怎么啦?”情绪高亢的金成仿佛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愣在她身上皱起了眉头。

“告诉我,那个吴卫是谁,你还为她流眼泪?”

金成的脸色刹地苍白如纸,不管孙凤英如何解释,再也不愿讲一句话。

第二天上午,公社通讯员来找金成,说顾干事让他去一下。金成找到顾干事时,老头子正在接电话,他抬手让金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顾干事圆脸,戴一副白边眼镜,模样慈祥,整日里笑迷迷的,即使在发火时你也看不出他的怒容。放下话机后,他未言先笑:“先恭喜你,结缡之喜,人生大事,琴瑟和鸣,凤凰于飞,可喜可贺。”顾干事读过私塾,古文底蕴深厚,说话时半文半白,更显出他的国学功底。他看过金成写的文章,大加赞赏,这次金成能去农大,也是他保荐的结果。

“知道找你什么事吗,有人给你送贺礼了。”说着,掏出一个自制的红纸袋,正中画着一个很大的心状图形,袋里装着二百元钱,没有片言只字。二百元,这在那时可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金成巳经知道是谁送来的,他深深地埋着头,半晌,才问道:“她还好吗?”

“知道你决定结婚的消息后,她很快答应了一位军人的求婚,婚礼大概在下月举行。她向你们夫妻问好,祝你们幸福美满,要你方便时去县城看她。”金成明白任静静的婚姻是赌气的结果,可是造成这一切的责任并不是他金成,他太渺小了,他无力改变政治婚姻的现实。回到家后,他仰脸躺在床上,两眼直直地看着纸糊的屋顶,心想,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就像这屋顶一样,是那样脆弱,那样不经风雨,一捅就破。

孙凤英看到他这模样,吓慌了,以为还是昨晚那句不该问的话惹得金成在生闷气,带着哭腔说道:“你别这样行不行,怪吓人的,我以后不多问就是了。”金成摇了摇头,抱歉地笑笑:“凤英,不关你的事。一一你真善良。”说着,忍不住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凤英的面孔全红了,用手揩了揩,嗔怪道,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全是你,让人愁死了,往后可不允许这样。

春节过后,孙凤英的肚子巳经一天大似一天,金成妈再也不肯让凤英干活了,金成不经常回来,星期天也只是干干挑水、忙自留地的粗活,然后陪着凤英说话聊天。凤英的妊娠反应很厉害,脸上布满了儿斑,金成妈说,看这架式,孙子是肯定的了。金成妈人好,为人厚道,凤英又不多话,婆媳关系十分融洽。有时凤英看到婆婆实在太累,想帮一把,婆婆也不同意,只是叫她别动,惹动了胎气,会弄出事来。孙凤英母亲来过两次,看到女儿白了,人也胖了,金成妈待女儿很好,也就放心了。孙凤英要她母亲分娩时一定要来,母亲答应了。

那是一个寒气逼人的早晨,金成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广播,当他听到北京发生了“反革命暴乱”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整天都讲莺歌燕舞,形势一派大好吗,怎么突然冒出个“反革命暴乱”?他百思不得其解,踏着自行车急往学校奔去。学校里也议论纷纷,上边布置追查反革命,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哪里有反革命?过不久,公社通知农大孙书记去县委党校听形势报告,孙书记推说身体不好,让金成代替他去了县城。

参加会议的人坐满了县大会堂。作报告的是一位军人,看上去气宇轩昂,他讲得很激动,手在空中不停地划着圈子。他的话十分明白,北京**事件的黑后台是邓小平,只有彻底打倒了邓小平,**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才能真正得到贯彻执行,而**,才是**革命路线的忠实执行者。这人口才极好,讲话极具煽动性,台下不时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金成向旁边的人打听,那人小心地告诉他,他是军委办事处的负责人,这次来给当地驻军送**著作,县革会请来作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专题报告的。

晚上安排看新拍的《渡江侦察记》,金成看过不下五遍了,画面虽然漂亮,总觉得没有老片真实动人。正准备躲在房间里看书,忽听有人敲门,打开门时,看见党校的王主任陪同任静静站在门外。金成想不到她会找来,有些惊喜地喊了一声。王主任很知趣,说任主任你们谈吧,赶忙走了。金成看任静静又黄又瘦,关心地问她是不是病了?任静静并不回答,在床前边的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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