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和他的子孙们 第七章

作者 : 王国虎

鉴于我在“板凳”事件中的失利,王少红更加看出了自己的优越,他总是有事没事向我找茬挑衅。♀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王少红虽然脑子笨,但块头粗、力气大、心又狠,身体单薄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有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因为我不留神走在了王少红的前头,就被王少红臭骂了一顿。我不服,回敬了一句,王少红便抡起拳头,朝我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我“哎哟”一声,捂住脸坐在地上。

王少红还觉着不解恨,又跑过来,撅起冲我头顶挣了一个响屁,然后领着他妹妹王少卫撒腿就跑。

王少卫跟我同岁,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她人长得又黑又瘦,还特别邋遢,一头的乱毛,像牦牛的磕膝盖,讨人厌烦。

王少红和他妹妹走后,我坐在地上忍了好久才忍住了疼。

“你这娃儿咋这么松蔫阴坏,少红再不好,你也不能冲他头上放屁。‘人后头踏鞋,人前头放屁’,这是最忌讳的。”不料想,那天我刚进庄子,就被王少红他娘“大磨扇”截在巷道里破口大骂。

“我没有。”我知道王少红肯定是恶人先告状,不由地气上心头,怒冲冲顶嘴道。

“你还嘴犟。”“大磨扇”扬起手,朝我刚挨过打的脸上又是一巴掌。

“大磨扇”是庄子里出了名的“不讲理”,她仗着她小叔子王世红是大队书记,满庄子挑事寻活,谁也拿她没办法。

在庄子里,我最讨厌“大磨扇”,每每这女人晃着磨扇样的大出现在巷道里,我就远远地绕开。

别看王少红和王少卫平时邋里邋遢的,像一对没娘娃,可他们的母亲“大磨扇”却特别爱收拾,她经常往自己的黑脸上使点雪花膏,就像驴粪蛋上下了一层霜。

尽管这样,“大磨扇”还是相当自信,以为自己是庄子里的天字号美人,走起路来,故意将自己的大扭得风动声响。♀有时,庄上有些大胆的光棍汉趁她不注意,在她的大上偷偷拍一巴掌,她便扭过头扯大嗓门大骂:“饲养园的草驴(母驴)正寻你这样的叫驴呢。”然后,“哈哈哈”地大笑着,招摇而去。

听大人们在祠堂前大榆树底下的闲话台闲谝时说,“大磨扇”跟她的小叔子王世红有点那个。“大磨扇”使的雪花膏是王世红去河州城开“三干”会时给悄悄捎的。还说,王世红这个“烧火棍”(当地人将小叔子骚情嫂子称为“烧火”)叫“大磨扇”给牵住了,有人给他保了几次媒,他都没敢应承。

“大磨扇”的男人跟“大磨扇”恰恰相反,蔫不唧唧的,大声气没有,比他父亲王老蔫还活得落脸。所以对庄子上的闲言碎语,他只是装作没听见。

平常,我受了王少红母子的欺侮,不敢告诉家里人,我知道,即使告诉了他们,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平添几分烦恼而已。实在受不了,我就跑到村口的包谷地头,大哭一场。

俗话说牛不牴牛是松牛。磨难受得多了,我也开始反省,面对王少红母子,我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我得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遭受王少红母子打骂的第二天,我早早地逃学,来到**坡下学娃们必定路过的一片小草滩,用早就准备好的小铲子在草地上挖了一个小坑,往坑里拉了屎尿,用小树棍儿把坑搭好,再用铲下的草皮伪装起来。这种小陷阱,当地人称“闪闪窖”,通常小孩子之间互相用它搞点儿恶作剧,但有时也会崴脚伤人。

我弄好“闪闪窖”之后,躺在草地上等待王少红。

当我老远看见王少红和王少卫朝这边走来时,赶紧站起来,故意挑衅:“大蛮牛,一身肥肉变成油。大蛮牛,一身肥肉变成油。”

王少红一听,气极了,取下书包扔给王少卫,飞一般追了过来。

王少红跑进草地,恶狠狠向我扑来。

我机灵地左躲右闪着,把王少红诱到伪装好的“闪闪窖”。

只听“噗哧”一声,王少红的一只脚踏进“闪闪窖”。♀

我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王少卫听见王少红的哭喊声,一溜小跑来到草地,把王少红的脚从“闪闪窖”里拽出来。

王少红的脚上沾满了屎尿,臭得王少卫捂住嘴,不敢吸气。

王少红崴了脚,疼得没法走路,王少卫赶紧往家跑,去叫她娘“大磨扇”。

这一次,“大磨扇”直接把王少红背到了我家。

我父亲正坐在廊檐坎上(屋檐下的台地)拾掇镟栽子用的大铲。

栽子,是从大树上镟下来的较大的树枝,通常把它放在打麦场的涝池里浸泡一段时间,等它长出根须,就可当树苗栽种。时下正是初春,生产队派我父亲到马脊梁后面的林棵里镟栽子,准备在庄子上的自流渠两旁植树绿化。

“老贡布,看看你家世文干得好事。”“大磨扇”将少红放到廊檐坎上,一手卡着腰,一手指着我父亲大叫。

王少红坐在廊檐坎上杀猪似的嚎着。

我父亲一看,心里明白了。他“哐”地一声,将手中的大铲一扔,一脚把我踹倒在院子里。

没过几天,庄子里搞批斗会,王少红的叔叔王世红指挥一伙民兵把我父亲摁在打麦场上,瓷瓷实实刨了一顿。我父亲回来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看见后吓坏了,站在院子里,不敢出声。

第二天一早,我父亲又去马脊梁后面的林棵里镟栽子,我悄悄跟在后面想帮帮他。

“你不去上学,跟着做啥?”我父亲发现后,怒斥道。

我站着不动,等父亲迈开步,又跟在后头。

“滚,你这活要命的周周儿子。”我父亲忽然转过身,用一丈来长的大铲指着我怒吼。

周周,即蜘蛛,据说小蜘蛛出生后,往往要吃掉生它的大蜘蛛。

我父亲将我跟周周儿子作比,是因为我闯了祸连累了他。显然我父亲被气过了头。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一时也来了气,愤然扭头上学去了。

“左撇子”是我们邻庄的李家庄人,他个头矮小,身体清瘦,却特别凶狠,要是谁调皮捣蛋,让他逮着了,准得月兑层皮。

这天下午,先上了一节体育课,接下来都是空堂(自习),“左撇子”就把学娃们羊一样赶到操场上用石子练写生字,他便在操场边的空地上支起泥拓(打土坯用的模子)拓泥基。

那时,老师的工资很低,“左撇子”经常给学校拓泥基,以补家用。

王少红因为上次被我用“闪闪窖”崴了脚,休息了好几天,才来上学。

我害怕王少红报复,故意躲他远远的,捡了一块靠近“左撇子”干活的地上划生字,并时不时地用眼睛瞄着王少红,怕他伺机报复。

谁知王少红那小子比我还奸,一开始,他装作很老实的样子练生字,可过了一会儿,他瞅我放松了警惕,悄悄凑近我,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冷不防灌进我的脖子里。

“左撇子”离这儿不远,我故意挣大嗓门惊叫一声,随即与王少红扭成一团。

“左撇子”听见叫声,撂下手头的活儿跑过来,一把拉开王少红,厉声骂道:“这两个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老师,王少红往我脖子里灌土。”我指着王少红理直气壮的叫道。

虽然上次分板凳时,“左撇子”按成份把板凳断给了王少红,但王少红学习差,又是个留级生,“左撇子”一向对他没啥好印象。

“你这个寻事宝,皮子又紧了。”“左撇子”不容分说,飞起一脚,踢在王少红的上。

王少红猝不及防,给踢了个狗吃屎。

周围的学娃们看着王少红的狼狈相,都捂着嘴偷着乐。

王少红臊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惊恐地望着“左撇子”。

“上内堂课!”“左撇子”一声喊,学娃们“哗啦啦”争先恐后冲进教室。

“左撇子”一进教室,就让王少红读课文。

王少红大字不识几个,平常“左撇子”很少让他读课文,今天因为他惹“左撇子”生气,所以故意让他读课文出丑。

王少红吭吭巴巴读完了第一自然段,停了下来,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左撇子”,希望“左撇子”喊下一个学娃的名字。按照“左撇子”的惯例,读课文一般搞接力,很少让一个人读完全文。

“往下读!”“左撇子”故意跟他过不去,声色俱厉地命令道。

王少红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读,谁知他连“被子”的“被”都不认识,一时卡了壳,停了下来。

“你连这字都不认识?”“左撇子”陡起脸审问。

“嗯。”王少红狠狠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望。

“你们家炕上有啥?”“左撇子”似乎并没有放他一马的意思,反而忍住性子启发道。

“有毡、有褥子。”

“褥子上面呢?”

“单子(床单)。”

“单子上面呢?”“左撇子”忽然提高了嗓音。

“单子上面……”王少红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对,单子上面有啥?”

“有……有我娘。”

学哇们一听,都忍不住“叽叽咕咕”地笑开了。

王少红又气又羞,冲着大伙儿喊道:“单子上面就是我娘嘛。”

“那好,你娘上面呢?”“左撇子”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我娘上面……我娘上面是我大。”王少红以为终于答对了,脸露喜色。

“混蛋,你大上面呢?”

“我大光着,啥都没盖。”

学娃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家被子呢?”“左撇子”几乎是喊了出来。

“被子叫我大踹到地上了。”

“实心子的榆木疙瘩,一窍不通。”“左撇子”气极了,从讲台上跳下来,冲王少红就是一掴子。

王少红给打疼了,一张嘴,大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左撇子”说完,恶狠狠地往王少红张大的嘴巴里啐了一口。

王少红突然止住哭,呆呆地杵在那儿,一动都不敢动。被“左撇子”啐进嘴里的唾沫,他也不敢吐出来,含在嘴里,直到下课,才冲进茅坑,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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