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让跑堂的出去买了笔墨纸砚,待墨磨好宣纸铺平,孟真执起毛笔苦思冥想半天,愣是没落下笔来。♀
写什么好呢?情书这种东西,她没经验啊!
“师傅,您文采好,教教我吧。”眼看那研好的墨水已经开始便干,她这厢还没憋出一个字来,不得不向孟修求助。
孟修临窗而立,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依孟真的意思,她想通过给宋楚云写情书一事,来表达自己当初招惹宋楚云只是因为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借此找机会来表达自己对他的“爱意”。
孟修笑她天真,从古至今还没听说过姑娘向意中人表达情意的方式是先摔酒坛子再摔马车的。师傅毫不留情面地嘲笑她:“你当宋楚云和你一样白痴么?”
只可惜孟真是个别扭性子,孟修越是反对,她越是要证明这个方法可行。在她咬破了三只毛笔后,孟真终于想出一句情诗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落款自然是她的名字。
孟真封好信,找人将这信送到宋家。
孟修在一旁凉凉地提醒她:“你这番瞎折腾,算是暴露了行踪。”
孟真还在气他刚刚不帮自己的事情,没好气说道:“你都不帮我,还管我行踪暴露不暴露做什么?”
“你这丫头,谁教你说话没大没小的?”孟修板起脸来。
孟真无声冲他呲牙咧嘴地做了一个鬼脸。
果不其然,送信那人回来,说宋楚云并没有回信给她,与此同时,这天香楼被宋家的家丁包围起来。
孟真不得不佩服宋家果然是有钱得很,家丁的数量多不说,还个顶个养得膀大腰圆,这每天得花多少粮食才能把家丁养成这样啊。
“师傅……”孟真蹭到孟修面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孟修没理她。
“师傅,宋家的人来了,咱们快些离开这里吧。”孟真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
“暴露行踪是你自己作的,有我什么事?”孟修抽出手臂,面无表情,一把推开了她。
孟真很快又黏上来,软着嗓子撒娇:“师傅,咱们不能乖乖呆在这里给他们抓去。以您的武功,就算带着我,那些人也甭想追得上来。师傅您一定不愿意他们将我抓走,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您这么大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了,就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呀!”
话还未说完,孟真已然在半空中。
孟修一脸嫌弃地将她拎在自己身边,带着她从窗户中一跃而出,夜色中一抹银白划过,不过一瞬,待那些家丁反应过来,孟修已经带着孟真远去。
孟真被他拎着不舒服,仰头不满道:“师傅,您能不能换个姿势,这样很不温柔哎。”她整个人几乎悬在空中,难得师傅有这般的臂力,拎她跟拎小鸡似的。
可她原本想的是,师傅温柔地将她抱入怀中,皎洁的月光下,他们如神仙般飞跃重重屋顶,在繁星的照耀下,两道清丽的身影愈飞愈远,逐渐隐没在无尽的夜色中……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她整个人离师傅隔了这么大的距离。
她想离师傅近一点……
“不许乱动!”察觉到她的心思,孟修斥她:“我闻不得你身上那一股猪油味。”
“明明是猪蹄膀味……”孟真弱弱地解释,继而转开话题:“师傅,您功夫这么好,不如我们直接翻城墙好了,免得我还得想法设法去安抚宋楚云。”
孟修冷笑一声:“你这么重,没等到翻过城墙,我便被你拖累死了。”
“我才不重,您看我瘦得皮包骨头。”
“你皮薄肉多,哪里还模得到骨头?”
“瞧您说的,我又不是饺子……”
师徒俩换了个有吃有喝的地方住了进去。
这日,孟真跪在凳子上,半个身子伏在桌上,揉着脑袋想情诗。
上次的情书不成功,孟真并不气馁。一定是她写的不够打动人,她要再接再厉才是。可是,这次该写什么好呢。
孟修在一旁闭目养神,没有阻止她,却也没有半点要帮她的意思。
孟真想得心浮气躁,晃着脑袋蹭到孟修身旁,恳求道:“师傅,你帮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孟修转过身去。
孟真又是捏背又是敲肩膀,拱过头去一脸谄笑:“师傅,好师傅,帮我出出主意吧,求你了师傅……”
“不许撒娇!”
孟真抓起纸和笔就往他怀里塞。
孟修不接:“做什么?”
“我不撒娇,师傅帮我写!”孟真理所当然地说。
“越学越无赖!”孟修叱了她一句,将她连同纸笔一起推开,说道:“你写情诗给宋楚云,本身便没什么诚意。情诗这东西,多是凄美又矫情,忒不接地气儿了些,你该从你自身出发,写一些实际的东西。我只说这些,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孟真歪着脑袋仔细想:“是这个样子吗?”从自身出发?接地气儿?
怎样才是接地气儿?趴在地上写吗?
眼看着月上中天,师傅已经歇下,孟真望着窗外天上的繁星一脸迷茫:她究竟是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蓦地,孟真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抓起笔来,刷刷写起来。
“本姑娘我夜观天象,瞅见紫薇星东移,红鸾星闪耀,掐指一算,原是得遇贵人。公子是文曲星下凡,是奴家情之所衷,命中注定。此生除非公子不娶,否则非公子不嫁。况且公子五行缺水、言行缺德,摆明是命中缺我。有我在,公子一生平安、步步高升,如若我不在,公子必将夜夜不得安宁……”
搁下笔,孟真抖落着宣纸,凑上去吹了吹,洋洋得意地将自己的作品欣赏一遍后,方心满意足地装入信封,端端正正地放置一边。
扭头望去,师傅已经和衣睡下。此时他眼睛上并未有绫子覆盖,孟真蹑手蹑脚走过去,借着烛光看着师傅的睡颜。
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想象的出来这双眸子睁开后是怎样的漂亮。
孟真猜测的到,师傅的眼睛一定不是天生瞎掉的或者是生病瞎掉的,只觉告诉她,师傅的眼睛里有故事。
可是师傅不肯说给她听。
“师傅小心眼……”孟真轻声嘟囔一句,然后弯下腰来,小心越过他的身子,拉过一床被子替师傅盖好。然后转身走到桌边,拿着信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去。
孟真第二日便请人将信送了出去,随后无聊地坐在凳子上想事情。
其实第一封情书送出去后,孟真冷静下来一想,也觉得单靠几行字来安抚宋楚云是不可能的。当时只当她一时头脑发热,做出这等幺蛾子事儿来。如今送出去的第二封信中,多少带了些威胁的意味。此时她已经不在乎宋楚云看到信后是什么表情,反正日子无聊,找点事情来扰扰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封信送出去没多久,孟真便遇到了同第一次一样的结果,宋家的家丁同样包围了孟真现在所住的地方。
孟真探头往外一看:好家伙,一个家丁手上还牵了一只狗。
那些狗都是纯种的大狼狗,体型彪悍得很。不过这些狗像是饿了三天似的,一个个两眼发绿,疯了一样狂吠。
“师傅,咱这回怎么逃啊?”孟真咬着指甲,自觉惭愧。
孟修脸上的表情并无变化,还是千年不变的淡然之色:“这个好办,将你丢出去,为师就不用逃了。”
“师傅你又说胡话!”孟修瞪大眼睛瞅着他:“将我丢出去,谁给你洗衣做饭啊?谁挣钱给你花啊?谁像我这般孝敬您啊?”
“这倒也是。”孟修笑着点点头,又侧耳听了挺,问她:“外面有多少只狗?”
孟真数了数:“十几二十只吧。”
“那你扔两只猪蹄膀下去。”
“哦!嗯?”孟真奇怪:“扔猪蹄膀做什么?”
孟修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让他们自相残杀……”
孟真愣了片刻方才会意,难掩心中的敬佩之情,对孟修深深鞠了一躬:“师傅,我以后一定加倍孝敬您……”心眼这么多的人她可得罪不起啊。
托师傅的福,孟真有惊无险地再次安然无恙地逃月兑。
前两封信的示弱既然不能让宋楚云改变心意,孟真觉得,她有必要拿出一点霸气出来。于是大笔一挥,第三封信热热乎乎地写了出来。
“宋楚云,晚上注意关好门窗,小心老娘去采你!”
师傅干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半是嘲讽半是无奈:“你可真会给自己找乐子,自己逗自己玩。”
这一次,孟真和师傅回了她买下的那家宅院,反正无论住在哪里,只要有师傅在身边,她总能逃出去。
她之所以回到这里来,一是想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另一个原因是,她要收拾东西跑路咯。
云城是个好地方,她和师傅住了半年,也玩了半年,虽然舍不得,但不走出去,又怎么会找到更好的地方。
清晨一早,孟真被一阵急过一阵的敲门声吵醒。不情愿地起床,胡乱穿了件衣服便出了房门。
大门被拍得震天响,孟真料想是宋家的人又来了。扒着门缝向外看去,却只见一人站在门外。
是昨日她花钱雇来送信的那人。
一封信很快从门缝中递了过来。
孟真打开一看,洁白的宣纸上,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已洗白,等你来!
噗~
师傅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