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入冬,半载的光阴,就这样过了,一切都过的很平静,学院照常的授课。♀各家各院也忙活着自家的活计。
既已入冬,冬至便很快到来,迎接它的自然是雪花,除了雪花,还有那厚厚的积雪。地上的积雪很厚,近一尺有余,竹海也白了,白里透着雪,被雪给覆盖了,有些细小的竹子甚至被压弯压断了。雪积在地上,似乎有人从上走过,有人走过,自然有脚印留下,一个脚印便是一个坑,一个个深深的雪坑,随后慢慢的又被覆盖。一家房屋的院门开了,有人敲了门,门自然就开了。农妇看到归家的丈夫,显得有些欣喜,露出了笑容,笑容映射在农妇干燥而发黄的脸上,有些难见的沧桑感。男子抖了抖棉袄上的积雪,农妇也顺手掀去了他帽沿间的雪花。他带着手套,手里却提着几只垂死的猎物,这是打来的猎物,确切的说是他们打来的,然后这是分过之后的,冬至了,他们便不能维持着正常的活计,他们的活计不能入冬,自然过不得冬,只能靠这些动物,靠他们的皮毛来维持一家的生计。若要打猎,必须要走路,几个时辰的路程,甚至还要越过几座山坡,即便是整个冬季下来,合伙而猎也就十来次而已。每次都由深夜出发,次日晚才能回家。
男子进了屋,屋里烧了柴火,暖和,相对外面而已要暖和的多,他放下了手里的猎物,跺了跺雪靴上的寒冰,拉下手套,对着那双被冻的透着色彩的双手,吹了几口暖气,又顺势取下了帽子,来了火边伸上双手。农妇看着他,有些心酸,却也没多说什么,随后便为猎物褪去皮毛,这些皮毛在她手上会经过她的纺织后成为各种精美的工艺品,来年也能有个好价钱,这些被褪了皮毛的猎物,很自然的成为他们家的晚餐,丰盛的晚餐。
如果不越过那山头,他们本可过得很惬意,很舒适的生活,因他们四周环海,竹海环绕着他们,竹海的围却是海,真正的海,如果去冬渔的话,估计能有个好收成。他们只是提议过,议过后会否决了,这片大海,确切的说是那座山峰。生长在海里的山峰,所以他们不敢对海做些什么,更不敢对海洋的生物做些什么,因为他们不能。那是心中神圣的地方,他们不敢也不能亵渎。但需要生存下去,便有捕猎提议了。猎物很远,星夜出,次日才回,对于这种生活,却也没有过多的抱怨些什么。这是他们的选择。就这样过着,他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个年头了。
积雪慢慢褪去,留下一条光亮整洁的石板路,被压弯的竹子也渐渐恢复如初。既已入冬,而后冬至,那春还会远么?春天来了,来得很随意,竹海也似乎在响应着它的号召,一些竹笋破土而出。溪水清澈着,偶有鱼儿逆行而上,很是欢快。溪水边的小草也添了一分色彩,一盏绿意,带来一股生机。又有人开始重操旧业了。进了竹海,却忽略竹笋的坚强,忽略了竹子的挺直,竹叶的风姿,眼中只在意着那些曾被雪花的压迫而断的。随后又相继的拨除掉这些被折断的竹子。搬至家中,挑选些工具,慢慢打磨,编织。然后他们一起连同着整个冬季的收成。去郡主家。郡主倒也爽快,一应的都收取了,只是并没有用银两来收购,也无任何抵押。只是用块红绸子记在那里,记得满满的,也很清楚,一件不多,一处不落。登记完再核对后,又在郡主家用过午饭,便回到家。
只是临海边的这所简陋的住宅,却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人们时常能感受一曲动人的旋律。说起旋律,每每笛声响起,随后琴音便为其附和。这所房子的房门在人们视野中似不曾开启过,自然也就没人见过他。♀房子的主人自然是那位书生,他来这已然半载有余。其实房门被他开启过,只是未曾开在人们的视线中,他也出去过。这次,房门又开了,他来至一户人家,托人办了些事情。事情说完后,那人听过后,甚至都省略那些客套的话语,便离去了。
几日后,托的那人来了,还带着一个人,被带的人进了屋,而他只得站在门外。托那人带来是位老妇,老妇已然在屋中,而他去只得在房外,房前的竹篱笆外,自然不知晓屋里的动向,老妇进屋了,就站在那里,双手交叉至月复部,头微低,眼角的余光不时的打量着屋内的动静,眼神却有些飘浮,紧张,没错,她紧张了,只是在紧张,却又不能乱看,不敢乱发言。
书生见到老妇,却也不也多言。只是点头示意,问其好,便侧过身去,任老妇经过,来至床边。书生看了一眼,看了一眼老妇的弯下去的背影,那颤抖的背影,只是看着,不曾出言纠正。便回过头,随手掏出了那支别于腰间的玉笛,响了,只是声音较往常不同,这次声音却很小,小到甚至连竹篱笆外那人都听不太真切,可他却走了,他不是知晓了书生的用意才走的,只是识趣,识趣着该走了,床沿边的老妇听清了,听到了笛声,把她颤抖的背影诠解释的更加直白了,那般的有节奏感。自然有床,床上就会有人,躺在床上的是位妇女,也听清了,她随书生而来,有着一张让人难忘怀的脸,只是此刻看上去很是憔悴,她有些紧张有些担心,她紧张着她,担心着书生。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为了这一天他们准备了好久,也准备了很多,她看着他,眼神伴着泪花,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了,沾了枕巾,她流着泪,沾湿了眼角,那发白的脸庞,依旧很美,一种让人难释怀的美。老妇看着她,眼神有了些变化,心有了些想法,本不该的想法,除了她之外,还有也在担忧,那人自然是有了些想法的老妇。
老妇在紧张,紧张感是由带她到这的人给她的,她不是郡上之人,来自于一片不起眼的山间村落里。那人给的紧张让她有些担忧,此刻的书生却把这份紧张诠释的很彻底了,确切的说是那道笛声,那道让人心寒的笛声,她心虚了,心虚的甚至不敢再次抬头了。
笛声很小,似在准备些什么。盘旋在屋内,似不曾出过这座院门。它不曾出去,并不代表不会来,所以便来了,一道弧线划破天际,留给苍穹一坎鸿沟,走出了一个完美的曲线,很快,它有它的目的,目的是书生,是书生的笛意,所以它来的很快,很自然。弧线的本身是道指意,这道指意不知出处,只知其来了,跃过天际,跨苍山,迎了大海,来找它的归宿,这道指意似乎准备了很久,所以来的很快。
书生也有准备,准备了很多,笛声还在响着,笛声便是书生的准备,只是他挑着眉,似有些感觉,笛声环绕着,将整座屋子围圈了一道光幕,光幕映有微光,此起彼伏,像圆,像球,很美,很协调。
这倒光幕是书生的准备,他准备了很久,准备了很多,笛声还在响着,只是脸色有苍白,眼神略带血丝,为了使这道光幕更强些,他已然三天二夜没有真正的闭上眼了。在迎接着它的准备,它来了,来自于万里之遥,与光幕相遇,相遇便是碰撞,碰撞在光幕,使光幕原有弧度更加贴切了,既然是碰撞,便自有结果,所以光幕不在了。
光幕不在了,它却没有停了,它的目标是那张床,确切的说是床上那个女人,此时的它离目标不远,只是隔了位书生,一位看上去病了的书生。书生也看着它,却放下手中的玉笛,而后双手快速变幻手印,他有些焦虑,焦虑,不安,那道指意之强似乎已然超出他的掌控,他得有自己的底线,不一会儿,在书生的面前,形成了幕水帘,透明的水帘,看着水帘,有些满意,满意它的透明度。他后退了,又拿起别于腰间的玉笛,旋律在次的响起,响在水帘上。
躺在床上的女子看到这一幕,细眉紧皱,眼神的担忧之色更浓了。对于这一幕,或许唯一不知情的便只有那老妇人,至今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将要发生什么,她只是专注着她的工作。她只是想要活着,是的,她的活着,不活着,猪圈的猪仔便要没了,羊栏里的羊便有了惦记,所以她要活着。也只有这样,才能活着。
指意又一次的碰撞了,只是这次碰撞的却是水帘,撞到水帘,挤出了水泡,水帘却还在。几番来回后,来回便是碰撞,水泡越来越多,水帘越来越模糊,有些浑浊,所以水帘终究还是破了,却不见水泡消散,这只是阵法,也便是幻相。
书生为了这道指意,也准备了很多,不止是那三天二夜的不眠,也不止那道破灭的水帘。还有他跟他的玉笛,玉笛才是他的底线,真正意义的上底线,它不在发出声响,却也不是那般平静,那道几经波折的指意与它相遇了,相遇了,却没有碰撞,相遇了,似在融合,它发着光,只不知光是来自于玉笛还是那指意,可确有了光,光有些刺眼,甚至连老妇都有些感觉到了不适,可书生却一直未闭眼,他得看着,必须看着。看着它才有可能改变它。嗯,没错,只有看着。
它强了,也变了,它的强来自于玉笛,它变了,目标变了,不在是那张床了,似乎有新的想法,所以走了,走出了屋子,走的很远,很远。它来的是被人瞻仰,走的时候亦是如此。它被人们看着,却没人看懂他,直到它走了,也没人懂。
那道指意走了,不知了方向,书生却笑了,他是笑他自己,笑的很无奈。笑过后,便回过头,看着床上的女子,还没好好打上声招呼,便走了。书生走了,他走过溪流,走过大海,到了这片竹海的尽头,挑中一根不起眼的竹子,站立于上头。又低头看了看他脚下这根竹,或许真正的不起眼,只是看了小会儿,便不看了,目眺着远方,看着,便是等待,再次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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