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扭头看看郭氏,虽然气氛很尴尬,可是郭氏却一副“我不尴尬”的样子,仍旧是满脸堆笑的站在一侧,附和这些女人。虽然表情里偶尔流露出几分不耐烦,但大体上表现得还是过得去的。
女人总是有一种奇怪的心理,看不起过得不如自己的,却也瞧不上过得比自己好的。简言之,她们的一大特点就是“说人、道人、不如人。”
大多数的女人都存在一种攀比心理,年轻的时候比出身、比相貌、比才学,嫁人了比嫁妆、比老公,比孩子。即便是亲亲的姐妹,不好放在明面上比较,也得私下里暗暗比对比对。再优秀的女人也不会想着自己要如何扬眉吐气、如何出人头地。对于她们,希望全部都寄托到了别人身上,能让她们觉得脸上贴金的事,无非就是:一出生,有个高门大户的父亲,有个嫡妻主母的母亲;小时候,能在京中女眷圈子混些贤良、才艺的小名气;婚嫁时,能有份像样的嫁妆,能有个体面地夫君;嫁人后,能在公婆面前博些孝道之名,再生个一儿半女,巩固地位;然后好专心斗小妾,做主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辈子也就这样混淌过去了。想想也怪可怜的,而且这还是命好的女人的一辈子,要是生成个庶女或是生在贫寒人家,恐怕日子更不好过。
郭淮无声地叹了口气。暗暗思忖,只怕这满京中的妇人,没有几个是真心看得上这个郭氏的吧。
这些妇人多是出生在京中官员之家,她们从小努力学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规矩礼仪,仅仅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好不容易博了个好名声,家中陪了几大箱的嫁妆,才嫁入一个普通官宦人家,且婆婆难缠,小妾不好对付,日过过得并不舒坦,表面上看上去光鲜,背地里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也只有自己知道。
可这个便宜娘郭氏呢,出身小门小户,嫁妆微薄,相貌平平,不但毫无才德可言,而且还恶名远扬。饶是如此,却是嫁入了朝廷新贵之家,婆婆不刁难,小妾一个也没有。日子过的是横行霸道,就连夫君都让着她。
这样一个跟她们完全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人,却处处抢得先机,日日过得比他们好,她们整日自我约束,低着头走路,夹着尾巴做人,活的异常辛苦。到头来,却不如一个恶名在的悍妇活得自在舒服,这让她们心里如何能舒坦?
之所以对她还算客气,无非也就是两方面原因:一则是,自己的夫家老爷和贾充同朝为官,且贾充在朝中混得是风生水起,不好驳了面子。二则是,郭氏这个人向来脾气火爆,且是个真上得手的主,不像一般女子,只会动动嘴皮子,杀人不见血,这郭氏要是急了,是绝对要让你当场见红的,因此,一般妇人们对她还是存了几分畏惧心理,倒也不敢招惹。
可是这股子酸味慢慢的在心里发酵,总有酸气溢出来的时候。
一屋子的女眷见干晾着郭氏母女,并未引起她的不快,心里一时间更不是滋味,于是有些隐忍力差的,慢慢开始发作了。
“姐姐真是好福气,我都生了两个公子了,老爷也不曾为我摆过如此大的场子。姐姐真真好福气,妹妹是如何都比不得的。”
“妹妹自然是比不得的,郭姐姐有本事的,岂是我等学得来的?妹妹是如何都比不得的。”
“这等场子,也只有贾大人这般有名气人物摆来才好!姐姐真真好福气!”
“姐姐是个好命的,才嫁人不久,就有了小姐,日后定是更有福气!”
“贾府老太太怎么没见?”
你一言,我一语,接连向郭氏问话,姐姐妹妹叫的好不亲切。郭淮感慨啊,这帮子女人的肠子真的是有十几个弯弯啊,脑子慢点的,根本回不过味儿来,只有被戏耍的份!
这段话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我都生了两个儿子了,你生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炫耀的!”
“郭姐姐是有名的泼妇,咱们谁学得来?”
“你老公是新贵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在皇帝面前谄媚,连我们内宅女人都知道!”
“你不就是命好当了个继室嘛!我们都是十五岁就出阁了,你二十一岁才嫁人!还生了个姑娘,看你还能好命多久!”
“你婆婆怎么不在,果然是你不尽孝道,婆媳不和吧!”
郭淮缓缓抬起头,想要看清郭氏现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