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0日多云
紧赶慢赶,到家的时候还是十一点了,王局一个劲儿地不让走,我有什么办法?偏偏手机没电了,蓓蓓的电话打不进来,她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凤舞文学网)等我到家的时候,灯全关着,我还挺高兴,以为她睡了。
“这么晚回来,干嘛去了?”
我刚要在沙发上坐下,她忽然动了一下,我这才发现差点儿坐到她的身上。
“你还没睡啊?灯黑着,我以为你睡了呢?”
“我睡了,就没人给你捣乱了,你就可以想送谁回家就送谁回家了,是吧?”
“哎哟,我送谁回家啊?我把我自己送回家就行了。宝贝儿,别闹了,啊,我这一天啊,都累死了,早点儿睡吧。”我一边说一边月兑外套。
“累?让她闹得吧?”她说着,把我那件衬衫扔了过来。
也真巧,那个口红印不偏不倚,正好朝上,我这才知道早上那事儿还没过去。
“跟她有什么关系?王局今天下乡考察,我们陪着,那个地方挺偏的,一来一去就是四个小时的车程,路还不好走,到了那儿又是左转又转,除了讲话就是汇报,烦噢。”
“烦?你们几个人去的?”
“王局、曹书记、小宋、我,还有小姚和小刘啊。”
“哦,小姚去了,你应该不累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她说着,气呼呼地翘起了二郎腿,又指了指我手里的衬衫。
“嘿嘿嘿,至于吗?我早上不都交代过了吗?这是我那天晚上送小姚回家,她喝多了,我扶她上楼的时候,她的头东倒西歪,蹭上的。”
“怎么就偏偏是你送的她呢?”
“他们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的,倒是想送呢,连自己家门都找不着了。”
蓓蓓把头扭向一边,不说话了。
“光是你说不行,我得找人核实一下,你把小宋、小刘,还有王局的电话给我。”
“你这是干嘛啊,这三更半夜的,给人家打电话干嘛啊?”
“不给他们打电话,我哪儿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啊。少啰嗦,快给我。”
“你看看,这都十一点半了,约定俗成的规矩,除非是生孩子死人,或者原子弹再次爆炸,这个时间绝对不能随便给谁打电话。亲爸亲妈都不行,何况是别人呢。”
“我这事儿不重要是吧?你那意思是我捣乱?”
“啊不,不不,你没捣乱,是我错了,好吗?早上急着去局里集合,态度不好,我没给你解释明白,你听我解释行吗?”
她微笑着点点头,我看不出她的心思。
“昨天我们在红光食府吃饭,有曹书记,他是区委的,还有王局、小宋、小姚和小刘,当然还有我了。王局这人吧,哪儿都好,但是比较色,看见这个漂亮的女孩呢,他就那什么。我们本来是随意坐的,小姚在小宋旁边,结果王局借着问团组织建设的机会,就把小姚叫到他身边去了,一边聊着一边喝。小姚不想喝啊,王局真滑,说小宋、小刘我们三个是老同志了,让小姚分别敬我们一杯,而且要用白酒,不敬就是看不起老同志,要给她找个地儿培训培训。小姚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碰着倒霉事儿了,只好硬着头皮敬了。就这么着,等敬到小刘时,她就倒了。”
“然后你就英雄救美,送她回家了?”
“我有那么乐于奉献吗?是王局见她倒了,上去就想抱她起来,我一看这哪儿行啊,人家醉醺醺什么都不知道,他这不乘人之危吗?我就赶紧上手,跟王局说,您跑一天了,挺累的,小刘他们俩喝得也不少,这样,我顺路把小姚送回去吧,王局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然后呢?”
“他就算再色胆包天,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个饿虎扑食啊?然后我就开车把她送了回去,扶她上楼,她头一歪,就给我蹭上口红印了。”
蓓蓓笑着戳了我一下,说:“看你编得还算可以,这回先饶了你,要是再被我发现第二次,你看我——”
“行行行,我以后绝对一百个小心,再碰到这种事儿,我雇个民工把她扛上去,你看行不?”
我笑道:“哎,说正经的。妈上午来着,说是给咱俩送包子,她见我正在弄十字绣,开口就是一句‘这是给孩子绣的肚兜吧’,弄得我好意外啊。”
“嗨,妈是不懂这些东西,她以为那是肚兜呢。”
“什么呀,借着这个,她就坐到我旁边,说你小的时候,她就给你绣肚兜,还说只要是夏天生的孩子,穿肚兜最舒服了,让我现在调养一阵,赶在入夏之前怀一个,明年正穿这个。”
“你怎么说?”
“我就说,这不是肚兜,这是十字绣啊。”
“妈呢?”
“妈就‘哦’了一声。”
“也难怪,爸妈都六十三了,他们着急呗。要不你就改改计划吧,反正就几个月的事,完事儿之后肯定是妈带,你累不着。”
“什么叫就几个月的事啊,我的体形毁了,那是几个月的事吗?我的妊娠斑、肚皮纹出来了,那是几个月的事吗?还有,姐生佳佳的时候,差点儿没疼死,死了就回不来了,那是几个月的事吗?”
“姐那是生,咱不生,做个手术,一觉醒来,嘿,身轻如燕。”
“你又没生过孩子,你怎么知道身轻如燕?剖月复产的危险性特别大你知不知道?剖不好的话会有后遗症你知不知道?”
“那照你这说法,这世界上的女人早绝种了。”
“那不一定啊,总有那一不怕死、二不怕疼的,可我怕。再说,你看姐,孩子一生出来,她就变成那小丫头的奴隶了,上班分心,下班累心,穿出来的衣服从来就没一件不带褶儿的。”
“姐那是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啊,她那叫普遍情况,女人生了孩子就掉价。”
我还想说什么,一见她拿起了遥控,就知道她又要看《可爱的你》了。我正盼着她把口红印那事儿翻过篇去,哪儿还敢恋战?赶紧去洗澡。
当我的头碰到枕头时,我确信这一天终于结束了,可是想想明天,想想那些层出不穷的文件、指标和报告,我的头皮就发麻。
也许,我们确实不应该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