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逸仙 三、出鞘

作者 : 月满萧蔷

三、出鞘丁冕住的是僻静的南厢房,左手下楼再步行几步就是后门。右手过道依次是各个客房,每个客房照理是两间计,即两个客人一间房。然而客栈本来人就不多,所以都是每人一间独居。丁冕慢腾腾地收拾着东西,耳里却仔细倾听着嘈杂的声音。声音了有大声的呵斥声,有激烈的抗辩声,有愤怒的质疑声,还有可能是老板或伙计的哀求声。声音不一而足,南腔北调,应有尽有。

突然,一道犹如出谷黄莺的声音脆脆地响起:“你们是什么人啊?这么欺负人!”这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语气里透着天真稚女敕。丁冕停下手,来到倚栏前观看。只见一个梳着双挽髻,十五六岁模样的黄衣女子俏生生立在天井当中。红扑扑的脸蛋有着一双顾盼生姿的滴溜溜灵动的双眼。小小的翘鼻微皱满是不满的样子。黄衣上綉着展翅百灵似乎要腾空而去。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幽冥宫的事?”一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的问道。

“我是谁?方圆百里,你不打听打听?”黄衣姑娘撇撇小嘴,显得老气横秋的回道。

“我不管你是谁!不过幽冥宫的事情你要管,你最好要自求多福!”中年男子阴恻恻的说着,一边向周围的一干人等扫视一遍。

“今天我管定了,在佘县还有你这等不知厉害的人!丁香!剑!”黄衣女子见对方不予至理,多年来,在此地自己也是说一不二的。没想到一众外乡人似乎不把自己当回事,让自己如此下不来台,觉得甚是没面子。一念至此,不禁柳眉倒竖,一双大眼也瞪的溜圆。黄衣女子喊着来剑,旁边跑出来一个婢女,手捧一把黄金吞口,柄嵌一颗龙眼大小的祖母绿宝石的小巧宝剑。这婢女估计也没见过自己主子吃这么大个瘪,呼哧呼哧喘气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跑的急了。

黄衣女子一把抓过宝剑,微微一抖手,一阵寒光夺鞘而出。只见这柄剑剑长一尺三寸,两边开刃,通体银光,打磨精致,如一泓秋水。丁冕一看,也不禁动容。此剑表面是吞金带宝,似乎是纨绔子弟把玩之物。实际,此剑名曰:流金。乃是当年身为皇室宗亲后修仙得道飞升的巨甄真人修仙时所持。幽冥宫的人陡一见此剑也是一阵骚动。他们也知道如此贵重稀有的宝剑的持有者必有不凡的背景。其人必是修仙家族中的名门望族,甚至可能是修仙界的顶级存在的后裔或姻亲。一般也是不能得罪的。修仙界实际远比凡人更注重家世背景,因修仙所需的耗费是巨量的,别的不说,为增进功力,那奇花异草,灵丹妙药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许多灵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颗颗价值连城,有的甚至是无价之宝。另外,那些法器用具也是如此耗用惊人。此外,修仙家族的血统也能使自己的修仙路途相对平整。但幽冥宫毕竟是被正道名门所不屑的,而幽冥宫对所谓正道也历来针峰相对的。此时也仅仅是黄衣姑娘的剑有所忌惮而已。

幽冥宫中年男子一摆手,只见他手上多出一柄前端状如鹰爪,后端带着弯钩的软鞭。软鞭身上贴满各色符咒,那符咒上的红色字体仿似用鲜血写就,灵力灌入鞭子后轻轻挥舞,好像有低低的泣音。中年男子将软鞭挽个花,叫道:“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今天我钟沛就用我这龙爪凤尾鞭教训教训你。”说着,只见他口中大喝一声“立”,只见鞭子前端陡然树立起来,仿佛进攻前的眼镜蛇,而鞭子上的爪状物映射出暗红的光芒,其中的一只爪子却慢慢转为青色,其爪尖徐徐变长,隐隐有滴滴血点映现。而空气中略略有阵阵腥气也让人感到压抑。天井中的其他人一见势头不好,纷纷夺路而逃。霎那间,天井里只剩下一圈幽冥宫和两个小姑娘。

此时的黄衣姑娘略显踌躇,不过马上一咬牙灌注灵力到手中剑同时娇叱一声:“以我为引,剑起凤舞!”只见流金剑银光大盛,剑纹里隐隐有一条银色凤凰呈现。凤凰的影子明亮起来,但随着黄衣女子的剑舞,凤凰仿佛活了并从剑中挣月兑而出。银凤抖抖娇小的身躯然后睁开双眼瞧了瞧四周。而后一阵清风吹过,银凤渐渐长大,其羽翼条纹渐渐清晰。一双小小的眼睛也慢慢透出凌厉的目光,那固守自盼的姿容也显得高傲尊贵。银凤一声轻吟,只听其声清越,如一缕铅丝直入云霄,而后婉转而降。半许,余音才袅袅而去。

黄衣女子原本娇俏红润的脸颊此时脸色苍白,她的身躯轻轻抖动一看就知力有不逮。钟沛面色一沉,不发一言的手一立诀将爪祭起。爪在半空中裹挟着阵阵红雾翻腾。鞭子也诡异的扭转蠕动。鞭子中的符咒的红色符文也慢慢融化,然后渗入鞭子中。爪子好像活物般跳动不已,同时也见风就涨。不一会儿就如车**小。钟沛此时大喝一声:“去!”那爪闻听,箭般呼啸着向银凤扑去。只见银凤也不示弱,一扇银色的凤翼,一时清风连连,银凤的身躯如随风之柳妖娆而去。爪势凌厉,银凤尖喙微张,一道银光如电疾射而出。只见银光闪闪撞击在巨爪后轰然爆开,巨爪在空中受创去势一滞,原来猩红的色彩也暗淡许多。黄衣女子见自己的银凤占了上风,不禁精神一振欲加强灵力取胜。丁冕看了看,知道黄衣女子毕竟年幼,战斗经验不足,反观中年男子随一着受制,但好整以暇,没有一丝慌乱的样子。丁冕猜到其势必有恃无恐。而黄衣女子已是强弩之末,难穿鲁缟,而她却浑然不觉。丁冕虽对幽冥宫没丝毫好感,但不知冲突缘由,况且女子身份也不知,自己的行踪也不想过早曝露,所以选择暂时不露声色继续观看下去。

黄衣女子纤指捏诀一变,口里微微蠕动着念诵咒词。而后,兰花小指微翘,樱唇轻轻一咬,小指上一滴鲜艳的血滴悄然出现。此时,黄衣少女的苍白的脸上泛出一股潮红,显得分外的柔弱。让人产生一种我见犹怜之感。而手指上的一滴血滴仿似踏雪寻梅般。她的咒词也念诵完毕,然后将血滴抖向银凤。只见血滴一入银凤体内,就可以看见血滴好像热水见雪般渗入银凤体内,而后血滴在银凤体内化为丝丝血丝迅速流入凤凰眼中。而凤凰的双眼由原来的银色一下变为了鲜红。银凤原来娇弱的身躯陡然变巨,目光也变得凄厉起来,现在银凤已变为身长丈许的巨鸟,扇动的双翅引来一阵阵旋风,力道明显大了许多。而原来显得巨大的爪就相对渺小许多。中年男子见此情景,面色显得凝重起来。他也一变手诀,念完法咒,大喝道:“凤尾,追!”原来一直低垂的鞭梢的钩状物听令扬起,而鞭尾部分很快有细细的鳞片呈现,好像蛇鳞层层叠叠。鞭尾也变得柔然,而钩却是寒光闪闪,冷气森森。那尖细的钩尖如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黄衣少女。黄衣少女不为所动,一扬手,银凤尖唳一声,振翅飞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一指剑指,尖钩倏忽没了踪影。下一刻,一条拖曳着细长而坚韧的尖钩出现在银凤的前方。尖钩停了停,突然猛地扎向银凤的头颅,银凤一摆头,用尖嘴叼向尖钩,尖钩很滑溜,一偏身闪过一边,而后扎到银凤的后脑,银凤凄厉的尖叫起来。受到攻击的银凤想拜托尖钩,但尖钩的下段的细而韧的鞭子如灵蛇一般缠住了银凤的脖颈。银凤拼命挣扎,但却被束缚的更紧。黄衣少女一见不禁大急,急急催动灵力,但灵力好像石沉大海。不一会,银凤的身躯渐渐淡化,慢慢显出流金剑的剑体来。黄衣女子情知不妙,但也无能为力。而巨爪却在此时来到黄衣女子前方伸缩不定。

中年男子看到情势以定,抖抖衣襟,得意的迈着方步走到黄衣女子面前。轻浮的说:“丫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不过,你还是个雏,看来还要培养培养。要不我送你去翠红楼许妈妈那?!”言毕,轻佻的勾勾手指。幽冥宫的一干人哄然大笑。黄衣少女眼里噙满泪水,跺跺脚却不敢吱声。而婢女丁香显然吓傻了,呆呆站在那手足无措。中年男子意犹未尽,接着说:“丫头,要不将你献给我宫镇宫神兽——官嶵(ZUI),做血祭。”说完,脸色变得凶厉起来。黄衣少女那见过如此阵仗,吓得眼泪夺眶而出。

丁冕看着,只能叹口气,正想迈步而出时。西厢房传出一句话。这声音绵软无力又好像宿醉后方醒,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欺人如斯。”说着,西厢房一个身着满身补丁,袖口满是油腻,手提葫芦的红鼻子老头踉跄而出。“小姑娘,黎瑟那老东西是你什么人?”

黄衣少女何等冰雪聪明,一听这老者提到黎瑟,立即知道有人出手帮忙了,忙一敛首行礼说:“那是家祖。”

“你叫什么?”

“小女黎真真,家父黎孟可。”

“难怪不知天高地厚。”那邋遢老者嘟哝到。接着,脸色一沉:“幽冥宫的钟沛,你也修炼了二百多年了吧!我想你修炼不易,你断了你那什么狗屁猪头狗尾巴鞭后,滚出佘县吧!”

“阁下也不知是何方神圣!我钟沛也算一号人物,如由你这红口白牙几句话说走,我如何向宫主和舵主交代!”钟沛脸色阴翳下来,厉声回到。

“你既然不愿走,那我打得你走!我这老骨头可有年头没动手了!狂风剑,出鞘!”老者话音未落,一柄锈迹斑斑的剑无声无息的悬空而出,而老者人影却踏空而行,走到天井中。丁冕一见,居然是步天梯。此人已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想想自己现在还得御剑,那说明此人灵力修为应该和师父一个水准。钟沛一见,也是心惊,这人能如此大大咧咧的说话,又露了这么一手,而黄衣女子也相识。看来势头不对,钟沛脑海中将利弊权衡了一番,毕竟老谋深算。钟沛对手下使了使眼色。对老者拱拱手说;“既然老丈有话,那钟某也不能不识抬举。不老您大驾,咱后会有期!”说完人影一晃,扭身就走。幽冥宫手下也很知趣的作鸟兽散。丁冕眼见事情已经解决,正想返身回房,就听那老者扬声说道:“道兄,不知是玄清门哪位的高足?”

丁冕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老者。老者站在天井中,歪着头,小眼睛此时哪里有先前的昏昏欲睡的神情。丁冕微一躬身,抬手行礼道:“不知前辈是……?”

“小老儿是正阳门的丁巳真人。”老者答道。

丁冕一听,记起师父曾说过,在正阳宫有四大真人,分别是丙午,丙巳,丁午,丁巳。而丁巳真人为人懒散,不愿受拘束。只是挂个名在正阳宫。平时闲云野鹤,逍遥于云水之间。此人成名极早,在三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中曾独据正阳宫二山门会战魔道三阴而不败。后来,正魔大战停战后,他就销声匿迹了近二百多年。后来重新出世后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正阳宫的现宫主祝融宫主是原来的宫主尘化后丙午真人升任。

丁冕听闻是此人,于是正容敛装,郑重稽首说道:“原来是丁巳前辈,晚辈是玄清门剑云峰至灵门下玉明。晚辈给前辈见礼。”

“免了,我平生最怕这些礼数。”丁巳呵呵一笑,一摆手说道。丁巳一笑,本来就小的眼睛就成了一条缝。哄哄的鼻头上也好像亮了些。黎真真看着,不禁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丁巳回头瞪了黎真真一眼:“很好笑么?刚才谁在那哭鼻子?”说完学着黎真真的样,用两只油腻腻的手揉着眼睛。

黎真真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小嘴也噘了起来好像一个扎了口的口袋。丁巳看她如此,哈哈大笑:“真真真正生气了。哈哈。”

“你也太为老不尊了吧!”一个苍老,略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名身穿锦缎长袍,腰悬一块深黄色玉佩的老者。虽然满头银发,三缕长髯但脸色红润,最奇的是居然如婴儿般肤质滑女敕,无一丝老年人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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