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青花瓷 进宫

作者 : 白小泊

沈青瓷出了自家门口,径直去了世子胡同。

“太子哥,太子哥。”沈青瓷拍着门叫了几声,这个地方特别清静,旁边都是世子府邸,自从废除世子做质子的制度后,这整个一条世子胡同便空了下来,远离皇城都城中心,周围又没有人家,沈青瓷可以放心的大声说话。

“太子、、、、、、”再拍下去的手扑了个空,小安打开门,似乎早已习惯了沈青瓷的叫门方式,明明太子安了门铃的,形同虚设。

“嗨,小安,今天这么快开门!”沈青瓷跟小安打个招呼。从自己12岁太子要了这里,沈青瓷就雷打不动的每天放学后来这。要是律承司在这,沈青瓷就蹭着他教自己写毛笔字,下下象棋,耍耍赖。如果太子不在,她自娱自乐,反正太子吩咐下去了,只要不是要烧了世子府,她做什么都不用管。于是她便在书房里翻翻书,跟常务宫女说说话,逗逗府里养的小狗小猫。久而久之,几乎和太子府里的常务宫女甚至阿狗阿猫都打成了一片。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刚刚太子打电话来说,如果你来了就马上备车送你进宫。”小安笑着解释。小安全名沈安,是律承司上小学时从全国所有跟律承司同龄的孩子中选拔出来的太子伴读,是以后协助太子甚至皇上处理政事的人,之后一直跟着律承司在钟毓读书。自然从小懂得察言观色。太子坐的这个位子不容易,虽然自小对谁都温和有礼,但小安感觉的出来,太子对沈小姐的温和和其他人是不同的,不是出于礼貌和地位,而是真正的纵容宠溺。而且,相处久了小安也是喜欢的。沈小姐平易近人,不像那些被封建遗留思想荼毒的官家小姐们个个目下无尘,自诩甚高。

“那你怎没一同去?”沈青瓷疑惑的问。

“皇上宣殿下进宫有事宣布,手机恐怕是要关机的,又怕小姐有事来找找不到人着急,就留下我在家候着。”

他倒是未卜先知,不过有事宣布?沈青瓷的眉头微皱,不会是跟太子大婚有关吧,难道,沈青瓷想起昨晚律承司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产生一种不知是不安还是期待的心情。沈青瓷靠近小安小心翼翼的问,“你知道皇上要跟太子说什么事吗?”

小安赶紧做惶恐状,“沈小姐说笑了,俗话说天意难测,皇上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呢!”

沈青瓷冷笑了一声,一脸凶像,“少跟我来这套,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还有你昨晚说什么来着?”沈青瓷记着他昨晚说话可是吞吞吐吐的,只不过被律承司阻断了了。

“行了行了,就告诉你吧,反正殿下又没交代不能跟你说。皇上叫殿下进宫商谈殿下的婚事!好像同时还宣了毓亲王,宋王爷,还有梁侍郎、、、、、、”小安暗自月复诽,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现在变得这样凶巴巴的。心中不禁想起宋清怡,啧啧,那才是淑女典范,从初中相识来一直温柔贤淑,甚至不悦情绪都从没见过。

果然,在中殿前的广场司机停下车,沈青瓷刚打开车门,应面对上了,刚从车里下来正打算向内宫走去的毓亲王。毓亲王是皇上唯一的兄弟,跟皇上有八分相像,性格却不像皇上那般严肃,为人和蔼可亲,笑容总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毓王叔叔。”沈青瓷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毓亲王膝下无子,跟发妻在二十多年前离婚后之后就再也没成过家,都城的人都说毓亲王跟前妻是皇室联姻,婚姻并不和睦,离婚毫不意外。又说毓亲王有一个一生挚爱不得的女子,为此宁愿终生不再娶,孤独终老。反正无论怎么说,毓亲王现在孤身一人就是了。

“吆,青瓷丫头?怎么得空进宫了?听你爸说最近忙高考呢,最近都没人陪我下棋了。”一位大约五十左右的男子笑眯眯模模青瓷的脑袋对照一下,“吆,又长个了!”

青瓷上前挽住毓亲王的胳膊,撒娇道:“毓王叔叔,等我高考完你想我陪你下几局我就下几局。可是,”青瓷停顿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提溜的转着,撅撅嘴“光下棋有什么意思,赢了又没什么奖励,没奖励就没动力。”

“哦,小狐狸,又想诈我什么东西?”毓亲王好笑道,去年就着了她的道,把嘉裕皇帝用过的一方砚台骗了去。

“嗯,毓王叔叔,那是您愿赌服输,我哪有敲诈?”沈青瓷不服道。

“好好,是我愿赌服输,说吧,今年想要什么奖励?”毓亲王呵呵笑笑。

沈青瓷歪头,“我想想吧!”其实早就想好了,但总得做做样子免得他老人家再说她给他下套子。

“哎呀,你这丫头,跟你太子哥在一起时间久了变滑头喽!”想到这,毓亲王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转身正色道:““丫头,刚刚怎么没说你今天为什么进宫?”

“是皇后娘娘叫我来的啊!而且皇上也宣我爸了。”沈青瓷看着一脸严肃的毓亲王,忍不住问:“有什么事吗?”

毓亲王沉思了一会,隐隐觉得不妙,刚刚进宫门时依稀看见了挂着梁暴发户家标志那辆骚包的迈巴赫,梁老头一脸好事将近的表情上车后像是向皇宫的方向驶来,而且去传自己的常务好像隐约提到这次进宫是商量太子大婚的,难道、、、、、

毓亲王清清嗓子,“青瓷啊、、、”

沈青瓷斜着头看着毓亲王,总觉得毓亲王有什么话要说要说,开口问道,“毓王叔叔,怎么了?您又有什么话要嘱咐吗?”

毓亲王看着沈青瓷,像是多年没见的故人般细细大量。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的女孩,大眼睛、挺翘秀气的鼻梁、小巧的嘴,面容越来越有熟悉感了,莫名的眼角发酸。毓亲王抹了一把眼睛,真是的,在小姑娘面前出丑了。搂着沈青瓷的肩膀,毓亲王有点勉强的咧嘴笑笑,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失落表情说,“青瓷啊,还记得你12岁那年吗,我在酒窖里找到你,你哭的一脸凄惨,我当时觉得这个小丫头何时才能长大呢!要不别长大了,我就一直宠着她。呵,转眼间你还是长大了。”

“当然记得,要不是那时候毓王叔叔开导我,说不定我现在还记恨着爸爸呢!”

怎么会不记得呢!

大概是因为膝下无子的原因,毓亲王从小就喜欢孩子,对沈青瓷更是疼宠有加,甚至超过了父亲。父亲对她一向是严厉的,总是对她寄予很高的期望,从六岁起教她《女诫》等那些古代闺中女子要学的东西,甚至要求她每天都要临摹一百字的柳体字帖,那时律承司还不能随便出宫,周姨又不能名面上违逆父亲,毓亲王变成当时她受到父亲责骂时的避难所。如果说父亲是个严父,那毓亲王对自己算得上“慈母”。每次在父亲那受了委屈,总会在毓亲王那找到安慰。毓亲王会在周一带着周末被父亲逼着写字、画画、练钢琴的她逃课去逛动物园,会趁着父亲不在家时带她去旅游。总之,在律承司还不能住在宫外的世子府时,沈青瓷就把毓亲王府当成了另一个家。

毓亲王说的“酒窖”那件事是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发生的,父亲希望她考进钟毓高中,那所集合了全国最优秀的学生和皇室贵族子弟的学校,本来沈青瓷是吊稍尾的考进了的,后来又莫名的奇妙的被刷下来,她当时委屈的都快哭了,父亲连安慰一句都没有,反而对着哭的伤心的她说:“如果你是考了第一名,怎么会被刷下来呢!”沈青瓷当时就觉得父亲根本不爱自己,甚至暗暗在心里记父亲的仇。躲在酒窖里抱着母亲的照片,其实她是不记得母亲的,只是想找个倾诉对象,哭的稀里哗啦。正好毓亲王去父亲的酒窖找酒喝,看见她一个人在那哭,吓得不轻,细声温语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和毓亲王的态度对比如此明显,沈青瓷越发觉得父亲的确不爱自己,哭的更惨了,边哭边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下,毓亲王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眉头皱得老高,沈青瓷在心里哼哼,想着肯定毓亲王叔也是替自己抱不平的。

毓亲王用手帕细致的擦干沈青瓷脸上的泪水,继而绽开笑脸,“放心吧,一会叔叔跟你爸说,他不会在责难你的。”

“真的吗?”她瞪着水光波澜的大眼睛抽噎了一句。

“真的,”毓亲王看着沈青瓷手里拿着的照片,像是偷拍的,上面的女子站在一片桃花林往左前方看去,微微笑着,人面桃花仙映红。风吹过桃花林,落英缤纷,吹乱了女子的头发,更吹乱了拍照人的心。

“毓王叔叔,要是我妈妈在就好了,周姨说妈妈很疼我的!爸爸太坏了!”沈青瓷趴在毓亲王肩上,还不时抽噎了一下,任毓亲王将她背出酒窖。

毓亲王脚步停滞了一下,“你妈妈当然会疼你,她一生活得那么、、、自由洒月兑,但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所以你也要活的潇洒自由,开开心心的,不要让妈妈担心。不要怨恨你爸爸,他也是为了你好、、、、、、”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停顿一下,最终没说,她还太小,不能理解,做父亲的有哪个不是为了子女好,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怕你以后吃苦,所以现在宁愿你在心里怨恨,也不想你以后吃苦头,尽可能的,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把你以后的人生安排妥帖。只是当时的怨恨,也只有等自己亲身处在那种境况的时候才会明白。

沈青瓷不知道毓亲王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后来父亲果然没再提起钟毓高中的事,而且对自己的态度渐渐的也不再那么严厉,就连后来初中升高中时,父亲也没有要求自己考钟毓高中。只是当时觉得父女关系缓和的沈青瓷想弥补父亲对那件事的遗憾,参加了钟毓高中的进学考试,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只是在面试时被无缘无故的T了,结果自是与上次殊途同归。父亲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表情,这样的结果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沈青瓷现在想想,难道自己是被人设计了,是有人故意不让她进钟毓读书。沈青瓷有些恨恨,当时她因为不能跟太子哥哥一个学校还难过了好久。

“那你也要记得,你妈妈那么洒月兑的人,只是生命有限,你要代替她活的更洒月兑!”沈青瓷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本想对毓亲王说出自己的怀疑,又觉得刚刚的毓亲王叔的话太沉重,毓亲王大概对其他事情没什么兴趣,算了,以后再问吧。

毓亲王自然不知道沈青瓷脑袋早就想到别处去了,看着她一脸不甚在意的表情,心想算了,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了,也不差最后一件。

之后毓亲王就没有说话,任由沈青瓷挎着他的胳膊天南海北的讲着,时不时提醒句下棋胜出一方的奖励,他也乐得呵呵听着,偶尔附和几句。

进了内殿,几队常务宫女在殿前候着,毓亲王收敛了笑脸,表情庄重,表现出一个王爷该有的形象,等接待他的常务请安后,大步走向泰和殿。

沈青瓷放垂下手规规矩矩的跟在皇后派来的姑姑身后,小步勤挪的向皇后寝宫走去。

沈青瓷到了乾元殿,外面的掌事姑姑往里通传了一声,边带沈青瓷往里走,“小姐来了,娘娘刚刚还在念叨着怎么还没来,恰好太子殿下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安抚娘娘说稍等片刻,果然,说了会话的功夫就来了。”

“哦?太子殿下还在这吗?”难怪他会知道自己会去世子胡同的府邸。

“没有,太子殿下上皇上宣进宫的,几天没回宫了念着娘娘就过来看看,估计这会已经到泰和殿了。”

“哦”

到了里面,沈青瓷恭恭敬敬请了安,抬首看到皇后娘娘正坐在背光的沙发上看书,听到沈青瓷的声音后,扬扬眼,“免礼吧。”示意屋里几个正在侍候的宫女退下,瞅着宫女们都出了外门,皇后才放下手中的书,笑呵呵向沈青瓷招招手,“青瓷,过来这边坐。”

沈青瓷本来微微弓着的身子在听到皇后的话后,欢快的叫着“阿姨”,身体像个小狗一样凑到到皇后身边,鼻子在皇后的袖子上蹭蹭,“嗯嗯,真香。”

皇后笑眯眯的模着沈青瓷凑过来的脑袋,“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闻人家身上的味道。”

“我喜欢阿姨的味道。”姨妈身上的味道有安定人心的作用,沈青瓷想着,跟太子哥哥身上的味道不同,太子哥哥身上的味道却有催眠的作用。

皇后只是笑,又询问了些沈青瓷在学校的事情,无非是“学习紧不紧张,别太劳累了。”沈青瓷一一回答,眉眼弯弯。皇后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叹了口气,“你妈妈看到你现在这样,应该是欣慰的。”

一直在一旁织毛衣的云嬷嬷在沈青瓷进来时也只是看了一眼,现在停下手里织毛衣的动作,扶着鼻梁上的老花镜,细打量了沈青瓷一番说:“我冷眼瞧着,沈小姐出落得越发向涵因小姐了。”

涵因是母亲的表字,皇后和母亲异父异母的继姐妹,因为彼此再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两人一直很亲厚。据说母亲当年是都城轰动一时的美女才女,不但是她那年高考时的文科状元,而且美的宛若不食人间烟火,迷倒了不少权贵子弟,只是母亲谁都没相中,偏偏看中了当时同为理科状元的父亲。母亲去世时她只有三岁,对母亲完全没什么概念,这所有关于母亲的了解全都是来自周姨和母亲这位皇后姐姐。

皇后附和着点头,“是啊,真有当年涵因的样子,只不过比涵因活泼调皮些,这点到比你母亲好,你母亲就是太安静了。”表象安静的人内心大多强大而固执,皇后似是忆起旧事,看着沈青瓷的脸微微失神。

“阿姨你怎么跟毓王叔叔似的,他也说我越来越滑头了。”

“哦,什么时候碰见你毓王叔叔了?他还跟你说过什么吗?”皇后的神情一滞,她知道毓亲王是最反对沈青瓷嫁给太子的。

“就是刚刚来的路上碰见毓王叔叔了,毓王叔跟我提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而且盯着我看了一会,隐隐的有点伤心,然后,让我像妈妈活的自由洒月兑、、、、、、”巴拉巴拉。

自由洒月兑?果然是他做的,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没释怀,皇后笑暗暗苦笑,低声沈青瓷说:“你毓王叔叔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但你告诉姨妈,如果在爱情与自由面前,你会选择什么?”

嘎,皇后娘娘也会问这样的话?

爱情?自由?有点困难,诗人不是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吗。”

诗人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不同的人肯定有不同的选择。像是单西,她就是那种“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人,毓亲王就是那种爱情价更高的人,为了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将自己一生禁锢。

沈青瓷想了下,然后信誓旦旦的说:“如果是为了我喜欢的人,我会为他放弃自由;如果我一生不得爱情,那我宁愿浪迹天涯。”

皇后笑了笑,在心地叹口气,这么言情式的答案,终究还是个孩子,还不懂得说爱,其实,何止是孩子,成人之间的恋爱游戏又有几个敢直言说爱的。不是爱太难说出口,而是负担不起爱时太难收回来。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上别人,心早就给他禁锢了,又何来自由一说。

“那如果让你在自由和太子哥哥之间选一个,你会选什么?”皇后忽然对自己早做好的决定产生了怀疑,右手狠狠地用指甲掐了下自己的手心。

沈青瓷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不能没有太子哥哥,但又说不出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月兑口而出:“当然是太子哥哥。”

云嬷嬷听到这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织针,看了皇后一眼,真好看见了皇后握紧的右手,恍然大悟,皇后今天叫沈小姐这是打算、、、、、

果然,皇后松开的右手在沈青瓷的手上拍了拍,眼睛认真的看着沈青瓷,“青瓷,姨妈问你,你要服从你心里的想法。你愿意嫁给太子哥哥做太子妃吗?”

愿沈青瓷从乾元殿出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沈青瓷找了个凉亭坐下,昨晚的事情在脑中回放一遍。律承司以为自己忘了,其实自己是没忘的,虽然模糊,但她一直记得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疼惜的眼神和双手温暖的触觉,她在找不到妈妈时的恐慌心情立刻安定下来。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成为太子哥哥的妻子是她从小就有的梦想啊。从小她就为这个努力,仿佛只要律承司向她伸伸手,她就可以义无反顾的跟他走。两个相同的问题,连续两天被人问及,莫名的,沈青瓷想起昨晚的对话。

作者有话说:实在是太感谢大家的支持了,我本来都有点写不下去打算弃文了,现在看到点击、收藏和推荐,我决定继续,还请大家多多鼓励和很指教,我会虚心接受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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