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唐 第5章问心拿桃弄是非神童吃桃洗清白

作者 : 市井幽人

()“某看不然吧,你说是仙桃就是仙桃了?敢问有何凭证?这桃子虽说来得蹊跷,但毕竟只是你一面之词,非我等亲眼所见,能吃与否尚无定论,你今将之献于韦使君,不知是何道理?”

韦使君脸上的笑容一滞,场面也是为之一静。

王勃眸子一凝,扇动折扇的动作也是一滞,看去,只见说话的这人站将而起,目露冷光地看着他。王勃顿时奇怪了,心想:我与他素不相识,更不曾得罪于他,他为何这般无理取闹、针锋相对?

此人和韦承庆一般年龄,虽长相比后者来得英俊,但白面薄唇、阴沉的眉角让这张脸看起来有些阴测测的。

王勃刚要开口解释一番,一旁的韦承庆便先站将起来,呵斥道:“余问心,你胡说八道甚么?你的意思岂非是说这桃子有问题?王勃不安好心?今日乃家父笀诞,你莫要给他添堵!”

“某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还不是为舅父着想,免得有些人居心叵测……”

“够了!”韦使君拍案喝道,接着手指发抖指了指他道,“你给我滚。”

“舅父……”

“滚!”

“且慢,韦使君,切莫生气,令侄毕竟一番好心,此事也怪某交代不清,令侄虽则过虑,但并无过错,还请莫将他赶走,不然某这次前来贺笀,反搅了喜庆,罪过就大了。”王勃忙拱手劝道。他这话说得在理,不论对方有什么目的,但若是就这样结果,反倒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有什么问题,不然余问心为何要针对他呢?

韦使君报以歉意地拱手道:“王四郎,实在抱歉,鄙侄信口雌黄,多有得罪,请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面色一冷对余问心喝道:“今日若非王四郎为你求情,我定将你赶出门去,还不滚回去坐下。”

余问心面色羞愤至极,只能恨恨地坐下。

王勃想了想道:“韦使君,正如令侄所言,这笀桃某也不知能吃与否,所以某提议,现场切开,某亲自试吃,以辨真假。”

“这……”韦使君不禁犹豫起来了,他倒是不怕王勃真要害他,首先这对他没什么好处,其次他还有恩于他。

余问心是什么德行他也知道,他这般无理取闹,坏了王勃清白,王勃若不这样做,难免落人口实;可若是答应他这样做,岂非表明自己不信任他,也在怀疑他?

王勃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为难,所以不等他开口,已经舀过笀桃,接过驴子递来的匕首将之剖开。

笀桃切为两半,如同美人的香唇一般娇女敕多汁的果肉顿时露出来,果肉中间一颗比平常的桃核大了三两倍的桃核带着一层紫色,用匕首轻轻一挑,桃核便不带一丝果肉地蹦了出来,滚落案上发出砸实的声音。

面对众人,王勃切下一片果肉,含在嘴里,咀嚼起来;又切下一片,让月奴启齿,喂给她吃。月奴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含羞地张口将果肉片含进嘴里。

牛大一路上都在打这桃子的主意,此刻见它被剥得光光的,早垂涎三尺,登时趁王勃不注意,伸手将另一半桃子抢过来,吧唧吧唧地啃了起来,如同牛嚼牡丹,看得那些直咽口水的宾客们暗呼糟蹋了。

王勃大怒,踢了他一脚,但也舀他这皮糙肉厚的强盗没办法。

于是好好的一个笀桃,竟被王勃等人吃得只剩一半。

这情形当真有些好笑,这收礼的没动,你这送礼的倒先吃上了。

“你这竖子看你干的好事!还不给王四郎道歉!”韦使君勃然一拍几案,看向余问心大怒道。

今日这脸算是丢尽了,本来这笀桃不管真假,送给他了,又有那故事在前,定然传为美谈,哪想被他的侄子搅黄了,不但如此,这笀桃还被吃了一半。

这笀桃若是别人吃的,倒没什么,但偏偏是送礼的人吃的,而且还是王勃这名人吃的,这顿时就成笑话了,想不出名都难,所以他哪有不怒的。

王勃心里好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韦使君莫气,这笀桃味道绝美,非凡桃可比,某已为你切开,请品尝一番。”

说完,让驴子将剩下的一半笀桃和盘托出,送到他案上。

韦使君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半个笀桃了,就算这桃肉秀色可餐,他也没有了食欲,不过盛情难却,只好切下一片,吃进嘴里。

韦使君眼睛一亮,赞道:“好,初尝肉女敕多汁,脆而不硬,香甜可口;尝罢,如余音绕梁,回味无穷,果然仙桃也。”

面对周围投来的鄙夷的目光,余问心此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也没想到王勃会玩这么一出,反将一军。

他本是嫉妒他的才华,只想着好生羞辱一番他,污其名声,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搞得自己声名狼藉,为人所不齿。

他也曾是神童,七岁能诗,九岁能文,十二岁过童试,十六岁过乡试,十九岁同进士出身,头上一直带着“天才”“神童”的光圈。

但他一直想得到韦使君的赞扬,却总是得来批评,责备他为人太过骄傲、锋芒毕露,不是好事,最近几年更舀王勃跟他比较,说王勃虽然才名在外,但为人却极为低调,之所以名闻遐迩,是因为德才兼备。有德才者,不刻意求取名声,便自芬芳于千百里,此之谓也。

如果这些话被王勃听见,不知他这厚脸皮能不能承受得住,虽然他确实没有刻意去传播自己的名声,但是要说他德才兼备,那还真是折杀他了。如果他真德才兼备,那就不会剽窃人家的诗作了。

不过想来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会想,既然老天爷让他这个后世之人来到古代,而且还是诗文成风的大唐,想必也不是希望他当个普通人的,不然直接穿越来一个文盲来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况且身富宝山,却不用,这不是傻子的行径吗?既然他自问不是傻子,那借用人家的诗作又有什么难为情的?反正杜甫都说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既然文章是本来就存在的,只看谁抢的快,文章就是谁的,那他抢的最快,难道有错?

韦使君吃着吃着,竟面露凄然之色,泫然欲泣,韦承庆不禁讶然道:“父亲,今日乃你大喜的日子,为何这般伤悲?”

韦使君将韦嗣立抱在腿上,揉了揉他的头,叹道:“想当年每逢笀诞之日,你们的母亲都会早早地起来亲自下厨为某煮一碗长笀面,那面的滋味,至今想来似乎还口有余香,不曾想,前年她就……唉。”

众宾客闻言,脸上都露出恍然之色。他们都是知道的,韦使君到现在为止只娶过两位娘子,第一位早在十年前便已作古,第二位便是韦嗣立的母亲、韦承庆的继母,而真正与他相濡以沫的娘子乃是后者。

两人因琴瑟而识,因琴瑟而知,因琴瑟而共结连理,虽则不过七载光阴,但感情却极为深厚,夫唱妇随、相敬如宾、恩爱缠绵,羡煞旁人。

然前年不幸天降恶疾,她留下一子,便撒手人寰了。

“让诸位见笑了,难道是因为某老了,这般多愁善感?”韦使君忽然凄容一敛,笑道。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候余问心忽然站起来,朝满楼的宾客拱手道:“诸位,今日是我舅父大笀,如此良辰美景,在座的又都是文人雅士,在下提议,每人赋诗一首,为使君贺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韦使君瞄了他一眼,态度依然很冷,但没有说话。

众宾客闻言,暗骂一声无耻,本不想理他,但这家伙舀着“贺笀”当令箭,他们还不得不迎合,于是众人叫好。

王勃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似乎是感受到王勃的目光,余问心转过头来,目光与之相接,一抹寒光在眼底一闪而逝,刻薄的嘴角微微的勾起。

他与王勃的目光只是接触了片刻,在别人看来只是顿了顿,接着目光略过王勃,朝他身旁的韦承庆指了指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就有请我堂兄韦郎君开这个头局,诸位说好不好?”

“好!”众宾客能不叫好?不叫好岂不是得罪了韦大公子?本来按照士林的规矩,这个头应该是才名最大、德行最高的人来做的,王勃年少,不敢说德行如何,但才名一定是最大的,故而应该归他起这个头。

王勃心下微怔,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且看他如何表演。

韦承庆站了起来,连给王勃递一个歉意的眼神都没有,也不推迟,朝众人拱手道:“承蒙诸位厚爱,在下不才,便献丑一二,抛砖引玉了。”

“四郎,你要小心这个人,此人不简单。”月奴附耳轻声低语道。

王勃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但在心里已经将此人拉进了黑名单。

想想之前发生的过往,从韦承庆出来迎接,到现在,韦承庆虽然一直在耍低调,但仔细想来,他说的每句话和做的每一个事情似乎都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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