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唐 第39章王勃下笔篡岳阳明府比试赞文章

作者 : 市井幽人

()记,这种文体兴起于六朝时期,唐代之前便已存在,所以不用担心把《岳阳楼记》写出来惊世骇俗。

范仲淹写《岳阳楼记》采用的是借景抒情的手法,开篇说明写这篇记的原因,接着写阴天的岳阳楼景物和他的感受,然后写晴天的岳阳楼景物和他的感受,最后写由此引发的感概。

王勃复制这个格式,把其中的语句做了修改,形成了符合龙门特色的一篇记,取名《龙门山记》。

开篇,王勃写明了游龙门山的原因,接着写阴晴两次游龙门山的所见和感受,最后抒发自己的感概: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当王勃把最后一道作文题也写完后,考桌上的一支蜡烛才燃到一半,而看别的考生,有的咬着笔杆苦思,有的写写停停,有的望着棚顶发呆……不一而足。

眼看时间还早,王勃把毛笔放到笔山上,揉了揉手腕,做了做扩胸运动,然后背靠在考棚后墙,闭目养神。本来是闭目养神的,后面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唐代每场考试,每燃尽一支蜡烛,都有专人通告考生,提醒考生考试时间,让考生合理安排。

当第一支蜡烛燃尽的时候,一人跑到王勃考桌前,想要提醒他时间,见他正在睡觉,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叫醒他,但是不等他说话,王勃就闭着眼睛开口道:“别烦某,某睡一觉。”

那人嘴角抽了抽,愤然离去,心想:好心当成驴肝,看某下次提不提醒你,就你这作死的样子,提醒跟没提醒结果都一样,哼,省得爷爷口舌。

果然第二支蜡烛燃完的时候,那人也没来提醒他。

直到第三支蜡烛燃完,王勃才被一阵考试结束的钟声惊醒。王勃抬起头,揉了揉脖子,只见天上一轮残月低悬,考场外面依稀传来稀疏的人声。

当考卷被收走,王勃离开了考棚,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睡了一天一夜,王勃精神前所未有的好,跟他相比,其他考生就惨了,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萎靡不整,脸上反射着一种菜色的油光。

在出贡院的路上,见到了贾青云、贾升官和何乃才,除了何乃才这个老油条,其他两人的样子跟那些熬通宵的考生没什么两样。

三人问起牛大,王勃实话实说,三人闻言,都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牛大竟如此彪悍。

出了贡院,王勃与他们揖别,迎着清晨微寒的风优哉游哉地朝王府方向走去,心里面做着打算:还是先去牛家把牛大拖出来,到没日崖打打太极,月奴不需要叫,相信她这个时候已经起床,正准备赶去没日崖。

王勃完全不用担心牛大昨晚没睡好,因为如果他会为失去参加童试资格而寝食不安,那铁树都会开花。

考生可以离去,但考官们却还要继续工作,他们的工作内容从监督考生变成了阅卷。

作为主考官,韦县令也不敢偷懒,这童试考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出了问题,他这乌纱帽肯定是不保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能耐,能在龙门这个中等县为官十几年,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进士出身。

进士出身只给他搏了一个县令的位置,而能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呆这么多年,则是因为他素来的小心谨慎,大事亲力亲为,不大不小的事盯着属下亲力亲为,小事让属下盯着属下的属下亲力亲为。

所以对于童试这种不大不小的事,他必须盯着他的属下们工作。

但盯着手忙脚乱的考官阅卷也确实无聊,毕竟这不是乡试能出现什么妙文,可以让自己解解乏。

见韦县令哈欠连天,一旁也百无聊赖的武县尉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提议道:“韦明府,你既然如此看好王勃,何不将他的试卷找出来,让某也瞻仰瞻仰这位武后钦点的神童文章,看看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说到这,他看了一眼韦县令的脸色,见他一脸淡然,这才道,“徒有虚名。”

韦县令瞄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嘴角勾起,淡淡地道:“武县尉,某听说你的侄子今年十三岁,也在这场考试中,不如也将他的试卷找出来,把他与王勃的试卷交予几位考官评阅,胜负自见分晓如何?”

武县尉听到这里,心下一惊,没想到对方已经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侄子自小聪明,八岁能文,十岁能诗,龙门同僚谁见了不夸他一句神童,然而自从王勃崛起,他侄子顿时黯然失色,提到神童二字,谁都不会想到他侄子,而是王勃。

这让他很没面子。

此次童试,王勃竟然也来参加,他感到很大的压力,但他也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他侄子能在第一场考试中得第一名,那王勃的神童光芒就会被压下去,世人关注王勃的同时,更会关注他侄子,因为他侄子打败了武后钦点神童,是比神童更厉害的天才。

一想到这里,他就很激动,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处处针对王勃的原因了。

现在既然被人看出了心思,那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他答应了下来。

于是考官将王勃和他侄子的试卷分别找了出来,交由几位考官评阅。唐代这个时候还没实行“糊名制”,直到武则天称帝以后才实行,所以只要找名字就能把快地把试卷找出来。

这几位考官素来与武县尉交好,对他侄子的试卷自然要与王勃的试卷分开对待,所以先阅的是他侄子的试卷。这让武县尉很满意,脸上很有光。

“好,武郎君果然博学多才,填空一题全无一错,想来四书五经已然精通。”

“你们再看,武郎君这文章同样出类拔萃,字字珠玑,文采斐然,观之如音乐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啊,妙哉,妙哉!”

“由此观之,童试第一名非武郎君莫属了。”

三位资历最老的考官做出评价,其他考官也纷纷附和。

武县尉脸上顿时路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话说得过早了,再看王勃的试卷,评阅后再谈胜负不迟。”韦县令双目微眯,随即又恢复常态,淡然道。

闻言,武县尉心底冷笑不已,王勃不过一介小儿,作诗或有能耐,但这作文章的功夫却未必厉害,就算他文章写得好,写得比某侄子武世美还好,但这些考官可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几位考官应韦县令的话复将王勃的试卷舀出来评阅,填空题同样一道没错,在这上面可不好做手脚,于是又看文章。

只看开头,三位老资格的考官只觉平淡无奇、索然无味;但是当他们看到中间那些描写阴天和晴天的龙门山两种不同景貌以及作者的心境的句子事,脸上才泛出光彩。

当最后看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等佳句后,皆怕案惊奇。

武县尉被他们拍案而起的动作吓了一大跳,问:“诸位何以如此激动?”

“好,说得好,‘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等佳句,令人观之振奋,却又肝肠寸断,老朽有生之年能阅此佳作,死而无憾矣!”一个年老考官激动地手舞足蹈,全然不顾自己平日的形象,涕泗横流地叫道。

闻言,武县尉心里顿时一咯噔。

这时又听令一较为年轻的考官仰面叹息道:“可怜我等在龙门这弹丸之地,为些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还没有一个九岁孩童看得明白,看得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闻之当令某辈汗颜啊!”

接着又一考官赞而愤慨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真贤臣之风,王勃果然不负神童之名!那陈世美何德何能与之相提并论?真是刻画无盐,唐突西施!”

武县尉听了这些赞誉之词,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但他又不信邪,遂将试卷取来,一看,顿时动容。

方才听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赞美,他只把心思放在他侄子恐怕要输这个想法上面,没怎么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现在看完整篇文章,方才知道他侄子果真不如王勃,甚至舀他的文章跟王勃的这篇《龙门山记》做比较,都是在侮辱《龙门山记》。

面对这样的文章,他也忍不住想大赞一句。

身后伸来一只手,一把抢过试卷,却见正是一脸激动的韦县令。武县尉敢打赌,跟他共事多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激动。

看罢文章,韦县令心情激荡,久久难平,这篇文章就是放在会试上,那也是状元之文章;而这样的文章竟出自一个九岁孩童之手,简直匪夷所思。

他本以为已经高估了王勃,却没想到他的才华竟如此可怕。

忽然他仰天大笑起来。

众人惊奇,他解释道:“薛仁贵薛将军乃某大唐白袍虎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如天上的武曲星;而王勃天纵之才,文采风流,有如天上的文曲星,某龙门得此双星,焉有不昌盛之理?”

众人恍然,原来这是他要升官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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